91、往事并不如烟 ...
-
李隆基有些不满抱着美人嘟囔着：“你为什么不肯跟着朕去泰山呢？”杨玉在皇帝的怀里找个舒服的位子，打个小哈欠：“我才不去呢。圣人是去泰山封禅的，是天下最要紧，最庄重的事情。无数的眼睛盯着，我要是带着桃子去了，忽然多了两人算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可不能保证，可以斋戒沐浴。我还是带着桃子趁机走走。其实桃子也很可怜的，从生下来就在扬州，杭州这些地方。他还没离开过江南呢。小孩子要多出去走走，开阔眼界才好。”杨玉可不想给敌人提前准备的时间。
皇帝金蝉脱壳，来到江南，从在长安监国的太子，到李林甫肯定是人心惶惶，他们担心皇帝发现了什么。这些年了，李亨这个太子做的不要太舒服啊。世人都说皇帝对太子有防范之心。更有李林甫在边上时不时的看准机会，在皇帝跟前说太子的坏话。因此太子这些年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整个一个风刀霜剑严相逼可怜弱女子。林妹妹都没他可怜呢！
其实拉倒吧！杨玉可是专门的一本账给太子记着呢。只是现在不是给皇帝看的时候。她若是这个时候和皇帝一起出现在去泰山封禅的队伍里。太子就会立刻知道杨玉这些年在江南。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因此杨玉借口着带着桃子增长见识，先带着孩子离开了。
等着李隆基封禅回到长安，她也带着孩子回去了。这样能减少太子的猜忌之心。省的把他惊动了，若是李亨提前布局，杨玉可就要被动了。毕竟她离开长安很久了，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李隆基自然不知道杨玉内心复杂的想法，只是感慨杨玉对桃子的教育真是尽心尽力了。带着些醋意，李隆基哼一声：“哼，娘子对桃子真是关心。可怜我就成了不重要的那个了。”李隆基抱亲吻着杨玉圆润的肩膀头，低声的说：“本来我还想着再给桃子添个弟弟妹妹。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一个孩子你就把我扔在一边，再来一个，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是不是了？”
杨玉咯咯笑着，扭动着身体：“别闹了。好痒痒啊！我也是实在没力气再生个孩子了，你们男人当着孩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然后见风就长，不用担心吃喝，也不用担心生病。一夜之间就能长大了。我可是被桃子磨掉了半条命！哼，真该叫你尝尝半夜起来的滋味。我算算，桃子刚生下来那几个月，我没有一天连续睡两个时辰呢！”
杨玉想养孩子的种种辛苦，生气的翻身压住李隆基，在他胸前狠狠地咬上去：“当初桃子就是这么咬我的。你做阿爷的，就该替他还债！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你算账！”
李隆基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他翻身压住杨玉，扯开她刚穿上的寝衣：“是是是，娘子辛苦了。桃子实在不像话！我情愿受罚。叫我用另一种方法偿还好了！”杨玉娇俏一笑，抛去个媚眼：“我若是不满意还是要罚你的！”
李隆基笑低沉的笑声在杨玉耳边响起：“是，我一定叫娘子满意。”娘子刚才真是说对了，她在身边，自己可能不能完成斋戒了。
桃子趴在船舱的窗户上，看着两岸不断向后飞奔的景色。小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减什么都是新鲜。只听着桃子一会喊：“哇，有一头牛啊！”一会是：“阿娘快来看。那只船上有骆驼。它们长得好奇怪的样子！”南边没有骆驼这种生物，桃子第一次见到了，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好了，你已经趴在窗户上嚷嚷半天了，别吹风了，过来！”杨玉拉着桃子过来，心思却飞得很远。带着桃子玩了一圈下来。桃子增长了见识，杨玉对这个帝国的现状有了更深的忧虑。算了，这些自有人去操心。这一路上，她听见了不少风声。皇帝还没回到长安，已经连着发了十几道敕书，责令整顿吏治。
看样子一场大风雨就要来了！这会王忠嗣和阿蛮大概已经跟着皇帝离开了山东。杨玉微微一笑，李隆基肯定觉得自己被放鸽子了，因为之前说好，她先带着桃子在辽东转一圈，然后跟着巡察使王忠嗣一起到泰山和皇帝回合。可惜到了秦皇岛，杨玉带着孩子先走了。她直接回长安去了。
桃子已经换了男孩子的装束，身上穿着一件蜜合色小袍子，脚上是黑色小靴子，腰上特别束了一条蹀躞带，上面挂满了各色小东西。什么精致的小刀子啊。一个能打火的火镰。其实在杨玉看来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东西。但是桃子却是坚持挂上——因为桃子早就想和所有男孩子一样，不用穿着裙子到处跑了。这些都是标志他是男孩子的东西。再累赘也要挂着！
“阿娘——你刚才在想什么？”桃子跑到杨玉跟前，抓着她的手使劲的摇晃着。杨玉收回心神，对着桃子说：“我们就要到洛阳了，咱们现在洛阳休息一段日子，然后再去长安好不好？”
“好，听说洛阳的牡丹花开的特别好。我们去赏花好不好，看这里的牡丹有没有咱们园子里的开得好看。”桃子立刻答应下来。他忽然想起什么，拧着手指头，低声的问：“阿娘。阿爷是天子。我们今后要住在什么地方？是紫薇城还是大明宫呢？我还能和阿娘在一起吗？”
一路上桃子似乎忘记了那个新鲜出炉的阿爷是皇帝的事实，一门心思的看外面的世界。他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桃子看什么都新鲜，都恨不得上去闹个仔细。但是杨玉却发现桃子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时候他会开始一个人想心事，甚至开始有意的读关于历代皇帝都后宫故事的书籍。其实桃子在扬州的时候，身边的小伙伴都是盐商之家，或者当地官员们的孩子。那些家里各种嫡庶之争，什么兄弟之间或明或暗的争斗比较，妯娌之间暗中较劲。还有就是正妻侧室的争宠，这些对桃子来说已经是没什么奇怪的，完全是生活的常态了。
但是富贵之家和皇家还是不一样的！杨玉心里暗自担心桃子别是钻牛角尖的想法，不过她没有主动去问，而是看着桃子自己寻找答案。眼看着旅行结束了，都要到洛阳。孩子决定开口和杨玉讨论下今后的生活了。
“你当然和我在一起。嗯，我们也不会住在皇宫里面。我们有自己的地方住。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杨玉抱着桃子没轻声细语的和孩子谈心。
“阿娘。你不是圣人的嫔妃，你怎么和阿爷在一起呢？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在宫里住，也没什么封号呢。是不是你曾经惹恼了阿爷，被贬出宫了？你为什么要惹他生气啊？”桃子这些天看了史记汉汉武本纪，他以前也曾经听先生和阿娘讲过这篇，但是那个时候桃子只对汉武帝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感兴趣，对什么皇帝的后宫，什么金屋藏娇，卫子夫独宠啊一概没兴趣。
可是这次再看这篇书，桃子的心情不一样了。阿娘她为什么能离开长安，在扬州这片山水自有生活，还能带着自己！身为皇子不是应该住在宫里吗？难道是阿娘曾经做了什么事情，惹得阿爷生气了。这次他们再回来，宫里那些嫔妃们该怎么想？原来自己还有很多的兄长和姐姐。桃子忽然想起了一起玩耍的伙伴，其中几个侍妾生的孩子总是被欺负！他们是不是也要欺负自己呢？
桃子更担心阿娘。阿娘没有名分，在宫里岂不要被欺负死了？桃子逐渐意识到长安对他们母子来说并不是个花花世界，而是个龙潭虎穴啊！
“阿娘我后悔了，为什么咱们要来长安啊？我们还是回去吧！除非阿爷给你个封号！要不然他们会欺负你的！”太子吧自己内心的焦虑和担心和盘托出，他抓着杨玉的手，紧张的问：“我们现在逃走了来得及吗？”
杨玉忍不住笑起来，她捏了捏桃子的脸蛋：“不错啊，我说这一路上你还喜欢学习了，总是捧着书本不肯放下，原来是在担心我啊。阿娘告诉你，没人敢欺负我们。因为你阿爷在。当初卫子夫一个歌女，是怎么成为皇后的？陈皇后出身好，她的母亲馆陶长公主可以说是汉武帝的恩人，陈皇后在后宫简直可以称之为一手遮天。卫子夫只是个歌女，你想想，就像是老陈家那个小妾，出身低微。但是陈家大娘子却对她无可奈何？”
竟然要对自己的儿子讲解宫斗，我这个阿娘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桃子想了想，忽然明白了：“我知道了，只要阿爷喜欢阿娘，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们！”
“也对也不对。表面上看起来自然是圣人恩宠最要紧，其实呢，还要自己争气。处在什么位置，都要自己有本事。你看阿娘我，可以出来到处走走，而且没有你阿爷的那几年还生活的很好。但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宫怨呢？”杨玉点点桃子的小脑瓜，叫孩子开动脑筋。
桃子认真的想了一会，忽然笑着说：“我知道了，因为阿娘不依靠，或者说是不完全依靠圣人的恩宠啊。我们自己照样过得很好。至于那些宫怨的什么人，大概他们只有靠着圣人的恩宠才能生存吧。这就是阿娘常说的别人有，不如自己有。我知道了！”桃子豁然开朗，对着杨玉笑起来。
“真棒！你要记住了，今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依靠自己。命运抓在你自己的手上！”杨玉严肃的对儿子说。
桃子显然被阿娘忽然的严肃给吓着了，他立刻紧张的问：“阿娘，是不是我们会遇上你的仇人啊！”要不然为什么这么严肃做什么？
“想多啦。阿娘只是要你别养成依赖别人的习惯。就算是阿娘，还有你阿爷，我们都不能一直做你的靠山。你要学会自己长大。”杨玉把孩子抱在怀里，眼神看着很远的地方。今后不知道前路如何，只有母子齐心共同奋斗了。
洛阳已经是初春天气了。杨玉带着孩子到龙门走走，看着那些精美的大佛造像，桃子恨不得爬上去看个仔细。这一路上桃子的眼睛和嘴巴就没闲着。不是问这些造像的历史，还有如何被开凿出来的。就是到处跑着看景色。
玩了大半天，桃子也累了。杨玉指着不远的一个酒肆：“我们上哪里去，看看有什么吃？洛阳的冷淘面不错。今天天气热，可以尝尝看。”桃子早就是饿了，听着吃东西，顿时欢呼一声。
到了跟前，杨玉看见酒肆门前那颗很大的柳树，顿时有点后悔了。她为什么不带着孩子回城里吃饭啊。这里是当年她和李瑁谈恋爱的时候一起来过的地方。可惜物是人非了。桃子缺一门心思的要吃饭，扯着杨玉的手：“阿娘快点，我饿了！”
收拾了心思，杨玉对着店里迎上来的伙计说：“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有什么干净新鲜的东西就送上来。”伙计看着杨玉一行人装扮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忙着说：“小店地方狭窄，不过靠着南窗那边风景不错。就是已经来个客人。若是娘子不介意，就请那边坐。”桃子抓着杨玉的手，表示自己很饿了。杨玉点点头，带着桃子过去了。
南窗下面的确坐着个人面对着窗子不是想什么心事。那个人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呢？杨玉想了一会，只觉得这个人眼熟的很，别是遇见了什么熟人了？是当年在洛阳认识的那些商人，还是以前在李瑁身边当差的——杨玉忽然想起来了，难怪眼熟呢，那个人就是前任李瑁啊！自己还真是心大，把前任都忘了差不多了。但是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就在杨玉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的时候。桃子已经几步到了跟前，很显然李瑁听见了说话的声音转过头，正看见了杨玉。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杨玉决定还是大方点，她对着李瑁一笑：“很巧啊，在这里见面了。你一个人啊！”听着杨玉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和一个邻居打招呼，李瑁心里很不是滋味。
分开这段日子，李瑁也慢慢的成熟了不少。当初被权势和欲望冲昏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他每次回想过去都会悔恨交加。可是上天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李瑁今天在府里枯坐无聊，就想着出来走走，谁知竟然到了他们以前游览过的地方。那个时候自己热情的追求着杨玉，理直气壮地认他们是最合拍的一对。谁知转脸就被现实打脸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桃子敏锐的察觉到李瑁看杨玉的眼神不同，他转脸看着阿娘，似乎在问：“这个郎君是谁？阿娘认识他吗？”
“好巧。没想到你在洛阳。这些年没见面了，你还是老样子。这是——”李瑁心里一片荒凉，理智回笼，他对杨玉寒暄起来。转眼看见杨玉身边的小孩子，李瑁顿时愣住了。要是他们的孩子还在，只怕比这个孩子要高一点。杨玉身边的孩子是谁——李瑁顿时来了精神，上下仔细打量着桃子。
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怎么这么看我？桃子被李瑁的眼神看的不舒服，哼一声躲在杨玉身后。杨玉感受到孩子的不满，对着李瑁冷似笑非笑的说：“你看出来什么了？有什么话只管问。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叫他们拿水来，给你洗洗手！”说着杨玉带着桃子坐下来。
这下李瑁倒是尴尬了。但是孩子在跟前李瑁也不好问什么，但是看那个孩子，应该是杨玉和——皇帝的儿子。但是这些年她不在长安，她到底去哪里了？当初听见太真娘子离开长安的消息，李瑁心里暗自高兴。不管如何，杨玉总算是逃脱了历史既定的命运轨迹。
但是她又回来了，还带着个孩子！李瑁欲言又止，苦笑着说：“我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知道了。这里的菜不错。当初我们吃过的那个菜还有呢。你要不要尝尝啊！”说着李瑁叫了掌柜的来。表示什么好菜都端上来，钱他出！
桃子好奇的看着李瑁，他低声的问杨玉：“阿娘认识这个人啊。他是谁啊？”
杨玉温柔的拿着手绢把桃子的手擦干净：“洗手之后要擦干净知道吗？这个人啊。可是你的亲兄长，如假包换的十八哥。叫哥哥！”
尽管李瑁心里早有预感，可是面对着桃子崔脆生生的喊自己十八哥，他还是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半天李瑁才缓过来，挤出来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牙疼般的点点头：“小弟真是可爱！”
想起不在的十六，李瑁死的心都有了。
这顿饭是李瑁有生之年吃的最难受的一顿饭，但是杨玉倒是神色自若，一边照顾着桃子，一边品尝着很久没吃的洛阳美食。最后杨玉淡淡的表示离开这些日子，洛阳菜的口似乎变了，变得没那么重口味，而是更清淡了，偏向甜口了。
李瑁味如嚼蜡，最后实在忍不住苦笑着说：“看样子娘子这些年过得不错。前尘往事没影响到你一点。”
杨玉听了李瑁含着讽刺意味的话，冷笑一声。他还有脸提当年，怎么我就该一辈子做个怨妇，和祥林嫂一样一遍遍的说丧子之痛，说被男人利用抛弃？“我从来不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杨玉看也不看李瑁，带着孩子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往事并不如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