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牡丹花开》爱玲粉丝

328、殃及池鱼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鸡飞狗跳的抓奸现场，还是两个人撕破脸皮的争吵，可惜都不是，高力士身后没有任何人，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袍子，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虽然看见了无咎抱着杨玉的胳膊，还有杨玉的手正搁在无咎的脸上。一副霸道总裁疼爱小白兔的样子。但是高力士好像对这些司空见惯一样。他对着杨玉笑呵呵的拱手施礼，完全是个老朋的样子。

　　杨玉则是不慌不忙的捏了下无咎的脸，无限宠溺的说：“你给我好好地练字，写不好不准吃饭！”无咎本来浑身僵硬，但是胳膊却是死死地抱着杨玉的腰，一脸我豁出命去保护娘子的架势。但是杨玉一个眼神，无咎放松下来。

　　在高力士的注视下，乖乖的应一声，接着认真写字了。杨玉脱身出来，到了高力士面前，上下打量下，高力士这一路上肯定很辛苦的。尤其是大热的天气赶路，从长安到益州，跋山涉水，又是多蚊虫毒蛇的季节。

　　杨玉忍不住叹口气：“阿翁这一路上真的辛苦了，何必这样呢？阿翁有年纪了，不必事事躬亲啊。叫个人来办事就好了！”什么得罪了圣人被贬谪了，我信你个鬼！李隆基就是把儿子干掉了，也不会怀疑高力士的。他能做什么惹圣人生气的事情呢。只是桃子的效率很快啊！竟然这么快找上来了。

　　“唉，的确是老奴自己不谨慎，这一路上辛苦，娘子能不能赏我一口茶！”高力士表示自己一路奔波，还没歇息呢。

　　“看我，见着阿翁只顾着高兴了，竟然忘记了待客礼数。无咎，你去烹茶来，还有水果！阿翁肚子饿了吗？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算了还是我来吧！”杨玉想起今天她给佣人们放假了，根本没人煮饭。

　　吃着杨玉煮的小面，高力士有些惊讶，娘子的厨艺这么好。吃掉一碗，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老奴放肆了，没想到娘子的厨艺这么好，简直比天上的龙肝凤胆还要美味。能吃到娘子亲手烹制美食，真是不枉此生了。原来这益州风味这么好！”高力士开始夸奖起来杨玉的厨艺了。

　　“其实我的厨艺一般，主要是阿翁饿了。这也不是原汁原味的益州风味，是我按着个人喜好改良的。总是吃一个口味的东西，就是再好也会觉得乏味的。长安什么好东西没有啊，不像是这里，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样。等着过几天就吃腻了。生活也一样，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也会厌烦的。换个地方新鲜几天罢了。阿翁到益州是为了什么？也是在长安久了，出来散散心呢？”杨玉才不会相信高力士惹恼了圣人被贬谪的鬼话。高力士则是无奈的叹口气：“圣人之把我贬斥出长安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是我办事不仔细，叫娘子误会了圣人。”高力士把当如何教陈铉赶无咎离开长安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这样啊，杨玉看一眼前院的方向，无咎这张脸，这个性子，注定是处处桃花开啊。像是那些空虚寂寞的女人，看见这只天真可爱，逗一下就脸红的小奶狗，注定要尖叫了。杨玉很知道这些贵妇的喜好和行事方法。

　　她们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对于无咎这样身份的人，最缺的只怕也是钱了。一上来就砸钱，的确是豪气冲天，志在必得啊。对于陈铉来说也是很恼火的。自己娘子拿着钱去砸小鲜肉。

　　但是这个事情真真假假，只凭着高力士一张嘴谁信啊，或者李隆基当时真的只叫陈铉把无咎赶出长安。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呢？

　　“天气热，阿翁说了半天的话喝点茶。这里气候潮湿，阿翁要注意身体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者说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杨玉端着茶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陈铉借机伤人，这是京兆尹的责任范围。而且自己的手下这么不听话，李隆基是该检讨一下了。那些侍卫们依仗着出身，完全不把规矩律法放在眼里。养出来这些骄兵悍将，今后有的好看了。杨玉生气的当然不是这个了。高力士却在避重就轻，想着杨玉冷笑一声：“无咎啊的确是该受受教训。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己不过是刚说了一句，李隆基就跳起来了。可见这个人就是虚伪。你能把展梅送给我，无咎和展梅一样的出身，好事成双，大方点有什么的？结果却是杨玉好像要红杏出墙似的。虚伪！最后竟然去杀人灭口。这简直是随便找个借口就要杀人了。今天可以是无咎，那么明天呢？难保自己那天惹了李三郎不自知，结果也是——杨玉可不傻，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高力士垮下脸，娘子真不好糊弄啊！“这个，娘子是知道，圣人对娘子是关心则乱，那天娘子忽然提出这件事来，圣人是错会了娘子的意思。越在乎什么，就越紧张，想紧紧地握住。可是感情就像是流沙，握得越紧，就会迅速的从指缝之间溜走的。圣人后来是一时气急了，才会进退失据。娘子是真的误会了！圣人这些日子后悔的不得了，一心想念娘，盼着娘子回去呢！都是多年夫妻了，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娘子看在圣人日日期盼的分上，还是回去吧。”高力士看一眼前院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圣人说了今后再也不会干涉娘子，娘子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言下之意就是无咎可以成为杨玉身边名正言顺的小鲜肉了？李三郎还真是下血本了。可惜杨玉不是只看眼前利益的猴子。李隆基是担心把杨玉惹急了，闹出点什么大事来。毕竟杨玉可是真真正正的富可敌国了。要是真的夫妻反目，李隆基讨不到任何便宜。桃子是李隆基的儿子不假，他还是杨玉唯一的儿子呢。这会换太子似乎有些迟了。

　　李隆基这是以退为进，暂时妥协，空间换时间呢。

　　“阿翁这个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益州虽然边远，和长安有层层大山阻隔着。但是这里也不是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长安的消息还是能吹到这里的。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优点就是比较清醒，能看清自己。其实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谁说夫妻就一定要白头偕老呢。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何必委屈自己换个好名声呢！”杨玉只觉得好笑，李隆基还认为是自己无理取闹吗？是李隆基先侵犯自己的隐私的。杨玉觉得自己站在李隆基面前就像是没穿衣裳。什么都被看去了！

　　看着杨玉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高力士还要说李隆基如何深情地等着杨玉回来。却被杨玉打断了：“我是个自由散漫的人，只想安稳过日子。宫中的繁华看厌了，正想着换个口味呢。阿翁放心，我这个人啊，不喜欢招惹是非，但是是非来了，也不害怕！人生苦短，何必总把自己逼得紧绷绷呢？”言下之意很明白了，我不怕事。

　　就算是无咎的事情是误会，第一次是误会，第二次呢？既然知道杨玉对无咎没什么了，还叫人去杀人灭口！这是什么？警告吗？告诉杨玉，谁要违逆圣人的意思是什么下场？只要李隆基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李隆基认定杨玉对无咎有想法，不管事实什么样子，那就是杨玉瑶红杏出墙了！

　　这么回去有什么意义，还不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宠物离家出走，然后又被找回来了。主人恩威并施，小宠物依旧高兴的偎依在主人身边？

　　娘子表情坚定，眼里隐隐有怒气。高力士就知道这事情没那么好解决。圣人还在长安呢。想来圣人不肯来益州，一定是顾虑那个小白脸了？今天看见娘子和无咎暧昧的举止，高力士不由得心里哀叹，为什么是我啊？你们夫妻失和，拿着我当夹心饼干。圣人肯定是担心自己来了，亲眼看见娘子和无咎有什么，立刻无法收场了。

　　娘子真是奇怪，既然圣人已经默许了可以收几个面首解闷，她为什么非要离开圣人呢？在大唐，这种开放式的婚姻也不是特别惊世骇俗的。怎么就娘子这么执拗呢？或者说娘子有洁癖呢？这次圣人派自己来，第一任务就是盯着娘子和无咎，千万不能叫娘子对无咎动心。那么就说圣人是默许了娘子收无咎派遣解闷了。只要娘子没对他动真心就好了。第二就是把娘子劝回去。

　　可是刚才娘子和无咎两个人——高力士不由得心里叹息一声，这都是难以完成的任务啊。高力士沉吟一下，决定还是和娘子坦白。这些年了，高力士发现杨玉和别人不一样。好像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大概是美人的特权。

　　“娘子此言差矣，老奴这次来的确是被圣人贬谪的。”高力士决定虚虚实实，有些话应该先说清楚。高力士开始对着杨玉诉苦起来了：“……圣人因为恼恨陈铉借机报复很是生气，要不是老奴在边上劝谏，只怕圣人会把陈铉给杀了。娘子知道，陈铉是陈玄礼的孙子。虽然陈玄礼已经回家养老了，但是毕竟是老臣子了。要是真的杀了陈铉，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再者就是天子也不能滥杀无辜。”天子不能滥杀无辜？杨玉嘲讽的哼一声，把到了嘴边的吐槽咽回去了。

　　高力士无奈的摊手说：“圣人当时是急火攻心，失了分寸。那些人刚走就后悔了。娘子是知道圣人的，他什么时候进退失据，没了分寸？这都是圣人一颗心都在娘子身上。”

　　“这个话我可不信。三郎有了新宠，何必还纠缠旧人呢？”杨玉对高力士把李隆基塑造成绝世痴情嗤之以鼻。皇帝有了新宠忙着满天下的搜罗好东西哄小美人开心呢。

　　“娘子这就不知道了，那不过是圣人故布疑阵罢了。娘子离开长安毫无音讯，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娘子是贵妃，内外命妇们要按时朝见，重要的场合圣人要和娘子一起出面的。但是娘子就这么走了，若是消息传出去，必然是流言四起，伤害了娘子更是伤害了圣人和太子殿下啊。因此事情只能瞒住。但是娘子这一去渺无音讯，圣人也只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了。至于搜罗什么天下的新鲜果子，圣人说娘子其实很喜欢各地新鲜的水果。当年在扬州的时候，娘子还能给自己运送岭南的鲜果，但是到了长安，娘子却俭省起来了。这都是为了圣人和天下啊。因为娘子深知上行下效，一个新鲜果子看起来没什么，可是贵妃娘娘喜欢新鲜果子就不一样了。娘娘爱惜民力，体谅圣人。他虽然贵为天子却不能叫自己的娘子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反而是处处委屈。这些果子是圣人为娘子要他们进献上来的！娘子难道还不明白圣人的心吗？”高力士叹口气，委委屈屈的说：“老奴不忍心看圣人自己折磨自己，劝了几句，圣人就发火了。结果我就被贬谪出长安了！”

　　哼，我才不要上当呢。你嘴里真真假假，没有瓷实话。杨玉在心里哼一声，表示高力士的话真假难辨。可是心里一阵舒服，还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或者高力士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至于什么圣人的新宠——杨玉有些心虚，她是贵妃啊，这么丢下一切跑了实在是不负责的表现。这个身份在别人看来是荣耀的象征，在杨玉看来就是个黄金枷锁啊，享受了贵妃带来尊荣和权利，就要尽义务。真是——要是和李隆基撕破老脸，还真是不容易。

　　“阿翁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不对，差点被蒙了！杨玉心里闪过个念头，李隆基怎么知道她在益州呢？高力士那里是贬谪益州啊，他是来盯着自己的。以前是暗戳戳的监视，现在好了，成了光明正大的了！

　　听出来杨玉语气中的嘲讽，高力士不慌不忙：“圣人和桃子也是刚知道你娘子在这里呢。老奴离开长安之前，益州进献上来不少织锦。圣人看见几匹织锦花色和别的与众不同，立刻推断出娘子在益州，这些织锦只怕是娘子设计出来的花样。”高力士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一块织锦，杨玉看去正是她改良的折枝梅花的织锦，配色也是自己喜欢的。真是百密一疏啊！

　　杨玉苦笑了下，李隆基还真是了解她。

　　“唉，早知如此，我就该什么也不做！”杨玉抱着胳膊，她决定耍赖了。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别指望着派个说客来，几句甜言蜜语，然手装可怜，我就傻乎乎的被感动了。这些日子，杨玉想了很多。李隆基真是可怕了，心思缜密，不动声色，做事滴水不漏。她真的不是李隆基的对手。

　　与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还不如离开远远地，保持着独立。杨玉是实在害怕了，李隆基可以叫人杀了无咎，要是那天看自己不顺眼呢，或者自己碍事了。别是李隆基觉得自己会和桃子抢夺权力，把她干掉了！

　　他是皇帝啊，想要真正的平等不可能的。既然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看杨玉预备耍赖，高力士无奈的说：“娘子的顾虑老奴知道。但是为什么总把事情往坏处想呢？圣人对娘子可是一片真心。而且圣人在老奴临走的时候叫老奴带话给娘子，他有的是法子叫娘子自己乖乖的回去。”

　　这是撕破老脸了？杨玉冷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说：“真是图穷匕见，我就是不回去呢？他要是敢拿着桃子出气，我可不饶！”

　　“娘子放心，圣人说了他不会迁怒。唉，圣人发话了，娘子一天不回去，老奴就在娘子身边服侍，不能回到长安。我虽然被贬谪到益州了，可是家人都留在了长安了。老奴上了年纪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面了！”高力士一副你们吵架我遭殃的架势，老泪纵横，哭天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