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回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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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效率极高的。第二天展梅就脱了乐籍，成为良民了。他有些恍惚，仿佛还在梦中，站在一座宅院面前。他身边站的是恒泰织造坊的管事鲁大娘：“娘子说了你先住在这里，这里可不是一般员工能住的。你是娘子特别看重的人，虽然你没有任何做纺织经验，但是娘子看好你，说你是个可造之材。但是你天赋再好，也需要学习的。你跟着这里的先生学习，先要认识料子，知道这些和云彩一般的料子是怎么出来的，然后学习缝纫裁剪，还要跟着里面几位调香师父学习做胭脂水粉。你要认真的学习，可要考试的！”
展梅恍惚的应一声，他有些心虚，这些事情自己一窍不通，那天娘子问了他不少问题，把他的身世背景和经历都问清楚了。当时展梅还以为杨玉要自己学画画呢。怎么成了做衣服了？还有娘子为什么对自己另眼相看？莫非是……
看出来展梅的疑惑，鲁大娘笑着说：“娘子说你对色彩特别敏感。你是知道的，穿衣服最看重颜色搭配。你今后的工作就是搭配颜色，设计新款式的衣裳。这里边有男装有女装，还有小孩子的和老人的。而且你还要调配胭脂的颜色。你不仅要学习纺织，衣裳裁剪，给胭脂调色，还要跟着先生们读书，练习画画！”
展梅有些紧张的咽下口水：“我，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还有，我的要不要在娘子跟前服侍呢？”
“你做梦呢，还没学点本事就要在娘子跟前露头了？你可不看看娘子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跟着娘子这些年打天下的，就是有一技之长，能成为行业翘楚的。你一个什么也不是小伙计，也想着在娘子跟前露脸？你还是好好的学习，若是学习不好，不认真，依旧叫你回教坊！”鲁大娘狠狠地瞪一眼展梅。在恒泰实力说话，靠着什么也不好使。就连着桃子当年也是从底下一手一脚上来的。
被鲁大娘一席话说的无比羞愧，展梅在心里暗自下决心，娘子是看重我的才华，我一定要好好争口气：“大娘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娘子的恩典。”
“娘子叫你脱籍从良，可是天高地厚之恩。你就是这样报答娘子的吗？你放心，娘子发话了，不是非要你如何。你先学习一段日子，我们也要看你的天赋，和你能不能胜任这些事情。你呢，若是实在不愿意，可以直接提出来，你愿意离开也好。反正娘子发话了，你就是还想回到梨园去也是可以的。”鲁大娘一番话说的展梅脸上一红，他无力地辩解着：“我——感激娘子再造之恩。只是我实在没信心。既然娘子对我如此信任，我尽全力！”
鲁大娘严肃的说：“不要说什么漂亮话，你要是真心感念娘子的恩情，就该认真学习，不要辜负了娘子的期望。”
展梅忙着保证，他会认真的学习。
李隆基眼光从面前的上疏越过去，落在了杨玉身上。今天她又在梳妆打扮了，看样子又要出去了。感受到身后怨念的目光，她猛地一回头，正看见李三郎举着一份奏疏，把整个人都藏在后边。最近他是怎么了？总是鬼鬼祟祟的！杨玉心里闪过个念头，她应该去看望下高力士了。那个老滑头什么都知道。
她竟然是疏忽了，自从李三郎开始不对劲，高力士竟然破天荒请病假了。什么病假啊，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担心被牵连，或者成了夹心饼干，干脆跑了。可惜，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杨玉决定亲自上门问问高力士了。
“今天是最后摊牌的时候了，我要亲眼看着陆江海向我认输。我下午就回来！”杨玉抓着李隆基的手，撒娇的摇晃下。她肯定是去看那个展梅了！冷冷的冰雨在李三郎心上胡乱的拍，但是他脸上依旧是无限宠溺：“好，娘子这下如愿以偿了。你只管去，我有些事情要办呢！”
“好，我这就走了！我回来给你带个礼物！”杨玉在李隆基脸上亲一下，欢快的飞走了。摸着脸上被杨玉亲吻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李隆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车子出了宫门，杨玉沉吟了下对着外面吩咐一声：“去高力士的府上看看。这些日子他一直没入宫当值。别是生病了吧！”杨玉一脸关心，完全是一副领导关心员工的架势。马车调转了车头，想着高力士那座将军府邸进发了。杨玉看着窗外的景色，陷入沉思。
李隆基到底在别扭什么？他是谁啊，天子啊！只有他给别人别扭的，怎么他倒是一腔幽怨，和林妹妹一样。有时候杨玉很像抓着李隆基逼问：“是谁叫你眼里常含泪水？你能不能别折磨人了！”
圣人的心思谁最清楚，一百个人肯定有九十九个说贵妃是圣人的解语花，其实圣人的心思只有高力士最清楚。你们两个才是心有灵犀好不好！
杨玉忽然想，要是高力士成为个女人，李隆基也不用做风流天子了，你们两个绑定在一起，别祸害别人好了。可惜，他们只是好基友。不过能叫高力士躲出宫的事情，杨玉越发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啊！她今天就是用尽办法，也要撬开高力士的嘴！
高力士正悠闲的坐在窗下读书，忽然就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家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将军不好了。贵妃来了！”
贵妃！高力士一惊，杨玉已经是笑嘻嘻的到了跟前了。看见杨玉的笑容，高力士身上的汗毛竖起来了。他下意识的四处寻找，想要找个地缝什么的钻进去。“将军不是挺好的吗？什么将军不好了？我难道是黑白无常吗？看你们吓得惊慌失措，我也不是老虎能吃了谁！阿翁好悠闲啊，我听说阿翁病了，特别过来看看。真是，看望病人竟然什么都没带，真是失礼的很。今天出来的实在匆忙，还请阿翁不要见怪。不过这点心意还请你收下！”杨玉拿出个大红包放在高力士面前，完全是一副工会主席看望生病住院员工的架势。
听着杨玉的揶揄，高力士咽下口水，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都是奴婢们不懂事，还请娘子不要见怪。只是娘子身份尊贵，今天下降奴婢的家里，叫人没有准备，难免是手忙脚乱。还请娘子恕罪！至于这个，本来娘子赏赐奴婢不敢推辞的，但是无功受禄，实在受之有愧啊。还请娘子收回吧！”
“什么叫无功不受禄？你要都说自己无功受禄了，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呢？论资历，论对圣人的忠心耿耿，论体会圣人的心思，这世上无人能和你比啊。哦，难道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圣人的事情了？”杨玉不废话，单刀直入。
躲不过了，高力士心里无力地哀嚎一声。娘子果然是聪慧绝顶！他无奈的看着杨玉，摊摊手把事情经过说了。
杨玉只觉得这世界真玄幻，她是该暴跳如雷，觉得自己被冒犯和羞辱呢，还是应该对李隆基如深爱自己感动呢。至少李隆基把自己当成和他一样地位平等的人看待。这真是叫人感动。因为男人总是会把女人看成自己的所有物，被扣上有颜色的帽子，简直是天崩地裂的大事。要不然怎么说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并列为不共戴天之仇呢。
但是李隆基没把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尤其李隆基的身份，他能做到这样，实在叫人感动。想起李隆基对待后宫那些女人的态度，反正只要被宠幸过的，都要困死在宫中。圣人才不会理会那些女人什么深闺寂寞，什么虚耗青春呢。这些女人都要在深宫中消磨自己一生。
到了杨玉这里，他还真是体贴的很呢！担心自己寂寞了——杨玉满头黑线，她有血有肉，当然有生理需求。但是她现在还不需要什么面首呢。而且李李隆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竟然认为自己需要一个面首来暖床？难道是自己有什么事情叫他误会了？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干啊？难道他是觉得展梅好控制，担心杨玉哪天遇到个什么年轻帅哥，忽然发现自己和心灵相通，灵肉合一了，然后扔下他跑了？于是李隆基先下手为强，先用声色把杨玉给捆绑住？
看着杨玉脸色五颜六色的变了好几圈，高力士心里也跟着上天入地。最后杨玉的脸色在尴尬上定格了。高力士忙着为圣人描补：“娘子不要多想，圣人是担心毕竟年纪相差太多了，圣人担心万一——娘子也不会深宫寂寞。而且圣人曾经和老奴说过，他说食色性也，喜欢年轻俊秀的标致人物，这是人性。而且喜欢年轻小郎君，也是娘子的喜好。这些年了，他实在不忍心看娘子连这点小爱好都没办法实现。因此想着找个年轻，会讨娘子喜欢的郎君陪在娘子身边。这都是圣人对娘子一片深情啊！”
杨玉听了高力士的话，心里虽然清楚他的嘴里真真假假，不能全信，但是展梅是李隆基特别送给自己的“礼物”这是没错了。只是李隆基太没条件没原则了吧。什么叫自己喜欢帅哥，要满足她的愿望，幸亏杨玉喜欢帅哥，要是她想要上月亮上去的，他还要组织个登月计划吗？
原来如此啊！想起这几天皇帝不正常表现，现在全解释通了。真是叫人又气又笑，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李三郎你真是叫我拿你怎么办啊！
杨玉一脸感动，眼圈都红了：“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并不需要什么善解人意的小郎君。不过好意我领了。阿翁还是安心休息几天，过几天再回去当差吧。三郎一片真情，我也不能白白领受啊。我要好好地回报三郎的深情厚谊。”
这语气不善，高力士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摸了摸胳膊，装着很虚弱的样子：“娘子关心，老奴感激不尽。真是上了年纪，越发不中用了。我还是按着娘子的良言，休息一段日子好了。”这些天圣人患得患失，已经叫高力士崩溃了。现在娘子又要“回馈”圣人的深情，拿着脚趾想也知道，到时候肯定是水深火热回馈呢。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躲远点好了。但是我又想看戏啊。好矛盾！
不说高力士心情矛盾的躺在家里装病，杨玉则是去和陆江海进行最后的谈判。
几天不见，陆江海就像是换个人。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陆江海不见了，面前的只是双眼爆满了红血丝，无力挣扎，只能发出微弱咆哮的困兽了。杨玉脸上没任何表情，她冷眼看着陆江海，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冰凌子：“这几天了，陆总商有什么决定啊？容我提醒你一声，我这个人耐性不怎么好，脾气也不好。最讨厌的就是欠债不还的。”杨玉看一眼浑身神经质颤抖的陆江海一眼，忽然换上一副过来人开导年轻人的嘴脸，循循善诱：“陆总商还年轻呢，人生啊，虽然是短短几十年，但是谁能说得准一定就怎么样呢。挫折总是难免的，但是要从挫折中站起来啊。何必耿耿于怀，甚至就此消沉呢。你也看过还款计划了。你要是答应痛快点，我也能免除你一部分利息。这样你还能剩点家底。”
陆江海脸颊神经质的额抽搐一下，杨玉所谓的还款计划，在陆江海看来根本是陆家被恒泰彻底吞并。区别只是自己早点同意还能留下点家私，维持生活，若是答应的迟疑了点，自己就要成为身负巨债的穷光蛋。
“娘子早就把路给我画好了，如今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陆江海一脸死灰，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杨玉一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还是很有前途的哦！好了，剩下的事情叫他们办吧。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说着杨玉看也不看陆江海，甩袖子走了。她对于失败者是从来不会浪费感情和时间的。
看着杨玉的背影，陆江海苦笑了几声，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接着更多的泪水不断地涌出。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李隆基无限感慨。当年这面镜子中的可不是这张饱经沧桑的脸，那个时候自己也曾是神采风流——一双纤纤玉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杨玉在李隆基耳边娇俏的吐气如兰：“猜猜我是谁！”
抓着杨玉的手，李隆基笑起来：“你个促狭鬼，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玉咬着李隆基的耳朵：“我难道还要和陆江海打着算盘，一笔一笔的对账吗？现在尘埃落定，陆氏很快就会不存在了。对了，这是我的谢礼。”
李隆基看着面前的盒子，很是诧异：“我可不要来历不明的谢礼，无功不受禄，这是什么谢礼？”
“啧啧，三郎贵人多忘事！这是你送给我个大宝贝的谢礼啊。”杨玉对着李隆基挤挤眼，压低声音说：“打开看看啊！”
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把钥匙！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呢？“这个啊，可是个惊喜哦。我想只有鸿宾楼有点太单调了，只能吃饭，看歌舞。时间长了就腻烦了。这个是新开张的玉兰汤泉贵宾包厢啊。可以泡澡，可以按摩，各种肌肤保养，还能吃饭，欣赏歌舞，各种娱乐。平日应酬社交都是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大家都端着，不好沟通啊。若是脱掉了身上的衣裳，大家都一样赤条条，很多事情就好说了。”
哼，李隆基拿着膝盖都想得出来，这个地方肯定会成为长安中最风流的所在了。她竟然拿了一把包厢的钥匙给自己？难道是因为展梅礼尚往来吗？
“我是说这是什么谢礼！”李隆基脸色不受控制的黑了。
“三郎送给我的那个展梅，他真是个人才！”杨玉一脸兴奋，李隆基差点把手里的钥匙给捏碎了。“服侍娘子是他的本分，谢我做什么呢？娘子喜欢就好了。这个东西我也不用！”李隆基把钥匙仍回到盒子里面，竭力维持着冷静。
看你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杨玉看着李隆基竭力克制的表情，有些好笑，但是很快好笑被心酸淹没了。果然是上了年纪可怜啊！这么欺负人是不是有点年轻人不讲武德了。杨玉无奈的叹口气，决定不接着刺激这个可怜人了。
“不是，那个展梅不仅笛子吹得好，其实他更是个不得多的人才。”杨玉滔滔不绝说起来自己艺术人才培养计划：“……我叫展梅先跟着匠人们学习，了解更多关于纺织和刺绣之类的事情。只有基础扎实了，才能为今后的创作打基础啊。三郎没发现吗？现在最流行的是胡风，大家都以穿胡的衣服为荣。有的时候，竟然连着宴会上都看见他们穿着胡人的衣衫在招摇了。这么下去，像什么样子呢？”
听着杨玉长篇大论说衣冠和文化认同，李隆基心里舒口气，原来自己误会了。娘子一心都是为了长治久安，是在为家国天下操心。我真是羞愧，竟然以为她是在耽于享乐。
“唉，娘子深谋远虑，倒是我怠惰了。这个事情你预备怎么处理呢？其实也不用很复杂，我下一道诏书就好了。”李隆基表示这个需要官方发声表态。杨玉却是摇摇头：“不能一禁了之，总要以德服人。因此我搜罗了好些纺织能手，刺绣高人，加上展梅这样心思灵巧的人，对咱们华夏衣冠做些改进。不仅叫君子淑女们能体会到大唐的荣耀，更应该叫各行各业的百姓们都自己合适的衣裳啊！”
“娘子真是深谋远虑！”李隆基心里乌云彻底消散了。娘子对展梅没意思！他是不是有些太感伤了，以至于沉溺在个人情绪中。娘子说得对，老不老，心态很重要！李隆基决定自己要振作精神，接着搞事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8章 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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