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你好舅舅 ...
-
杨钊一到宫里，顿时觉得有点不一样。以前自己来这里，不管是被圣人召见还是去见贵妃。那些侍卫们和内侍宫女们，对他虽然客气，但是总带着公事公办的滋味。但是今天，迎面而来的都是春风。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他们看着杨钊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对，应该是刚出锅的大宝贝，超级吉祥物。看一眼就能长生不老的那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娘子对我改变了态度？杨钊在心里疑惑着，对于杨玉，杨钊总是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这位贵妃娘娘到底是单纯的几乎是白痴呢，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狠角色？要是她单纯吧，她却是能有那么大的产业，叫圣人对她恩宠不衰。能做到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小白兔。但是她竟然不提拔娘家人，扩充自己的势力，不给自己壮声势？不是白痴是什么？
因为在杨钊的心里，宠妃必定要提拔自己娘家的草包，国舅爷必然要做大权独揽的奸臣！然后宠妃和娘家人一起陷害太子，祸乱朝纲，扶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这才是宠妃必须做的事情。谁知杨玉却是根本不按着剧本演。这不是傻是什么？
还是贵妃娘娘看出来三姨要后来居上——圣人富有天下，后宫那么多的女人，还有花鸟使在源源不断的把女人送进来。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太辛苦了。因此贵妃娘娘要和我示好，然后联手了？杨钊想着，顿时觉得脚下的路更光明开阔了。辛苦半生，终于要有回报了！
杨钊胡思乱想的功夫，已经到了圣人和娘子跟前了。李隆基正和桃子下棋呢，杨玉坐在边上看着，脸上的表情很微妙。杨钊也不敢打搅，乖乖的站在边上等着。杨玉满心无奈，桃子什么都好，就是遗传了的李隆基一手臭棋，两个棋艺惨不忍睹的人在一起下棋，还津津有味。真是难为了观众啊！不过臭棋也是能分胜负的，可怜的李隆基就要输在自己儿子手里了。
看着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杨玉似有若无的咳嗽一声，提醒桃子不要太过分了。惹恼了你老子，大家都不好看！桃子却是故意猛杀猛打，势必要把对手杀得落花流水，彻底认输不可。杨玉一抬眼，装着惊讶的说：“杨钊来了。好了，你们说政务吧！”说着一伸手把棋盘给彻底搅乱了。
李隆基接过来侍女递上来的手绢，擦擦额头。桃子的棋艺长进很快，自己都要小心应对了！李隆基一脸得意的对着杨玉说：“我觉得这一盘桃子没准能险胜。儿子长大了。你的棋艺和我比起来还差点呢！”杨玉满脸黑线，自恋也不是你这样的。桃子则是一脸的无赖样子，对着杨玉说：“阿娘做什么要拂乱了棋盘啊，没准我能赢呢！”
老娘是在救你知道吗？你惹得他一肚子邪火，然后拍拍屁股跑了，最后还不是老娘收拾烂摊子啊！杨玉趁着给桃子整理衣领的机会，狠狠地掐一下桃子的胳膊：“阿娘担心你输了，面子上下来！”
桃子龇牙咧嘴的躲开了杨玉的魔爪，笑呵呵的看着杨钊：“你就是我阿娘的堂兄杨钊吗？算起来，我应该叫你阿舅啊！”杨钊这是第一次见着桃子，人人都说雍王殿下继承了娘子的美貌，但是第一眼看桃子，杨钊有种看见了年轻时候皇帝的感觉。这父子两个神态举止太像了。难怪没有人质疑雍王殿下的血统呢。
李隆基笑着叫杨钊坐下来，一脸郑重的说：“娘子只有桃子一个儿子，他聪明伶俐，敏而好学。朕不是夸奖卖弄自己的儿子，桃子虽然年纪小，可是读书不比那些老夫子们少。更要紧的是，桃子行事风格很有朕当年的风采。今后必然成大器！你是桃子的阿舅，朕把桃子交给你。今后桃子到度支部视事，你这个度支部员外郎要好好辅佐雍王。”
看样子雍王殿下离着那个位子又近一步啊！杨钊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他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赶紧跪下来表示一定要肝脑涂地辅佐好桃子。
李隆基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昨天大姨和三姨都得了诰封，你是娘子的堂兄，朕不能厚此薄彼。你兼职做金吾卫参军吧，朕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你这个官职还是娘子特别为你讨来的。她对自己的娘家人总是很上心的。你们杨家要知恩图报！”
金吾卫兵曹参军，虽然只是八品，但是能随便出入宫禁，这就等于见到圣人的机会多了，只要能在圣人跟前露脸，总有出头的一天！刚才圣人确定把雍王和杨家捆绑在一起了。杨钊只顾着欢喜了，竟然没听出李隆基话外之音来。他喜形于色的对着李隆基和杨玉表示，杨家永远忠于圣人，忠于娘子。
杨玉冷眼看着杨钊溢于言表的狂喜，心里有些诧异，李三郎不是对三姐有点那个意思吗？怎么敲打起来杨钊了，还说什么自己是杨家的终极靠山，要杨家人认清形势？但是何必呢——我不会在乎这些。我现在只想逃开历史的轨迹啊！
不过杨钊这个人倒是很好摆弄，桃子先拿着他练练手！
想到这里，杨玉笑着说：“三郎政务谈完了，叫桃子去忙正事吧。杨钊，刚才圣人的话你都听见了？”
杨钊明白过来，忙着表示：“臣这就请雍王殿下到度支部衙门点卯，交代日常事务。”桃子趁机告退，带着杨钊走了。从华清宫出来，桃子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杨钊：“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先请殿下到度支部衙门点卯视事，然后我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一下！”杨钊愣了一下，看着桃子的脸色说：“我糊涂了，一切自然停雍王殿下的安排！”“论年纪，你比我年长，论亲戚关系，你算是我的阿舅，论起来资历和经验，你更是我的前辈。今后我叫你阿舅好了。这会只怕是叫我到度支部视事的敕书还没下来，我跑到那里去做什么呢？白白的叫人多心。这个时候了，我们不如到外面走走，我知道和地方，咱们去坐坐。算是咱们甥舅一团和气，一心共事的开始啊！”说着桃子亲亲热热的揽着杨钊出宫去了。
秋天到了，圣人终于和贵妃回到了长安。杨玉看着侍女们收拾东西，她环顾下这个人寝殿，这里是皇帝寝宫紫宸殿中一个精致小巧的院落，按着杨玉的喜好做了一番修葺。看着廊檐下精致的帘子，还有院子里硕大的鱼缸，杨玉忍不住想起扬州的日子。
“阿娘，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桃子笑嘻嘻的带着一群人进来，杨玉一看这些人抬着的竟然是当初在扬州使用的家具！她有些惊喜和意外：“你竟然叫人把这些东西搬来了？花费了不少力气吧！”
“不是，是请了扬州的工匠在长安做的。我这几天可都盯着呢！这把椅子，我小时候最喜欢了！”桃子抚摸着一把紫檀椅子，满是怀念。
“哼，你不去衙门办事，倒是关门在家做木匠啊。小心着你阿爷知道了！”杨玉拉着儿子去园子里散步了。
“我开始还担心你没经验，谁知道你倒是很有章法！度支部的情况摸清楚了，你要小心的不止有杨钊，还有李林甫！他这个人阴险狡诈，你要小心再小心啊！”杨玉嘱咐着儿子。桃子一天下来就把杨钊给拿捏住了。这会杨钊还沉浸在做未来太子舅舅的美梦中呢。
杨钊不算是什么，最叫杨玉担心的是李林甫，这个老奸巨猾的宰相。他党羽极广，杨玉敢肯定在度支部，甚至是桃子身边都有李林甫的人。桃子还是年轻，有些地方难免着了道儿。
桃子笑着说：“阿娘放心，我会小心的。我这些日子没去度支部，就是看想想谁跳出来。当然这些蹦出来的都是些没城府的小角色，那些大鱼没准还藏在水底下呢。不经历点事情，很难看出来。最怕的就是一直沉睡，一直到了关键时刻才冒出来。那个时候可是措手不及！”桃子看着杨玉，皱皱眉：“阿娘，你似乎有心事啊！是不是因为三姨的事情，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觉得阿爷虽然好色，但是他并不喜欢三姨啊。”
三姨的确是个风骚的女子，长着一副好皮囊，男人们最喜欢这种轻浮，又不需要自己负责的女人了。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玩完了之后一拍两散。但是同样身为男人，桃子察觉出李隆基对三姨根本不感兴趣。要说自己这个阿爷，也算是花丛老手了。
难怪阿娘对他不放心啊。不过这次阿娘的反应似乎有点过了，她好像笃定认为阿爷会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结果很悲观。这简直不像是阿娘了。在桃子心里，阿娘是个乐观坚定的人。在阿娘的字典里没有什么不可能，她杀伐果断比男人还强。怎么到了这件事——
你哪里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杨玉内心的担忧无法和任何人，就连着桃子也不能。她总不能对儿子说，我们现在所处的盛世，根本就是个要沉掉的破船，大唐就要到了转折点了。我就是那个最倒霉的祭品。现在你的父亲对我有多深情，今后我就有多凄惨。
“阿娘不是为了这个。他们那点道行我还没看在眼里。我今天要和你说的是，你手上有钱了，但是这些钱要怎么保住呢？恒泰和别的钱庄，为了防备着路上那些劫匪，都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江湖上的能人异士，给地方官府打点。但是这么一来成本攀升，效果也不好啊。以前经营的范围都是在繁华之地，那些地方大家安居乐业，官府的治理能力也好的，因此花费在安保的成本没那么多。我最近闲着无事，看了看现在的成本报告，那些边远的地方，一个月竟然发生了两次以上抢劫押送银两的事情。你预备怎么解决啊？”杨玉面色严肃，完全就是上司在问责下属。
桃子脸上没了嬉笑之色，他挠挠头很无奈的说：“我也察觉到了，只是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上次在挨着吐蕃几个市镇，抢劫的看起来是土匪之类的，其实仔细调查，会发现这些土匪和吐蕃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若是要朝廷出兵，又是牵扯更多的事情。我想只能请当地的一些氏族来帮忙了。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你想过没，这些氏族在抢劫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以前就可以对着属地的百姓征税，现在税制改革了，他们手上的税收明显少了。你还求他们来帮着押送税银？与虎谋皮！”杨玉瞪一眼桃子：“我怕当初给你说了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是上层建筑也会反作用在经济上。你赤手空拳的捧着那些银子，如同三岁孩童捧着稀世珍宝，站在大街上！”
桃子一下子明白了杨玉的意思，恍然大悟的拍下脑袋：“真是糊涂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的心思都放在无聊的后宫争宠上了，有点出息好不好！还有，你不要亦步亦趋，因循守旧没有出路，要有勇气打破条条框框。你回去想想该怎么和你阿爷说。反正这个事情，我点到为止，剩下的看你自己造化了！”杨玉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无限感慨的说：“真是时光荏苒啊，当年你还是个穿着裙子的小可爱呢！”
“阿娘，你能别拿着穿裙子来调侃我好吗？你要是还这么说，我不介意领导大唐着装新时尚！”桃子表示你敢说，我就敢穿回裙子。
“你们母子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李隆基一脸轻松之色，背着手站在不远看着他们。桃子立刻委屈的说：“阿娘骂我了，说我荒废了她的心血。阿爷，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有这么对唯一的儿子的吗？那些话和刀子一样扎心啊。我要是哪一天忽然心理变态了，或者是抑郁了，都是你们这对都父母造成的！”说着桃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李隆基，暗示你老婆你来搞定啊，小爷不奉陪了。
李隆基看向杨玉，杨玉冷笑一声：“你学会找靠山了是不是。你不要插手，我告诉你，这次损失你自己赔。一个月押运的税银被劫走两次，开在闹市钱庄光天化日之下被抢劫！当着钱庄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要你加强守卫，你做什么了？整天就知道的不务正业到处游荡！你还比谁都有道理，什么以前给你的平台起点太低了，配不上你的雄才伟略。现在呢，够高了吧！结果呢？”
“好了，娘子息怒！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想办法啊！站在这里和柱子一样戳着，看了就叫人心烦！”李隆基板起脸来做教训儿子状，一边悄悄做个手势，叫桃子赶紧撤退。桃子收到了阿爷的信号，做个感谢地手势一溜烟的跑了。
杨玉生气的白一眼李隆基：“我教训儿子，你倒是出来装好人，等着他把你的老本给赔给精光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李隆基伸手抱住杨玉，在她耳边低声的说：“横竖是败在自己儿子手里，没有便宜别人。其实桃子很努力了，这个孩子做事章法和我很像呢。你要整天在他耳边没完没了的啰嗦哦了。小心儿子厌烦了，专门和你作对了。过几天咱们到兴庆宫去，寝宫娘子看哪里不合心意的，就叫他们改过来。”
说的豪气干云，到时候别说儿子了，就连着我也要被牺牲了。好堵上六军将士的嘴，平息天下的怨气！杨玉在心里酸一下，她想起那个布置精致的寝宫，有些感动：“我竟然不知道三郎这么有心，一些细枝末节都记得。那个寝宫很好了！”杨玉搂着李隆基的脖子，亲上他的嘴唇。
“娘子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我都记着呢。那个床都安排好了，我们去看看！”李隆基拉着杨玉回去了，寝殿已经收拾好了，杨玉一踏进寝室的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难怪你跑出来找我，根本没安好心！杨玉瞪着那张硕大的圆形床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杨玉忽然想起什么，忙着爬上床看向床顶，万幸，万幸，李三郎还知道要点脸，没有把那张床照样搬到这里来。既阻碍杨玉松口气的时候，李隆基一下子扑上来，把她压在身下：“看样子娘子是很喜欢了，要不然怎么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呢。我不会叫娘子失望的！”
杨玉和李隆基在床上纠缠了一会，李隆基抱着杨玉满眼深情：“是谁说过生活要来点调味品。这个调味品你可喜欢啊！”杨玉想起当年自己大嘴巴和李三哥胡说八道，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恼羞成怒的捂住脸：“你整天想的都是什么啊！”
“娘子当时那番话也把我吓一跳，没想到你竟然会和我说那样的话，还一脸理直气壮！不过，正是你的性子，叫我越陷越深。”李隆基看着杨玉，满眼都是宠溺。杨玉忽然想起什么：“调味品吃多了也会厌烦的。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
“这话听着满是怨念，是什么叫娘子这么不开心了？”李隆基捏着杨玉的下巴。
还不是担心你狗改不了吃屎——
杨钊这些天一直晕晕乎乎的，他内心深处开始有些后悔了！自己真是短视，竟然想借着三姨攀高枝，真是落了下乘啊。雍王殿下才是自己应该紧紧攀附的啊！杨玉瑶那个女人轻浮放荡有余，智慧不足。就算是她一朝得宠，未必能一直得宠。最后天下还不是要落到别人的手里。那个时候自己可就难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4章 你好舅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