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7、胡家村（七）

　　文/草莓小兔几

　　言愈白轻舔唇瓣，赤红色瞳孔几欲滴血：“你二人如此情深，不如到地下相见，如何？”
　　如何？
　　不如何！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缘分已散的旧情人。
　　胡英娘娘挣扎求饶：“域主，我不想背叛是被利用的！对……言旷天那厮，是他，都是他怂恿我，此事于我无关啊！”
　　言愈白未发一言，拧眉看着她，往前迈出一步。
　　胡英娘娘面目狰狞，扭作一团，哭喊声更响：“老妖王待我不薄，我怎么可能背叛他。这些年杀人，炼珠，潜心修炼，就是为替他老人家报仇！从前，胡姨还抱过你呢，记得吗？小小的、软软的，一只蝴蝶就能把你吓哭，胡姨唱歌哄你睡觉……”
　　在胡英娘娘的印象中，小愈白比老妖王心更软，更胆小，只要她稍稍放低姿态，就不会有事。

　　一道白影闪过，“嘭”的一声，夕桃定睛看去。
　　藤球四分五裂，巨大的血色蜘蛛无力瘫倒，满脸不甘。
　　死了！
　　就在刚才一瞬间！！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夕桃冲上前去确认。
　　每个关节都完好无损，却又都像是被人打断一样，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血液缓缓从七孔流淌，是真的死了。
　　夕桃偏头看向言愈白。
　　这里有如此实力的，只有他。

　　言愈白弯腰，轻轻拂去金边白云短靴上的落灰，腰间“叮当”作响，平静地说：“只是踹了一脚，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口气就像是说踩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胡英娘娘作恶多端，她死了，夕桃的目的达到，至于是怎么死的，夕桃不关心。
　　“存着害人之心的妖，永远不可能与捉妖师和平相处。”边说着，夕桃边飞出树叶，贴上胡英娘娘额头，“妖邪退散！”
　　树叶上繁复的咒印向外游走。
　　不多时，胡英娘娘身上遍布咒文，泛着淡淡金光。
　　而后，金光骤闪，铜铃大的眼珠缓缓闭上。
　　一缕青烟飘起，正对夕桃，转身又冲言愈白弯了弯腰，似是在道歉。
　　青烟并未执着于得到言愈白的原谅，自顾自渐渐飘远。
　　随着青烟消失于天际，血色蜘蛛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做完这一切，夕桃这才想起来，胡英娘娘死了，她身上被种下的蛛卵该如何解？
　　摸向耳后，凸起的红痣并未消散。
　　夕桃叹气，虫卵不解，她怎么想起过去的事嘛！

　　“姑娘可否告知所言之意？”
　　言愈白不知何时已来到夕桃身旁，她吓了一跳，茫然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夕桃仔细回想……
　　试探性地问：“妖邪退散？”
　　言愈白复述：“你说存着害人之心的妖，永远不可能与捉妖师和平相处。”
　　夕桃恍然：“我的意思是，你的问题没有意义。”
　　此话一出，夕桃忙转头去看言愈白表情，见他挑起半边眉，不似要生气的样子，稍稍放心，却也告诉自己，以后切不可如此大胆。
　　打不过他呀！
　　言愈白：“何以见得？”
　　夕桃退后几步，尽可能让两人保持一段距离：“尊父怀有大慈悲之心，又怎可能在乎身份地位这些身外事呢？”
　　言下之意，哪怕是失去妖王之位，又如何？
　　希望捉妖师与妖和平相处，不正是因为爱子民，不希望再有战争。
　　试问这样一位妖王，又怎会在乎手下是否背叛他，为何背叛他。
　　“噗。”
　　清润笑声打破寂静，言愈白肩膀微颤，他点头：“姑娘说得有理，愈白受教了。”
　　他轻笑着逼近她：“该怎么报答姑娘呢？”
　　夕桃招架不住他鬼魅般的身形，更是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让她无所遁形，只得连连后退。
　　她退，他便进，夕桃只顾着躲闪，完全没注意到梓潼在身后。
　　梓潼做错了事，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恭毕敬站在边上看戏，没曾想“战场”会转移到他这边。明明刚才两人还在几步远的地方，怎么一下子就到了他面前，还踩他的脚！
　　“嘎！”梓潼惨叫连连，化形为人，抱着脚丫满地打滚，“姐姐你好狠的心！”
　　夕桃吐舌，匆匆留下句：“对不住。”趁机溜进村长家。

　　梓潼忽觉天气转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偏过头才发现，那道令他不适的目光来自言愈白。
　　顾不上脚疼，跪地自罚：“域主，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尖锐指甲划过梓潼肉嘟嘟的小脸，言愈白笑看他：“错哪儿了？”
　　梓潼急急说：“梓潼不该多嘴，让域主杀妖多费力。”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言愈白的声音很柔，不急不缓，梓潼却觉得还不如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来得干脆，他争辩道：“梓潼只不过是盲目崇拜域主，这也不算错啊！”
　　目光扫向梓潼肿成猪蹄的鹅掌，言愈白笑意更深，用哄骗小孩子的语气说：“腿这么长，砍掉怎么样？”
　　“嘎！”梓潼抱着脚，身上的每根羽毛都在极力抗拒。

　　屋内胡大宝哭得声嘶力竭：“爹！你怎么了，跟大宝说说话呀，别吓大宝！”
　　胡壮实眼皮耸拉，气息微弱，含泪凝视胡大宝，愣是不说一个字，直到夕桃来到他身旁。
　　胡壮实这才强撑着睁开眼，一字一顿，费力地问：“山神娘娘死了？”
　　夕桃点头，正欲查看他的伤势，被胡壮实打断：“我不行了，姑娘不必多费心力，只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夕桃心情沉重，揽过胡大宝小小的肩膀。
　　胡壮实不说她也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想让胡大宝离开胡家村。
　　现在，胡大宝真有机会离开了，可是其他人……再也没机会了。
　　她保证说：“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大宝。”
　　胡壮实颤抖着摸索进怀里，取出一物：“麻烦你送大宝去京城宋府，我本名，宋……文……杰……”
　　声音戛然而止，胡壮实没了呼吸。
　　“爹！”胡大宝泣不成声，趴在胡壮实身上，搂着他皱皱巴巴的脖子，不肯松手。
　　夕桃强忍着鼻尖酸意，掰开胡壮实的手，取出玉佩。
　　玉佩质地不凡，不惨一丝杂色，正反两面均刻着“宋”字，工整大气，无论是提字之人，亦或是刻字之人，都极为用心。
　　昂贵之物，自然当小心保存。
　　京城宋府，宋文杰，村长从前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儿子，被捧在手心，不过九年时间，为儿子一步步谋划。
　　父母之爱，无私而又让人心疼。
　　夕桃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猛烈的疼。

　　“乒乒乓乓”兵器相交，各式黄符不停爆破，仍挡不住妖气漫天。
　　大批妖兵将四人逼至角落，身后是厚厚宫墙，宫门紧闭，她们退无可退。
　　“这里爹娘能应付！”夕凌风将一大把金叶子塞到夕桃手中，“本是要等你生辰再送的，怕没机会了，桃桃，只管破门，带妹妹走！”
　　夕桃不敢去接金叶子：“爹，女儿不行，女儿捉不住妖，没有法力了。”
　　夕凌风击退一波妖物，厉声说：“胡说，你是爹最骄傲的女儿，是最有天赋的捉妖师，捉不住妖又如何，捉不住妖的捉妖师，也可以是最厉害的捉妖师！”
　　夕若见夕桃拿不定主意，接连丢出十数张爆破符，厚重宫门愣是没有半点反应：“姐姐快来帮忙！”
　　夕桃还在犹豫，形势却由不得她继续发呆。
　　尹素云一人苦苦支撑，双拳难敌四手，妖物见缝插针攻击她命脉。
　　夕凌风心忧妻子，把金叶子强塞进夕桃手里，往前跃去，替尹素云解决漏网之鱼：“夫人，为夫助你。”
　　远处不断有妖兵赶来，杀死一波又来一波，身旁还有法力不强的妹妹。
　　夕桃咬咬牙，金叶子一片片甩出，在门上围成一圈，默念咒诀。
　　金叶子奇迹般转动起来，盛放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刺眼。
　　厚重宫门被生生切出圆洞，夕桃欣喜不已，转头报喜：“爹，我真的可以！”
　　一股强大妖气疾驰而来。
　　夕桃有所觉察，夕凌风与尹素云如何感觉不到，两人调转过头，一人一个推两姐妹出洞。
　　“桃桃，带着妹妹走，快！”
　　这是爹娘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两人不过是刚从洞里被丢出来，便瞧见殷红血水从洞里流出。
　　强盛的妖气铺天盖地而来。
　　夕桃咬紧牙，含着泪，告诫自己：不能哭，妹妹还需要她保护！
　　脑海中不断闪现爹娘将她二人推出门洞的画面，想要回去继续战斗，她又有法力了，她可以帮到爹娘，可是……
　　夕桃看了看夕若，下定决心，拉起夕若向着远处狂奔。
　　“姐姐，我们回去救爹娘！”夕若挣扎着想要从她手里逃脱。
　　夕桃死拽着不放，力道更甚。
　　夕若急了，下嘴重重咬在她手上。
　　疼，钻心的疼，可是这样的疼，哪有她此刻心里的疼更让人窒息。
　　夕桃非但没松手，反用指甲抠向夕若上颚，颤抖着怒吼：“别闹！”
　　面前出现两条岔路，一条不知方向，另一条立着“禁地”石碑。
　　她想也没想，冲入禁地。
　　夕若松开嘴，无声哭泣，眼泪流下，流过夕桃手上被咬破的两行齿印。
　　夕桃心里一软，音调柔和不少：“我们回去帮不上忙，若若乖，别添乱。”
　　夕若倔强控诉：“从小爱出风头、调皮捣蛋的是你！捉不住妖，被夫家退亲，让爹娘操碎心的也是你！怎么就成我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