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31、忆往昔（一）

　　文/草莓小兔几

　　夕桃一路飞奔，拐入街边小巷，调整呼吸，慢下脚步。
　　窄巷仅余半尺宽，柳树垂髫，闹中取静，别有一番风味。
　　可这样一条容易被人忽视的窄巷，却排起长队。
　　队伍尽头是间小小铺子，铺面简陋，连个招牌都没有，远远看去，依稀能辨别是卖吃食的食铺。

　　焦糊味传来，百姓们无奈又觉好笑：“得，小学徒饼又烤糊了，铁定要挨骂。”
　　话音方落，果不其然铺子里传来老人中气十足的呵斥声，期间不时伴随擀面杖击打的闷响。
　　老人恨铁不成钢：“蠢货，这么点东西都学不会！我什么时候才能放心让你替客人烤饼！你是对家饼铺派来的细作吧，诚心想气死我！”
　　“砰——砰——”擀面杖一棍棍敲下，没有留手。
　　小学徒脸上身上，面粉沾得到处都是，敲打之下，面粉扬起，立时雾茫茫一片。
　　直至身上面粉扬尽，小学徒依旧咬牙低头，愣是没有吭一声。
　　他越不说话，老人越气：“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东西，要是再学不会，明天别来了！”
　　小学徒猛然抬头，泪眼婆娑，抱住老人胳膊求饶：“师父别不要我，我好好学，一定不会辜负您！”
　　老人似乎对这一招已经免疫，他甩开小学徒：“一边儿呆着去，叫客人看了笑话。”
　　百姓们纷纷要劝：“啊呀老人家，你就别打他了，将来他可是要继承你衣钵的，打废了，我们上哪儿去吃这么好吃的饼啊！”
　　热心肠的百姓拉着夕桃说：“老人家的饼堪称一绝，只是可惜他孤寡一人，没有后嗣，前些日子摔跤，腿折了，铺子关了好些日子，可把我们的馋虫饿坏了，就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味儿。好在一月前老人家收了位徒弟，能帮着料理店铺。小学徒总是烤糊饼，老人家也是着急。”
　　老人又是一棍子打在小学徒身上：“哼，他天天烤糊饼，等我老头子归西，你们也只能吃到糊饼，不打不成器！”
　　夕桃踱步走近，不由惊讶，这位一心想留在铺子里学做饼的小学徒，居然是只彩羽山鸡小妖怪。
　　长长的脖子上顶着颗小小脑袋，一双烧饼般又圆又大的眼珠撑破脑袋耷拉下来，无神地看着老板，很是委屈。
　　老人看不见小妖怪的模样，自然也不会知道，与他日日相伴的小学徒是只山鸡妖。
　　妖类于吃食一道没什么天赋，学做烤饼自然也比寻常人领悟慢些。
　　看着小妖怪勤勤恳恳在市井里生活的模样，夕桃心里一软，生出怜惜之意。
　　明明以他的实力，想要对付老人轻而易举，可他却像个凡人一样默默忍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因为烤糊饼而难过内疚。
　　夕桃来到铺子前：“老人家，可否把这些烤糊的饼卖给我？”
　　老人向夕桃看来，眼中满是惊艳，后又被茫然替代，他弄不明白，为何这么漂亮的姑娘要买烤糊的盐酥饼。
　　百姓们劝说道：“小姑娘可别因为不想排队就买这烤糊的饼，不好吃，你若着急，大婶多买些匀你两个便是。”
　　夕桃笑着拒绝，再次对老人说：“烤糊的饼我全要。”
　　老人哭笑不得，他拿出一个刚出炉的盐酥饼递给夕桃：“姑娘若是着急，老头子送个饼给姑娘，相信乡亲们也不会反对，可莫要吃这烤糊的饼，不好吃。”
　　“是呀是呀，这饼算我的，老人家就请姑娘吃个饼吧。”
　　夕桃摇手，婉拒大家的好意，她道：“我就喜欢吃烤糊的盐酥饼。”
　　一直不说话的小妖怪忽而眼神晶亮，想去抓夕桃的手，好好感谢一通，又看见自己手上全是面粉，怕弄脏夕桃，攥着拳头顶在桌面上，垫脚撑起身子，伸着脖子，激动不已：“真的吗，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夕桃给予肯定。
　　她都这么说了，老人开门做生意，自是应允，将所有烤糊的盐酥饼一并打包，豪爽道：“本是要丢掉的东西，既然姑娘喜欢，便都给你，不用给钱，下次若还想吃，尽管来，我这傻徒弟估计时常会把饼烤糊。”
　　夕桃捧着一大包糊饼，留下一粒碎金子，悄然远去。
　　“这——这——，姑娘，这么多钱便是把傻徒弟所有烤糊的饼都买回去都够了啊。”老人再要叫唤，已经看不见夕桃的人影，只得将金子收下，提起棍子再想打小学徒，看他可怜，犹豫半晌，终是放下棍子，又招呼客人买饼了。

　　夕桃一个人走在街上，没人带路，彻底忘记将军府怎么走。
　　心想：要是这时候容伺在就好了。
　　她拿出一个烤糊的盐酥饼，闷闷不乐一口咬下。
　　苦涩焦糊味立刻充满她的口腔，“呕——”夕桃反胃，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可她没有吐掉，这莫名熟悉感让她禁不住又咬了一口。
　　尚未来得及咀嚼，脑袋炸裂般疼痛……

　　时年，夕桃九岁，软软小小的小姑娘，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小藤球，来回抛掷。
　　床边丝绒软榻上跪坐着一只小黑猫，小黑猫左耳带着银杏叶流苏银耳饰，他举起爪子，“叮叮叮”银耳饰响起清脆声响。
　　他嗔道：“怀绛也想玩球，夕桃你说过这是给我的！”
　　夕桃向天上一抛，起身高跳：“谁抢到就是谁的！”
　　“喵！”怀绛炸毛，甩尾跳起，伸长猫爪，拼命去够藤球。
　　他见夕桃跳得低，够不到，幸灾乐祸：“是怀绛的小藤球，你抢不过我，略。”
　　这边夕桃重回床面，盘腿而坐，仰头看向他时，眼中闪着精光。
　　怀绛顿觉不妙，他抓住藤球，抱在怀里，却是未曾注意横着的房梁，结结实实撞在上面“咚——”
　　“喵！”怀绛护球跌落，“夕桃你坏！”
　　夕桃捞住掉落的怀绛，连猫带球抱进怀里，一阵揉搓：“连怀绛都是我的，当然小藤球也是我的啦。”
　　小黑猫仰头，拒绝她的靠近，爪子却不由自主勾紧她，噘嘴道：“怀绛才不是你的小猫咪——喵——好痒——”
　　“说，你是不是我的小猫咪。”夕桃美目敛起，双手从怀绛脖子上慢慢下移。
　　小黑猫登时炸起：“啊啊啊，是你的小猫咪，不能揉肚子——夕桃——”

　　“咳咳——”侍女的咳嗽声，打断一人一猫玩闹。
　　夕桃立时松开怀抱，小姑娘端坐在床边梳理华丽道袍，她把玩着衣服上垂坠的金穗子，抬眼瞄向侍女，淡淡地说：“什么事？”
　　怀降也抖了抖毛，正襟危坐，高昂着脑袋，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这一人一猫变脸的速度快如闪电，侍女却是见怪不怪，她微微倾了倾身，恭敬地说：“老爷夫人说，时辰差不多了，让大小姐您去前厅，一同前往捉妖大赛。”
　　夕桃慢条斯理从床上下地，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一人一猫往屋外走去，半点没有要再理会侍女的意思。
　　这边侍女却忍不住提醒说：“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捉妖盛事，大小姐是老爷与夫人的希望，不做些准备吗？”
　　“准备？呵——”夕桃没有停下脚步，她垂眸看向小黑猫，“需要做什么准备？”
　　侍女没听出她话的意思，补充说：“就是法器，各类符纸，还要多带些使徒，只带怀降是不是不太够？”
　　小黑猫仰起头，与夕桃四目相望，不屑地说：“哼，这种小儿科的比赛需要做什么准备，有你怀降大爷足矣。”
　　说罢，一人一猫昂首挺胸往前厅而去，自信满满。
　　侍女再次提醒：“大小姐，这次司空家的少爷也会来参加比试，他年长您十岁，啊还有尹家少爷，不可大意呢！”
　　“司空榆啊……”夕桃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挑眉问怀降，“他也就朱冥一只拿得出手的使徒了吧，赤斑玄鸦，有几分本事。”
　　“喵——”怀降翘起尾巴，兴奋地喵喵叫，“朱冥也去吗，那正巧，好久没和他打架了，这次我要让他跪着唱‘怀绛大爷’。”
　　侍女：“大小姐，您有没有听呀，这次去的人很多，还有尹家少爷呢。”
　　夕桃不以为意：“落杰表哥对第一捉妖师的名头不感兴趣，落维表哥至今还没使徒吧……”
　　她言下之意：一群废物，有什么好准备的。

　　“姐姐！”小小的人儿从石柱后探出脑袋，粉团似的小娃娃甜甜唤着，仿佛她面前之人是她最珍贵的宝藏。
　　夕若只比夕桃小半岁，妾室所生，生母难产而亡，从小由嫡母尹素云抚养。
　　虽不是亲生，但尹素云怜惜这位从小丧母的庶女，将其视如己出，夕桃有的，夕若必然也有一份，便如她此刻身上穿的衣裳，与夕桃一般无二，都是尹素云亲手缝制。
　　可夕桃爱俏，衣服给了她，便想方设法挂上金穗子、金流苏，是以，看上去总比夕若穿得精巧些。
　　夕若并不在意这些，她只一味跟在夕桃后边，姐姐长姐姐短。
　　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夺目笑容，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就连一向傲娇的夕桃，在她面前也摆不起架子。
　　夕桃将她准备好的金穗子绑在夕若腰上，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装扮，她相当满意：“恩，我们若若真好看！”
　　夕若吐了吐舌头，害羞低头：“姐姐就知道取笑我。”
　　夕若自小便知，夕桃生得极美，所有人只要见一面，便会被美貌吸引，纵然夕桃脾气再差，依旧被众星捧月长大，而她自己……不过是长得很可爱而已。
　　可是，她一点都不嫉妒姐姐，相反的，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姐姐。
　　“若若，你的使徒呢？爹爹不是说，帮你捉了只小老虎？”夕桃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找到小老虎的踪影。
　　夕若顿时泄了气：“别提了，到现在都没驯服。”
　　夕桃牵起夕若的小手，比夕若还生气：“走，姐姐帮你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