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11、游京师（三）

　　文/草莓小兔几

　　梓潼哈气连天：“这是第几波？”
　　夕桃又放下一片叶子，桌上长短不一的叶片整齐摆放，依稀能辨别是两个“正”字，她叹气：“不多不少第十波。”
　　一晚上大大小小来了十波妖怪，初时容伺还会放人进来，后来，干脆连门都不让进，来一只丢一只，一只一爪子，半点不客气。
　　夕桃有心想帮忙，容伺斩钉截铁拒绝：“若几只小毛贼还需客人亲自动手，我这客栈也不要开了。”
　　恩，好的，某人乐意辛苦，她操什么心？

　　翌日，夕桃收拢袖口，腰上束带重新安排，裤脚塞进布靴，上缘用系带绑紧，力求短打更合身。
　　她抬抬腿，挥挥手臂，相当满意修改后的衣物。
　　她凝视镜中的自己。
　　淡青色短打显得精神而干练。
　　高挑的身段，配上她平凡的长相，立时雌雄难辨，只除了——
　　她的头发。
　　垂鬟分肖髻，杏花姐、春夏姐亲手为她捯饬的发型。
　　夕桃似乎除了捉妖画符，啥也不会，连梳头这样的小事都能整成满头杂草。
　　当时杏花、春夏已是九个月身孕，见她头发乱七八糟，各拿一把梳子，左右开弓，梳理她乌黑的秀发。
　　不一会儿，精巧发型成型，两人又用布头挽了朵淡青色绢花簪在她发间。
　　杏花赞叹道：“姑娘家的发型就是好看，哪像我们……”
　　当时三人有说有笑，如今却只剩她一人。
　　夕桃感慨万千。
　　思量过后，狠狠心，扯下绢花，藏进怀里，而后打散发型，随意拢在头顶，像是头上顶了个草球。
　　梓潼啃着昨晚吃剩下的菜叶子，万分不解：“姐姐，不是我说，你本来就长得一般，又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夕桃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她相当满意：“恩，就是这样，埋在人堆里谁也找不出来，逃跑才更容易。”
　　“唔……”梓潼又咬了一口菜叶子，“我们妖是靠气味找姐姐的，样貌就算变得再普通，味道又不会变。”
　　夕桃无语：“……”
　　这一次，她觉得梓潼说得非常有道理，托腮，再次陷入沉思：“要不，我用其他气味把香味盖过去？”
　　梓潼用力吸气，沉默良久，而后重重叹气：“你放弃吧，我觉得那股香味越来越浓了，若是加上其他味道只会目标更大。”
　　夕桃自闭了。

　　“桃桃老婆，我好饿……”
　　胡大宝整夜昏睡，退烧后一直未醒，忽然醒来，要吃的，夕桃欣喜，匆匆下楼。
　　一楼大厅空空荡荡，桌椅摆放齐整，容伺却不在。
　　正对着楼梯的方桌上，留有字条。
　　“锅里温着粥——容伺”
　　短短七个字，笔锋苍劲有力，“锅、着、粥、容、伺”所有带“撇”的笔画都格外长。
　　夕桃微愣：“这字迹……”为何如此眼熟？
　　她以指代笔，照着字迹细细比划。
　　纸条似觉察到她的意图，自行焚毁，眨眼间，化成灰烬，一吹便散。
　　“姐姐，找到吃的了吗？”梓潼探头张望。
　　“马上来！”夕桃抛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去厨房取粥。

　　夕桃皱着眉，端碗上二楼，梓潼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夕桃点头又忙摇头：“厨房像被人打劫过，连根柴火都没有，容伺不在，客栈里只有我们三人。”
　　“嘶！”梓潼打了个寒颤，“这里太危险，趁着大太阳咱们赶紧走。”
　　他唏嘘道：“我们妖域就算全是妖，也没有连被十波妖追杀的前例，姐姐，你可真厉害！”
　　夕桃剐他一眼：“你可是自愿跟我结契的，我可没逼你。”
　　梓潼接过粥碗，自告奋勇喂粥：“嘿嘿，我就喜欢待在姐姐身边，你赶我，我也不走。”
　　“嘤！”竹象小妖睡了一整天，养足精神后连打鸣都比昨日声音嘹亮，他扑闪着甲壳似乎也在说着，“我也是，我也不走！”
　　夕桃心里某块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很舒服。

　　待一切收拾妥帖，夕桃抱着胡大宝踏出客栈大门。
　　梓潼本想继续施展他的寻路绝技，却见大门旁停着一辆木轮板车，构造简易，胜在板子厚实宽大。
　　板车上，少年屈膝而卧，闭眼小憩，阳光正好。
　　均匀的呼吸声微微下沉，想来昨晚是真累了。
　　微风吹过，吹起他垂在耳边的几缕发丝，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转瞬即逝。
　　画面无限美好，夕桃忽然生出想要私家珍藏的念想。
　　要说这幅画面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当属负责拖车的两只大野猪，一只黄毛一只棕毛，黄毛满身淤青，棕毛身上都是血印子，像极了昨日叫嚣着要回来报仇的两只野猪妖。

　　夕桃比噤声手势，让梓潼轻轻放羽毛。
　　梓潼会意，对着羽毛吹气，轻声说：“洁-羽-寻-踪-”
　　羽毛在空中转了个圈，经过容伺上方，没入山林。
　　侧方传来低沉喘息：“嗯。”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响。
　　夕桃侧眸看去。
　　容伺微眯着眼，眼神慵懒，像是还没睡醒。
　　他含笑看着她，阳光下眼里藏有细碎星芒，比那天上的太阳更耀眼。

　　打个招呼？
　　说好巧？
　　夕桃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脱口而出：“容公子这是打算去哪儿？”
　　容伺直起背，双手撑在身后，双腿随意摆放，转头正视她，刚睡醒，嗓音格外低沉：“去京城进货，昨日来得客人太多，菜都吃完了。”
　　何止是菜被吃完了，厨房连把菜刀都没有，与其说是去进货，更像是要搬家，抛弃客栈彻底不管那种。
　　胡大宝听见“京城”二字，瞬间两眼晶亮：“我们也去京城！”
　　“是吗？那很巧，要不要哥哥载你一程？”容伺速速跳下猪车，让出位子。
　　胡大宝极为意动，昨日桃桃老婆抱着他一整天，特别辛苦，若是今日可以做猪车，那桃桃老婆就能轻松很多。
　　他眨巴着眼睛，哀求道：“桃桃老婆……”
　　见夕桃不答，梓潼干脆从夕桃怀里抢过胡大宝，费力抱着，送上车。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最后面的边角上，把中间，最宽的位置留给夕桃。
　　容伺则坐到木板前头，抓住缰绳，招呼夕桃：“姑娘莫嫌弃。”
　　大家都替她做好了选择，夕桃哪有说不的权利。

　　还别说，虽说拉车的是两只野猪，但这车驶得极为稳当，山林间弯弯扭扭，满是石子小道，丝毫感觉不到颠簸，连车轱辘每一圈滚动的频次都是一样的。
　　时而树荫遮阳，时而阳光刺眼，没一会儿，两个小家伙便进入梦乡。
　　坐在边边上的两人睡着后，极有默契，同时翻身，一左一右紧贴夕桃，霸占车座，睡得舒坦。
　　夕桃僵直着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姑娘，来我边上吧。”容伺并未回头，依旧慢悠悠驾着车。
　　那般稀疏平常的语气，全然没有要强求的意思，坐不坐过去，似乎全凭夕桃拿主意，他不过是随口问一句。
　　梓潼圆圆胖胖睡相极差，两条腿自己能跟自己打起来，稍一用力便往夕桃身上揣。
　　夕桃只是迟疑了一瞬间，很快做出决定，倒退到木板前侧，转身来到容伺旁边，这里果真宽敞不少，她嘻嘻一笑：“打扰了。”
　　容伺递来缰绳：“坐稳了。”
　　夕桃接过，视线停留在他纤白瘦长骨节分明的左手上。
　　却见小指仅剩两节，断口处疤痕极淡，这伤显然不是近日才留下的。
　　留意到她的目光，容伺猛得缩回手，握成拳，背在身后，再次强调：“抓紧绳，坐稳了！”
　　没人会愿意被不相熟的人盯着伤口看吧……
　　夕桃惊觉自己的举动太不礼貌，正想道歉，猪车陡然加速，她不得不抓紧缰绳。

　　“吱吱吱”后方传来猴叫声，夕桃回眸看去，数十道身影在林间穿梭，急速追来。
　　“猴子吃香蕉，被追到应该不要紧吧？”夕桃不敢确定，毕竟她是个没有记忆的人。
　　容伺面色凝重：“此乃食牛猴妖，食肉，成群出现，围杀猎物，被他们盯上的猎物，极难逃脱。”
　　妖猴手臂伸长，轻松从一棵树荡到另一颗，为首的一只个头半人高，速度比其他快出近半，知晓踪迹暴露，故意来回折返，尽显挑衅之意。
　　夕桃急了，她抓紧缰绳，学着容伺的样子鞭策野猪。
　　那两只在容伺手里乖得跟小白兔似的野猪，被她一抽，竟开始互相撞击，大有停下来打一架之势。
　　猪车速度改变，来回颠簸，偶遇大石块，车轱辘迎着石块而上，整车侧倾。
　　梓潼已然转醒，嗷嗷乱叫：“姐姐，求你别碰缰绳，我还不想死啊！”
　　胡大宝没有妖力，稍一颠簸落下车去，他急喊：“救命！”
　　梓潼拉住胡大宝，却是脚上一滑，自己也跌了出去，夕桃忙伸手抓住他后衣领。
　　两个孩子的重量委实不轻，夕桃手上一沉，身子不受控制跟着往后滑去，忙屈膝勾住木板，这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相距百丈远的猴妖们，悄无声息逼近，猴王已到近前，稍稍一跃就能跳上猪车，他吼道：“再逃，拧下你们脑袋！”

　　桃桃车技不佳，又想坐跑车。幸好，阿伺会开车车，开得又快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