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告白 ...
-
第二天早上，看到林申申在床上还没醒来，刘熙便一个人出去逛街，顺便去车站订回家的票。
中午回来的时候，从公车上下来，刘熙觉得很口渴，便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水。
出来的时候，发现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远处还时不时传来闷雷声。看来是雷阵雨，没看天气预报没带伞的她只得站在小店门口等雨停。
小店离校门口也就十几米的距离，这场雨来得意外，路上躲避不及的行人大多都行色匆匆，纷纷往校门口遮挡处聚拢。
前方，有一对情侣样子的学生向校门走去，男生左手撑伞，右手紧紧地搂着身旁的女生，伞还时不时往右边微微倾斜……男生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刘熙有点晃神，思绪开始飘远。
想想那时候喜欢得多深啊，知道他经常喝柚子绿茶口味的饮料，每次经过这里都会买一瓶。说不上多好喝，只是喜欢。那个口味，断断续续地喝了将近一个学期。
认识他的时间，也才半年。
不是将就，不算讨好，就只单纯地觉得，这样会离他的世界近一点。
真傻。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接住从屋檐滴下来的雨水，掬满了就反手倒掉，再反过来接雨……乐此不疲。
忽的脑袋被敲了一下，刘熙懊恼地转过头，看清那人的脸后惊诧道：“安、安学长？”
除去大一那次不堪回首的回忆，这算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见到安时期，不免尴尬。
“心情不好？”安时期盯着她乱糟糟的头发。
怎么看出的她心情不好？
……
可能是见到的人出现在眼前有点不可思议，对帅哥的礼貌关心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刘熙有点迷糊，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觉得不对，又连忙摇摇头。安时期笑了：“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啊？没有……”
安时期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雨势渐小。
“……只是触景生情，嗯……想起了一句歌词，夜雨触花这景致令我忧愁。所以这天气一不好，心情可能比较郁闷……”刘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莫名对着他解释道。
还夜花触雨……
什么破烂理由。
“失恋了？”虽然是询问句，可是从安时期嘴中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仿佛能使小女生烦恼的就只有恋爱。
肤浅！一定是失恋么？！
明明……
连失恋都算不上……只是自作多情，故作矫情。
不知道怎么回答，话不投机半句多。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刘熙抬头看天，假装话题不存在：“啊，雨好像停了”，她抓了抓头发，扯出个笑脸，“安学长，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说完，迈开脚步想回学校。
雨刚停，乌云便散去，太阳公公半隐半现，蓝天白云纯净得不像话。
安时期还是叫住了刘熙，示意她跟着他一起走。刘熙此时脑袋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干，咧了咧嘴，发现组织不出什么语言拒绝，不由得耸下肩，只好默默地跟上。
左拐右拐的小路的尽头，是学校附近的商业建筑群。来到一栋不显眼的大楼面前，走上台阶，二楼，左拐，打开门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房间意外的空旷，里面只简简单单地摆着几张椅子和各种各样的乐器，吉他、架子鼓、电子琴、贝斯、萨克斯……
安时期找了张椅子让她坐下，然后坐在了吉他边的椅子上，拿起吉他随意弹了几下，解释道：“这里是我以前还在乐队的时候，跟成员们一起练习的地方。”
看着刘熙，漫不经心地说着：“后来乐队散了，就不怎么有人来了”，他叹了口气，眼神微动，“不过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打鼓也好，弹吉他也好，心情总会一点一点地变好。”
“今天的话，既然你心情不好，那我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卖艺求笑……”
话还没说完，刘熙噗的笑出声，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
哇，从天上掉下来的福利。
帅哥唱歌耶，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可能拒绝。
得到允许后，安时期先是虚张声势地清了下喉咙，然后伴着右手弹出的吉他声，开始轻声唱道：
“对啊 希望你的心
慢慢靠近我
希望我能走进
你悲伤的眼神中
不行的吧
不会那么轻易接受我的心
但还是希望
你能够敞开心接受我
能为你抛弃
很多的时间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
……”
安时期歌唱的极好，清爽的声音配合着吉他声，恰到好处的情绪表达，长长的尾音像是一阵风，吹进她的心里，又像是一阵春雨，滴滴落在她渐渐枯萎的心田上……
《confess》。这首歌的名字。
她很喜欢的。告白。
眼睛酸酸的，喉咙处好像有块棉花塞在那里。
怎么会好听到好想哭呢。
扭开头，试图忍住。
可惜，越是抑制，越是分崩离析。
眼泪不知不觉下来。
这一刻，仿佛憋了这么久的难过、郁闷、委屈终于可以得到解放，一概倾泻而出。
突然很想抱抱自己，喜欢到卑微的自己。她在怀疑，有人喜欢这样狼狈的自己？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她哭得一塌糊涂，抽噎得不成语句，但还是抽抽鼻子，勉强地深呼一口气，平稳住心情，对着他半开玩笑地问道：“安学长，你，这是在乘人之危么……”
越想掩饰，越是欲盖弥彰。
这个傻姑娘。
明明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已经隐藏不住了，还硬是要独自拼凑那支离破碎的心。
安时期眼神如炬，放下吉他，沉默了很久，走到她面前，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未干的眼泪。
突然很心疼。
想把她抱在怀里，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因为，舍不得她被淋湿。
忍不住弯下腰，在她因为哭得凶了而显得委屈的小红唇处啄了一下，定定地回答：“是。”
迷迷糊糊地回去。
正式放假了，宿舍只剩下林申申在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回家。
脑袋还在发懵，直到天色渐晚，才发现思绪已经在火星转了好多好多圈。
这时，一脸贼笑的林申申挨着脑袋过来：“我今儿个掐指一算，你面带桃花，莫非红鸾星动？”
“哦～莫非今儿个您得道成仙了？”
“我下午出去吃晚餐的时候，在天桥上看到有男生跟你走在一起！隐隐约约像是安～师～兄……”林申申一脸不满足熊熊的八卦之心誓不罢休的样子：“最好老实交代，抗拒从严。快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突然想到那个吻，刘熙有些心虚。
仿佛那个“是”还萦绕在耳边，骚动人心。
对于安时期的表白，她还没有做出回应。
准确来说，是没来得及。
开始……看不懂自己的心。
“就只是在路上遇到，所以聊了下……不过”，草草解释了下，一转念，变成她一脸贼贼地说：“还是说说温希居吧，我都快好奇死了……我看呐，红鸾星动的，是你吧！”
眨巴眨巴眼睛。
看到刘熙仿佛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又想起刚刚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林申申同学突然一脸挫败，咋就惹祸上身了呢。
唉，怪自己喽……
太八卦。
而且……
明明自己以为隐藏得很好，明明当事人都毫不知情，明明都已经没有资格去烦恼了……
温希居。温……师兄。
作为一个部长、学长，他对她很好，很好很好，好到她怎么可能不去喜欢呢？
可是，明明他对别人也很好，对所有人都好，好到找不到破绽。
她骗自己，这么久以来，或许，在他心中，自己还是会有一点点不一样，会，占据着特殊的位置。
可是，直到他向别的女生表白成功，在欢送会上一起出现，一起言笑晏晏……她才知道，自己编织的谎言，满满是漏洞，一撕便碎。
人家只是把自己当作妹妹。
妹妹。
多么暧昧的一个说法。
明明就是从一开始就代表着拒绝的说法。
作茧自缚，不想挣脱的，只有自己。
曾经有一个晚上，借着幽暗的灯光，寒风刺骨，她在学校小树林的长椅上，独自坐到了凌晨。
林申申没想到，有一天会毫无波澜地陈述着小女生的心事。完了之后，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欢送会那天晚上，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刘熙直接回答。
果然。
有心之人自然会看得出。
林申申苦笑，吐着舌头说：“一直觉得自己笨，什么都学不好，连暗恋都学不会……”
“我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会不在乎……”她又冷笑道：“哪里是不在乎，明明是假装不在乎……刘熙，你知道吗，看到他握着那个女生的手有多开心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的心不见了，空得感受不到疼痛……”
那段时间，她只想着躲避，以考试为借口，假装刻苦复习，沉浸在书海里，想远远避开有他的世界。
可是，还是忍不住，去了欢送会。
只是想见他。
因为，那可能是最后一次，有正当理由可以见到他。
“申申，你……”刘熙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明明是本着看好戏的心态，明明只是无意中想转开话题，却不知道平时爱笑爱闹的林申申隐藏着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
一厢情愿的喜欢。
还闷在心里。
偏偏，就跟她一样。
原来，无论再怎么乐观再怎么外向的人，在爱情面前，一样那么卑微，那么不堪一击。
一时无言。
各自沉默。
“刘熙熙，没关系的，我们就只往前看吧！”林申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转回来，也拍拍自己的肩膀，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不能好好追求难道还不能好好珍惜么……”明明是想着要开玩笑的话，还是被林申申讲成了通透淋漓的人生哲学。
对啊，没有迈不去的坎。
过几天就会习惯。
然后慢慢淡忘。
而后才记起。
很久很久以前，那么地喜欢过一个人。
这一个晚上，两个女孩聊了很久很久，彻夜难眠。
月光倾泄而下，从窗口落入，映射在光滑的地板上。因为，舍不得让这个小小的宿舍陷入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