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轮回不度》花朝壹拾遗

120、62.不该恨他？

　　一如既往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自金光瑶身死之后，许是观音庙之事刚结束时，还有人想问宜乐些什么，可回云深不知处的一路上爆发了祸事。这些公子们都是身担重责之人，那还有人顾得上宜乐。首当其冲的就是云梦江氏，众人连自家都没回，就去了莲花坞议事。
　　近日里，爆发了灭灵之战。山精野怪，妖魔鬼尸，所有非人类的存在，不知发了什么疯，竟以夷陵乱葬岗为中心，不知死活的攻向人类，尤其是修炼、身有灵力人士。云梦江氏离得最近，首当其冲。清河聂氏，兰陵金氏，姑苏蓝氏离得稍远，暂时无忧。
　　蓝曦臣临危受命，担任仙督之职，率领百家弟子防御，并发起反攻之战。估计他是很想伤感的自闭，可惜自家要合离的娘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本来可能是想回姑苏蓝氏好好养胎，结果被世事逼的啥也来不及，就上了战场。
　　宜乐怕是最清闲的一个，众人都在殚精竭虑的谋划、战斗，可只有宜乐一个人，待在莲花坞里养胎，没事就去采采莲篷、做些小吃，弹弹琴读读书，算是给孩子启蒙吧。这战争，终究是影响了民生，信步走去，原来云梦地界内繁华都没有了，瞧着血腥萧条了不少。
　　几日下来，着实无趣，宜乐只好闷在院子里，没事荡秋千玩了。
　　“小姑姑……”金凌还一身水汽就来了，瞧着是极有心的刚梳洗完，却还掩盖不住身上的血腥味，以及那声音里难以掩盖的疲惫与彷徨。
　　“是阿凌啊。”宜乐走了下来，拉着金凌的手走到了亭子里，坐在了石桌旁，取了饭菜，又盛了莲藕排骨汤给他，“阿凌都瘦了，该多吃点。”回莲花坞都快大半年了，宜乐每日里都这么准备着，可金凌七八日才能来一趟，每来一次，都瘦了好多。
　　“嗯。”金凌乖乖的低下头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刻。自从灭灵之战爆发后，金凌不过十六七的少年郎，担任了兰陵金氏的宗主。虽有云梦江氏鼎力支持，但宗主威信仍旧不足，故而每场战斗都首当其冲，奋勇杀敌，成长的也越发快了。不过大半年，竟有了少年宗主的威仪。
　　宜乐一直含笑看着金凌，时不时的帮他夹菜。看着金凌额角的汗珠，又拿帕子细心的帮他擦了擦，看着碗里的汤没了，又接着盛上。照顾的无微不至，宜乐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着金凌一口一口，吃干净自己亲手做的，夹到他碗里的饭菜的感觉。
　　金凌吃好了之后，宜乐又帮他擦干净嘴。拿了茶杯添上水，让金凌用来漱口。等一切收拾完毕之后，这才拉着金凌走到树下，两人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闲聊。
　　金凌整个人躺在椅子上，窝在宜乐怀里，像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婴儿姿势。宜乐侧躺着，将大肚子放在摇摇椅上，拿了扇子帮他扇凉，夏日的午后还是有些热的。也幸好这椅子是专门设计的，两个人也确实都瘦小，这才堪堪容下了两个人。
　　“小姑姑，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大抵是到了最信任的人跟前，金凌不像外人面前那么强硬，竟有些莫名委屈软弱，“今日，金阐也战死了。往日里我们虽然常打架，可毕竟是一个家族的，金家的人越死越多了……”
　　宜乐摇着扇子帮他扇风的手就是一顿，伸手抱紧了他，金凌的头刚好停在宜乐圆滚滚的肚子上，谁知正巧，被那调皮的小宝宝踢了一脚，引了金凌顿时忘了伤感，好奇的伸手去摸，“小姑姑，小姑姑，你快看，妹妹动了诶，小姑姑你看啊～”
　　“对啊，妹妹在和我们阿凌打招呼呢，妹妹可不舍得我们阿凌伤心。”宜乐轻笑，带着母性的光辉。对金凌和自己肚子里这个，都十分慈爱。
　　金凌觉得十分新奇，又伸手摸了一会儿，“小姑姑放心，我会保护妹妹的。”
　　宜乐看着他那坚定的样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阿凌啊，好好活着，妹妹等你保护呢～”
　　“嗯嗯，阿凌会的～”金凌好奇的玩了一会儿，就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睡了过去，宜乐的腰间的香包还散发着静心安神的味道，金凌的睡颜越发安详了。
　　“只有历经鲜血的洗刷，才能焕发新生。”宜乐看着金凌的睡颜，不知不觉的喃喃细语。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许久，耳边又传来了脚步声，熟练的停在了宜乐身旁，静静的等着。宜乐也很有默契，缓缓的从金凌身旁离开，摘了腰间的香包放在金凌枕边，将小毯子在他肚子上盖好，这才示意来人去亭子里坐。
　　“阿凌睡了。”江晚吟缓缓开口，只是叙述罢了。自从知道了宜乐就是魏无羡的妻子，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觉得别扭。也幸好，宜乐一直住在莲花坞，蓝曦臣和魏无羡从没来看过她。金凌又总往这边跑，自己来的多了，两个人倒是一如往常。
　　宜乐也习惯了江晚吟的态度，观音庙一事之后他就不会好好说话了，又帮他盛了莲藕排骨汤，摆了饭菜，“吃吧。”这些日子都做习惯了，每次都是两个食盒，金凌来吃一次，江晚吟必定会跟着过来吃一次。
　　江晚吟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汤，宜乐也不在意，只闲闲的挥着扇子。他又不是金凌，宜乐也就没有细心照抚他了。都是大人了，自己吃自己喝都是正常。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江晚吟的语气有些迟疑。作为朋友，这样的关心是应该的。但是，该有的尴尬还是一点都没少。
　　宜乐扇子微顿，低头去捏扇面上的蝴蝶，“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呗。”观音庙一事之后，盯着自己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清河聂氏的，姑苏蓝氏的，就是待在云梦江氏也没少了。无非都是探查余清那背后未面世的势力罢了。
　　江晚吟被噎了一下，放下了汤勺，看着宜乐认真开口，“我是说，魏无羡和蓝曦臣，你要怎么办？那对双胞胎呢？现在天下乱世，不接回来护着？”江晚吟最能理解宜乐当时的心情，只要能护住他们，其余事情，都自己承担也罢。
　　这下宜乐是彻底僵住了，“十七年前，魏无羡就抛弃我了，再说了，我们也算是无媒苟合。至于蓝曦臣，和离书都写了，自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了。”顿了顿，才接着说，“至于那俩孩子，不会再出现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魏无羡忍不住从房檐上跳了下来，眼眶有些诡异的发红，周身萦绕着黑雾，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今日这一问，是他求着江晚吟过来帮他问的。自从观音庙之时，知道了那俩孩子的存在，他实在放心不下。
　　蓝忘机向来和魏无羡形影不离，自是跟着一起来了。想必前面，现在是由蓝曦臣主持大局吧。
　　宜乐僵直着，并不回头，“那样大逆不道的玩意儿，难道还要他们在我眼前蹦哒？”
　　“宜乐！那是你亲生的。你恨我，我能理解，孩子是无辜的。你要怎么报复都可以，我绝对不会还手。”魏无羡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了解宜乐。可自从他从余清的言语里确认了，宜乐想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报复蓝曦臣和金光瑶开始，他就不敢确定了。
　　十六年过去了，宜乐还是他当年那个傻娘子吗？
　　“魏无羡，你不要胡说八道！”江晚吟连忙开口，他知道，宜乐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大半辈子，魏无羡确实欠了宜乐良多，大约只是气话罢了。
　　“魏婴！慎言！”蓝忘机也赶忙制止，不说前尘宜乐为了魏无羡付出良多。便是此度，他和宜乐相处十三年，可以说，宜乐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她不是那样的人。便是观音庙之事，也该是事出有因，那孩子不还好好在她肚子里。十六年前的梦轩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十六年后，他亲手教导的宜乐更不是那样的人。
　　宜乐的整个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她为魏无羡做了那么多，他还不如江晚吟信她。
　　“乐乐，对不起，是我失言了。”魏无羡有些懊恼愧疚，他、他实在太喜欢那两个孩子了。这次回来，他有了血脉相承的人，他想尽父亲的责任。
　　况且，现在外面天下大乱，半年前，那些群魔乱舞只在乱葬岗成辐射状攻击各个家族。可近几个月来，各地接连冒出之前不曾出现的妖魔鬼怪，天下局势早已大乱，那些小世家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百家商议，只怕是被妖魔鬼怪灭了，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那俩孩子，之前几大世家合力找了许久，大半年了，竟没丝毫蛛丝马迹。活像两个人压根不存在，或者出了观音庙就被灭口了一样。可那么活灵活现、意气风发的两个孩子，怎么会不存在呢。几大世家怀疑宜乐背后另有势力，恐怕会搅动风云。都派人盯着宜乐，可是大半年了，她除了养胎什么也没做。所有的办法都用了，他实在没办法了，才来问宜乐的。
　　魏无羡也不想怀疑宜乐，可随着这几个月来，战事越发紧张，那仅剩的半枚阴虎符也被挖了出来，陈情使用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日日夜夜都是那两个孩子的面孔，一身折磨，满脸血泪的哭喊着，“爹爹，救我……”
　　“魏无羡，我不该恨你吗？”宜乐站起身来，看向魏无羡，第一次，眼睛里迸发出了那么浓郁的恨，“魏无羡，你猜这些年来，我有多恨你？”那双恨极了的眼睛红的像要泣出血来。
　　“魏无羡，你既然招惹了我，为什么要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