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一座土地庙》桃子灯

5、看看原形

　　藏龙酒馆虽然胡作非为，但出品还不错。牛排很嫩，鸡翅炸得外焦里嫩，粗薯条香香脆脆，连白灼菜心都很鲜甜。

　　姜初吃得很开心，就是目光时不时飘向吧台。那里放着两杯名叫“落日熔金”的调酒，据调酒师说，用了珍贵的灵酒和昆仑灵泉水。

　　岁渊勾唇：“想喝？”

　　酒里的冰块融化，满得快溢出来了，姜初轻嗅空中清甜的灵气，诚实地点了点头。

　　“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岁渊勾勾食指，吧台上的灵酒瞬移到姜初面前，“小酌一杯也无妨，扫尾有我。”

　　“谢谢师兄。”姜初贴近酒杯，小心地喝了一口。

　　青梅灵酒混了柚子汁和桂花茶，口感清新，甜中带了点涩味，茶味不重，但香气久久不散。

　　姜初很喜欢这股香气，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间喝完了一整杯。

　　岁渊托着下巴看他：“好喝？”

　　“好喝。”姜初抬头，眸子也染了一抹落日色。

　　岁渊：“不要贪杯，我们该走了。”

　　姜初“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师兄，你请我吃饭，又请我喝酒……”

　　或许是错觉，岁渊感觉自己要被这道目光烫到了。他不自觉地放慢呼吸，耐心等着下文。

　　姜初继续说：“你真是一朵绝世好蘑菇！”

　　岁渊：“？”

　　原来是喝醉了。

　　这酒度数不高，小土地酒量挺差。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岁渊：“我谢谢你。”

　　“不用客气。”姜初看起来很清醒，但是说话变得非常坦率：“师兄，其实我说谎了。”

　　岁渊挑眉：“骗我什么了？”

　　“我很喜欢吃蘑菇。但是以后我都不吃了。”

　　“为什么？”

　　姜初看着他的眼睛：“因为师兄是蘑菇妖，我不想让师兄伤心。”

　　岁渊偏过头笑了笑：“你可以吃，我不会伤心。”

　　因为你师兄我，根本不是什么蘑菇妖。

　　岁渊说要回去了，姜初说“好”，抱着背包站在旁边，等岁渊给狼妖戴嘴套和绑牵引绳。

　　岁渊心情愉悦地给打了个蝴蝶结。“你们有师弟吗？”

　　狼妖：“？”

　　“你们的师弟有那么乖吗？”

　　狼妖：“？”你有病。

　　岁渊牵着俩狼妖，和姜初回了大厅。他扫了一圈，游客小杨和他的朋友已经走了，酒馆里只剩下一窝狼妖。

　　这些狼妖看到自家老板和兄弟戴着禁锢嘴套，被人牵制，全都站了起来。

　　吵闹的音乐关掉了，危险的磨牙声此起彼伏。

　　岁渊把账单随便丢给一头狼。“买单。”

　　“在这之前，你先解释一下，要带我们老大去哪儿？”黄毛狼妖一拳砸烂餐桌，酒杯碎了一地。

　　岁渊抬手，正准备给他们一点教训。姜初突然挡在他面前，凶巴巴地看着黄毛狼妖：“你吼谁？知道我们是谁吗？”

　　黄毛狼妖冷笑：“老子也想知道你们是谁，敢来这里放肆！”

　　“我是新来的土地神。”姜初拍了拍岁渊的胸膛，正义凛然地说，“我师兄是这里的守护神。放肆的不是我们，是你们！你们涉嫌无证经营、谋害公职人员、违规控制天气、故意暴露原形恐吓人类等数项罪名，劝你们速速放弃抵抗，跟我们走一趟！”

　　姜初一通输出，气势惊人，把所有妖都镇住了。

　　岁渊也很意外，小土地喝醉的反应真是与众不同。他没有干涉，把舞台交给姜初。随便玩，他来兜底。

　　狼妖们面面相觑。

　　“不是说新来的土地神是个没文化的菜鸡吗？怎么和传闻不一样啊？”

　　“现在怎么办？”

　　黄毛狼妖：“他在虚张声势罢了，一起上，把老大抢回来！”

　　姜初指着头狼，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看到你们老大脖子上的项圈了吗？这是金箍！这是正义的镣铐！你们以为我们很弱，其实这只是我们的策略，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目的是降低你们的戒备心。连你们的老大我都能轻松制服，你们一起上只会让自己受伤！且多一项罪名！”

　　酒馆老板和调酒师被嘴套禁锢，连话都说不了，只能发出警示的呜呜声，看起来十分狼狈。

　　狼妖们又被唬住了。

　　难道他真的超强？

　　仔细想想，土地神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的地盘，干脆利落地擒了老大……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啊！

　　这个新来的土地神比狼还狡猾！

　　黄毛狼妖放弃挣扎了。“愿赌服输，我们认罚。”

　　岁渊偏了偏头，艰难地把笑憋了回去。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小土地喝醉之后一身是胆，口若悬河，给自己立了个超强的神设，居然真的把这一窝狼妖忽悠瘸了！

　　“你们能这样想就很好。”姜初思路清晰得完全不像喝醉了，追问，“你们老实交代，都有哪些妖参与了这次打赌？”

　　黄毛狼妖：“我们狼是很讲义气的，不会做出卖妖的事！”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姜初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且，你们真的要一力承担，让他们逍遥法外？”

　　黄毛狼妖义愤填膺。“但维护两界秩序，妖妖有责，我们义不容辞！”

　　他们被抓了，那谁也别想跑，说到底，他们和那些妖可没什么交情，怎么可能把地盘拱手相让！黄毛狼妖交出了一份名单。

　　岁渊瞥了一眼。“要是名单作假被查出来，罪加一等。”

　　“……”黄毛狼妖心虚地划掉了两个妖名。

　　岁渊收起名单，扫码付了饭钱。

　　黄毛狼妖表情复杂：“都这样了，你还付钱？”

　　“一码归一码，我请师弟吃饭，当然要付钱。”

　　黄毛狼妖：“你可真有礼貌。”

　　“多谢夸奖。”岁渊说，“你们无证经营，营业额越多，罚得越重。”

　　“？？？”

　　岁渊凑近黄毛狼妖，语调散漫：“你们每个妖的左手都被我留下了善恶印，限你们一小时内到土地庙报到，否则，后果自负。善恶印是刻在灵魂上的，别做蠢事。要是遇到名单上的妖怪，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黄毛狼妖摊开手掌一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红印！他有种灵魂被人攥在手里的感觉，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守护神到底什么来路，行事太邪了！

　　狼妖被抓，受影响的天气回到正轨，雨停了。

　　岁渊只带走了狼王和调酒师小灰，两只狼妖蹲在车后座，安静，乖巧，不敢动。

　　系安全带的时候，姜初看着岁渊。“师兄，你这个品种睫毛好长。”

　　“……”什么叫这个品种。岁渊说，“你的也很长。”

　　姜初抓住他的袖子，慢吞吞地问：“师兄，你是不是嫌我碍事，所以才想搬出土地庙？”

　　“不是。”

　　“你可以不搬吗？”

　　“理由？”

　　随着时间推移，姜初的小脑瓜已经变得混沌，只是听从本能提出了这个问题。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胡乱说了句：“我还没发工资，还没请你吃饭，等我请你吃完饭，你再搬走。”

　　“理由很充分。”岁渊低声，“现在可以放开我的袖子了吗？”

　　姜初满意了。“可以。”

　　回到土地庙，解安全带的时候，姜初看着岁渊，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姜初小声：“师兄，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原形？”

　　“……不了吧。”

　　“就看一眼，师兄，你不要小气。”姜初眼中满是期待，叫人不忍心让他失望。

　　岁渊其实不是妖，而是货真价实的神灵。他因信仰和恐惧化身神灵，没有具体的形，但擅长化形，也擅长制造幻象。

　　变蘑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岁渊遮住姜初的眼睛，松手的时候，在姜初眼中，他变成了一株白色的蘑菇，形态优美，幽光细闪。

　　姜初轻轻触碰菌伞，真心夸赞：“师兄，你的原形好漂亮！”

　　岁渊“嗯”了一声，喉结在姜初的指腹下缓缓滚动了下。

　　在车后座吃瓜的俩狼妖求生欲极强地扭头看向窗外，怕岁渊想起他们，手动帮他们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