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一只金丝雀》西墙上的少爷

49、犹深情

　　林雀在燕市时常用的那只手机早已不知道在哪个臭水沟里躺着，章裕年递给他的是他后来在夏市使用的那只。

　　林雀道了声谢，接过手机直接放进睡裤口袋。
　　章裕年笑道：“你有很多信息，不看看？”

　　林雀看了他一眼，这才又慢吞吞地把手机掏了出来。

　　他的新手机品牌被誉为国产航母，双卡双待，超长续航，此时里面不仅有他的新号码，还有他之前的那张手机卡，不知道什么时候章裕年又重新帮他补了张卡，放进这只手机里。

　　堆积的消息早已过了99+，全都显示未读。

　　林雀看也不看，将它们全都删掉了。
　　接着挑起眼睛看向章裕年，意思是：看完了，还有其他要求吗？
　　章裕年没什么其他表示，只是牵起他的手目光越向远处：“走吧，我们逛花园。”

　　出了电梯门有一个缓冲用的小连廊，章裕年让林雀坐在檐下的椅子上，从旁边的鞋架上拿出双拖鞋，蹲在林雀腿边替他把鞋子套在脚上。

　　花园很大，即使是日头当空，脚下的泥土也都是松软湿润的，显然一直有专人在打理。
　　这里不仅有花，还有其他高矮不一的各种树种，白色鹅卵石小路穿插其中，显得颇有意趣。角落里还有一个温室，走马观花地转一圈也需要近一个小时。
　　除了连接宅邸的门外，四周都是两三米高的围墙，墙头还竖了铁艺的栅栏。章裕年给他解释是因为这里地处偏僻，需要建高围墙挡野兽。
　　林雀对此不置可否。

　　可是两人分明都非常清楚，无论花园和房间再大，这里也不过是一座关着他的漂亮囚笼。

　　这天晚上终于还是没有逃过。
　　章裕年的动作很温柔，几乎没带什么力道，连吻都如同柔韧柳枝拂过面颊，轻得不能再轻了。

　　可林雀依旧非常受不了这种温存，如果不是章裕年及时停下，他可能就得在床上吐出来。
　　房间里没开灯，林雀不知道那人脸上会挂着什么表情，只知道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章裕年肌肉绷得很紧，好似下一秒就会暴怒而起一样。
　　可是他没有，只是起身去了浴室。

　　林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林雀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人。

　　林雀从枕下摸出手机，先打开地图定位自己到底在哪儿。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被章裕年弄到哪个不知名小山沟沟里面，定位出来时，他惊讶地发现这里还在燕市，只不过是在郊区。
　　地段偏得很，临着一个自然风景区，章裕年如果从这里去燕市上班，不算早高峰堵车也需要起码两个小时。

　　他关掉地图，想了想，眯着眼睛搜出杜有有的wb主页。
　　他哥这几天出现频率没有那么频繁了，最新的一条wb甚至是昨天发的，只有短短一行——

　　“终于解放！！祝我的宝贝每天都开心快乐！！！[庆祝][庆祝]”

　　林雀鼻根一酸，目光蓦地柔软下来。
　　他知道杜有有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虽然林雀不清楚章裕年对杜有有做了什么，但八成那人在找到他后有了什么动作，让杜有有误会章裕年已经对他放手了。

　　在杜有有的猜想里，他应该已经从魔掌中逃出生天，虽然两人还没联系上，但杜有有坚信林雀已经在某个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但其实他根本已经失去羽翼，在这间漂亮的卧室里画地为牢。

　　-

　　章裕年很忙，只有每天很晚回来，第二天天刚亮就走了。
　　这栋别墅的三层大部分只有林雀一个人，就连送饭的阿姨也似乎在躲着他，每次敲敲卧室的门，告诉他饭放在过厅餐桌上便匆匆离开。
　　林雀吃得越来越少，现在就算是章裕年不在家，餐盘里的饭菜也只比原样端走只好那么一点。

　　某天晚上章裕年抱着他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都可以让人做。
　　林雀只是摇头。

　　林雀知道自己并不是不饿，只是吃不下。
　　他的胃被分泌过多的胃酸日夜腐蚀，经常灼痛，大脑却还是拒绝摄入食物。

　　可喜可贺的是他们晚上终于能做下去，虽然林雀的兴致似乎很低，但始终没有再推开章裕年跑去卫生间吐。

　　在两人第一天能结合在一起时，章裕年似乎有些激动。
　　他鼻息很重，喉咙里也发出如野兽低嘶的声音，有力的双臂箍着林雀，在他脖颈上细细密密亲吻。
　　他以为这是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孰不知只是因为林雀胃里没有食物压着，呕吐感并没有那么重。

　　林雀这就是用这种方法强迫自己能做下去。

　　后来几天，林雀投去帝景的几首新歌传来了反馈，他们准备买下其中一首。

　　当林雀询问新歌是否还是由影帝唱的时候，工作人员有些抱歉地告诉他不是影帝唱，是由公司另一个主打伤感情歌的歌手来唱。

　　与他对接的工作人员说，新投的那首曲子虽说比《春雷》更成熟，风格却不再适合影帝了。
　　影帝之所以会挑这首曲子，是因为他能从这首歌中听出“破”和“立”的感觉，是一颗努力发芽的种子，在春天第一声雷响后破土而出的希望。
　　这作为跨界转型再合适不过，而林雀这首新歌里却没有这种希望了。

　　没有希望了？
　　林雀微微一愣，继而有些苦涩地抿了下唇角。

　　似乎为了找到这种“希望”，林雀开始没日没夜地待在小录音室里，对着电脑边哼唱边写，有时候连吃饭都能忘记。
　　他迅速消瘦下来，只能在章裕年的威胁和逼迫下多吃几口。

　　终于有一天，他在试完一段高音后眼前一黑，晕在录音室里。

　　送饭的阿姨从来不进他的屋子，并不知道林雀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见餐盘里的饭没少，只当林雀又不想吃饭，叹了口气将饭菜收了回去。

　　直到章裕年夜里回家时才发现林雀趴在桌子上，面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已经不知道昏了多久。
　　他又惊又惧，连夜将医生喊了过来。

　　这一夜小别墅灯火通明。
　　医生在卧室里给林雀检查的当口，章裕年喊来工人连夜走线，将每个房间都装上了监控，全部连入他的手机。
　　监控室里也多出几块屏幕，能看见三楼除了卧室套房外其他的房间。

　　被叫来宅邸的依旧是当时给林雀开活血化瘀药的刘医生。
　　检查完已经是后半夜，他给林雀挂上葡萄糖，跟章裕年两人出去小客厅说话。

　　医生照例向章裕年询问了病人病情，听了他的叙述后便直说林雀的身体只是营养不良，没大碍。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至于吃不下东西，还会呕吐，严格来说这并不是身体的毛病，而是心理问题。

　　见章裕年怔愣的样子，刘医生向他解释：“人的大脑是一种十分精密的东西，有时候心理的痛苦会借由生理表现出来，他应该就是得了神经性胃炎，食欲不振、胃痛、反酸、呕吐等临床表现也全都符合。这种病多是由于患者长期处于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中，无法排解，因此导致的胃病。只要心情放松，不用吃药也能好。”

　　精神压力？
　　章裕年的心口猛地一痛，眉头不自觉地轻微皱起，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难过。

　　刘医生委婉问他，是不是在身体深度接触方面，章裕年给病人留下了什么阴影，导致他对这样的接触产生了排斥，从而表现出神经性胃炎的症状。

　　章裕年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样，脸色难看得出奇。

　　自己确实强行要过他几次，可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一个月？两个月？他还没有忘掉吗？
　　……而且他后来明明，也是感到快乐的啊？

　　医生看他表情就知道一定是有了，并且如果他不问出来章裕年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不对。
　　单方面宣布得到受害者的原谅显然是一件傲慢的事情。
　　刘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建议道：“如果病人的抵抗情绪很严重，可以从小面积的触碰开始，一点点往深处循序渐进，也算是进行简单的脱敏治疗。”

　　章裕年点了下头，习惯性想去口袋里摸烟。
　　等手指探了个空时才想起来，自从住到这栋房子里，他便没再抽过烟了。

　　刘医生临走之前，从章裕年那里收下红包，表情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劝道：“我来了这么两次，能看出你应该还挺看得上这孩子，既然这样那就别折腾了。人心都不是铁做的，折腾着折腾着，可能就没了。”
　　他跟着章家十几年，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带着些长辈的味道。

　　章裕年苦笑了一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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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林雀醒来的时候，有些诧异地看见章裕年竟然还在这里。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从缝隙中透进的光让那人的身影看得不是那么分明。

　　章裕年正坐在床边看着他，虽说是看，可眼瞳中只有一片茫然，似乎只是在想事情的同时，让目光有个依存的位置。
　　在察觉到林雀醒来后，章裕年主动将贴在他颊侧的手掌收了回去，双眼中多了些焦距。

　　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待人想再仔细看看时，却又全都消失了。

　　“今天我要出差，去一周。”章裕年看了他一会儿，温声道。
　　林雀一愣，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在这样暧昧不明的光线中，章裕年垂着眼睛，本来锋利冷漠的眉眼看起来竟似非常多情。
　　他说：“没我看着你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男人抬起手，似乎想在温情的余烬中摸一摸林雀的脑袋，可手掌刚抬起来几寸便生硬地转了个方向。
　　他沉默地理了下自己的袖口，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