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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金屋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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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旭出手压消息,那就不单单是压一下那么简单。
就算网友能在章裕年的wb中嗅到点什么不寻常的气息,从而有所猜测,但这些负面/评价来得实在太有针对性,很难让人相信后面没有鬼。
沈旭本来以为是章裕年的那些竞争对手在他背后下绊子,结果稍微一查,竟发现问题出在那个过气小明星身上。
李尧。
这人手法实在是糙,被整了之后没钱请水军,竟然买了十几个小号亲身上阵,也算是非常拼。
他倒不是知道了什么而故意报复林雀,单纯是觉得自己栽了,也见不得当年跟他捆在一起的林雀好过。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阴暗做法,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人设。
沈旭整理收集到的证据,非常富有技巧性地在网上散了出去,风向果然立马翻转。
网友的矛头齐齐转向坟头草都两米高的李尧,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反复鞭尸。
那些曾经大放厥词的网友道歉的道歉,神隐的神隐。
而从头到尾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说话,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沈旭坐在宽敞的车后座上,颇为小心翼翼地将文件给林雀呈上去,嘴里半真半假地劝。
“事情就是这样,收集这些东西有点费功夫,才晚了这么一……”
林雀侧眸看向他,漆黑的瞳仁里无悲无喜。
沈旭结巴一下:“一、一两三天。”
他表情讪讪:“但这个我可以保证,真不是章先生做的。”
林雀阖上眼睛,神情疲惫。
纠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已经没有意义,总归他现在坐在章裕年的车上,无处可逃。
“我哥和周随呢?”林雀问。
“他俩没事。杜先生在上班,周先生在律所也转了正职。”沈旭顿了顿,像是想证明他所言非虚似的补充道,“如果你担心,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
林雀依旧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沈旭又软声劝他:“章先生没对他们做什么,不过也就是吓吓你罢了。等你到了——”
“沈先生。”林雀打断他,声音很平,“我有点困,可以让我睡一会儿吗?”
沈旭看着他眼下的阴影,终是闭上了嘴。
这是林雀连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也许是因为网上那些风声消失殆尽,又也许是因为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躲躲藏藏,一切尘埃落定。
他这一睡将整个路程都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林雀只觉得大脑发蒙思维迟钝,不知今夕是何夕。
入眼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林雀缓了一会儿才想起:哦,他其实已经被章裕年抓了回来,不是在夏市了。
卧室里很暗,厚实的落地窗帘闭合,只从四周缝隙向内透出些亮光。
林雀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他并不是很意外,甚至……松了一口气。
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林雀再也不想看到任何关于自己的消息。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他睡了十几个小时,并且被人搬到卧室床上也丝毫没被惊醒。
警惕性真是差到可以。
身上不是回来时穿的那身衣服,而是一套系扣棉质睡衣,肚子上绣着一个巨大的轻松熊,看起来憨态可掬,品味非常不章裕年。
林雀下了床,垂下双腿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低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
林雀这才发现这间足有平常人家一个客厅那么大的卧室里,整块地面都铺着浅米色的长毛地毯。
而他围着床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鞋。
所幸地上铺着地毯,踩起来不凉又柔软,林雀便直接打着赤脚。
他走到窗边想拉开窗帘,这才发现窗帘是电动的,而占了整面墙的窗帘后面并不是一扇或几扇窗户,而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幕。
热烈阳光从掀起的窗帘一角争先恐后涌入卧室,日光融融。
林雀眯了眯眼睛,惊讶地发现幕墙之外也不是高楼林立,而是一片广阔的湖泊。
海蓝色的湖水像镶嵌在地面上的一枚宝石袖扣,蓝得剔透。
阳光打在湖面,微风吹皱,一片波光粼粼。湖边草木繁盛,绿树成荫,很是漂亮。
林雀诧异:这是哪儿?!
这样的绿植美景,说是在山林风景区也不为过,在寸土寸金的燕市根本不可能。
林雀从窗外看不出什么,只好在屋子里逛了一圈。
卧室门反锁着,他试了试便放弃了,也没有拍门叫人的打算。
玻璃幕墙没有开口,想从窗户出去也是绝无可能。
他大概扫了一眼衣帽间,里面并没有他的东西,就连章裕年的衣物也非常少,像是没人在这里常住的样子。
卫生间也很大,里面甚至有个三四平见方的浴池,能看见湖景的浴室窗户同房间里一样,是封死的玻璃幕。
林雀嘲弄地看着这些布置。
章裕年何必要这么防着他?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再逃。
手机、电脑,统统没有,更别提他带回来的简单衣物。
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是门旁贴着的液晶屏,他在淮市章裕年父母的宅子里见过,可以用来接打内线。
林雀无处可去,无事可干,索性回床上继续睡觉。
反正那人总归会来。
他真的很累,竟然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次睡得不是很沉,迷迷糊糊间林雀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但他没有理会。
再次醒来时,已经没有光从窗帘后透来。
章裕年正坐在床边,一只手抚着林雀的侧脸。
床头亮着一盏小灯,暖黄色的灯光在那人脸上镀上一层看起来柔软的毛绒绒光亮。
“阿姨说你没有吃饭。”章裕年声音很低,昏暗的灯光让他的表情暧昧不清,“睡了这么久,起来吃点东西。”
林雀眼眸中迷茫神色一闪而过,在看清身边是谁后,他的胃部猛地一抽,眼神很快变得清明起来。
他偏过头轻轻躲过章裕年的手掌,撑起胳膊半坐起来,眉峰微皱警惕地看着他。
在那三年中,两人也曾有过一两个月未见面。
但这回林雀觉得,他们似乎已经分开了一辈子那样久,久到两人再见面时,林雀觉得面前这个人非常陌生。
其实章裕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就连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同分开时没有区别。
可林雀能感觉得出来,对面的男人就像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待在他身边便会觉得窒息。
被他这样明晃晃地排斥,章裕年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耐心问他:“我抱你去小桌边?还是你想在床上——”
“要做吗?”林雀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双眼定定看着他,直白地问。
章裕年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样,表情变得十分骇人。
他沉默几秒,缓慢说道:“先吃——”
“不做的话就请你出去。”林雀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
足足一分钟,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林雀缩在被子里,手掌覆在抽搐痉挛的胃部,全身不可遏制地微微发抖。
良久,只听头顶一声轻响,唯一的光源熄灭了,室内落入一片黑暗。
林雀猛地一抖,紧咬牙关疼痛欲呕。
身后床垫一沉,是章裕年探身向他压来。
那人身上只穿一件薄薄衬衫,滚烫身体隔着两层衣料熨帖着林雀的肌肤。
林雀不想迎合,却也没有抗拒。
他们之间也只剩下这个了不是吗?
他的身体向他打开,精神却绷成一条蛛丝般的细线,抖动的幅度之大,连身上压着的人都能察觉出来。
当章裕年的嘴唇与他相贴时,那种压制不住的恐惧终于喷薄出来。
林雀猛地推开他,瞬间迸发的力量竟然连章裕年都没按住。
仅存的零星理智驱使林雀冲进卫生间,扶着马桶干呕。
他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当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胃里翻江倒海一阵痉挛,胃袋像是个破旧口袋,从里到外翻了个个儿,林雀只能吐出点酸水。
他佝偻着脊背,呕得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朦胧间,他听见章裕年的声音。
那人抱着手臂倚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漠然看着他,表情冷得吓人。
“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恶心吗?恶心到要吐出来?”
林雀没答话,只是垂着头继续呕。
他眼前一片水光,不知是生理性眼泪还是真的哭了。
章裕年看了他一会儿,从架子上拿起毛巾沾湿,走到林雀身边温柔地替他擦脸。
在冰凉的毛巾触在林雀唇边时,他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微阖的双眸水光氤氲。
章裕年不容质疑地替他把脸擦干净,又把他拉到洗手池边漱口,像哄小朋友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林雀的颤抖逐渐停止。
那人语气轻柔地开口,说出的句子却恶劣又残忍:“那就吐吧,吐完了把饭吃掉,然后我们继续。”
林雀在章裕年手掌的桎梏下洗了把脸,闻言眼睫微颤,有细小的水珠从他又长又密的睫毛上坠下来,碎在洗手台上。
仿佛这回的呕吐将他身上尖锐的刺和保护自己的壳都从身体里呕了出去。
他终于承受不住,小声求饶:“我真的不想吃。”
章裕年沉默一下,语气依旧温和:“你知道老一辈的父母是怎么给小婴儿喂饭的吗?”
林雀并不答话,只是低着头木然站着。
苍白的脸色让他愈发像一个漂亮的假人,看起来精致又脆弱。
章裕年伸手捻掉林雀刘海上的水珠,并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径自答道:“婴儿没有牙,胃又很脆弱,但有时候并没有条件给他们专门做细软的食物,父母就只好先将食物嚼碎了喂给婴儿吃。”
他顿了顿,温柔问道:“你想让我这么喂你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