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一只金丝雀》西墙上的少爷

16、璧合

　　被章裕年牵出来的是一位同样身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后车中的那位女士双眼微微瞪大，倒是真的被章裕年的胆大给惊了一惊。
　　在这场燕市年轻企业家聚集的宴会上，章裕年就算不独身前来，那么携一位妙龄少女也不算出格。
　　但他竟然带了个男伴来。

　　虽然现代社会风气开放，同性恋并不是那么倾世骇俗，但同性婚姻法还在修订阶段，在大部分眼中，喜欢同性还是有些怪异的。
　　就如同她这个联姻来的丈夫，就算背地里跟男人不清不楚，但表面上还需要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在大多数庞大的家族企业眼里，自己的公司就更如同世袭制的小王朝一般，如果自己没有血亲后代，那就跟亡了国也差不多。
　　同性恋就更加不可能被允许。

　　然而章裕年作为祖上蒙荫的二世祖，不仅毫不遮掩自己的性向，甚至把新收的男美人带出来见人，这种行为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甚至可以说非常愚蠢。

　　这位女士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嘲讽，像是看热闹一般打量着章裕年旁边，比他稍矮半个头的那个男人。
　　说是男人可能不太恰当，他面相很嫩，看起来可能还不到二十岁，只能说是个年轻男孩。
　　那男孩身上穿着一件不甚庄重的藏蓝色西装，与章裕年站在一起，很明显能看出两人穿的是相似的款式。

　　就算是车中这位女士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看起来非常登对。
　　而章裕年胸前深蓝色的口袋巾，仿佛也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而不那么突兀惹眼。

　　女士微微一愣，一个荒谬的想法从她脑子里钻了出来。
　　难道章裕年并不是不知道口袋巾要戴什么颜色，而是故意要跟男伴的服饰颜色搭配？

　　正当她想继续看一看时，只见窗外景色移动，司机已经缓缓向前驶去，而门口的两人也一前一后走进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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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毯从大门口一路铺进礼厅，两人刚一进大厅就明里暗里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成为人群目光焦点的事情林雀经历过太多次，此时倒不是很紧张。
　　只是多年的打拼让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不仅仅含着打量，还有一丝丝鄙夷。

　　总归这些人不会是冲着他这么一个金主挂件来的。
　　林雀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跟着章裕年向里走去。

　　整间礼厅铺着厚厚的地毯，即使是高跟鞋走起来也悄无声息。
　　几张长桌横贯房间前后，桌与桌之间留着很大空位供人停留交谈，桌上摆着些酒水饮料和易食甜点，服务生端着托盘在场中来回穿梭，大厅四周零星分布着沙发卡座，以供客人休息。

　　章裕年丝毫没有与他人攀谈的欲/望，他径直走向侧旁，毫无顾忌地占了一张沙发，眼神示意林雀过去。
　　一旁的侍者为两人送上香槟，章裕年一手执杯心不在焉问：“沈旭怎么给你说的？”
　　林雀在章裕年身边坐正，想了想如是说道：“他说，跟着章先生，该吃吃，该喝喝。”
　　章裕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显然对于面前的宴会没什么兴趣，伸出一只手来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林雀的手指。
　　林雀虽然对于章裕年此行的目的一头雾水，但见金主一派淡然，他也索性当做没看见那些不友善的目光，歪头跟章裕年闲聊起来。

　　突然，章裕年捏了捏林雀的指尖，懒懒道：“那就是方铭志。”
　　林雀一愣，抬头顺着章裕年的目光向门口看去。
　　此时临近晚宴开场，红地毯上时不时就会出现穿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林雀一时并不知道章裕年指的是谁。

　　他瞪着眼睛看了几秒，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得已只能心虚求问：“方铭志是……？”
　　章裕年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你连是谁整的你都不知道？”
　　林雀还在迷糊：我这不挺好？
　　章裕年惜字如金：“日夜。”

　　日夜？酒吧？
　　哦！欠款！

　　林雀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就是方铭志让人去日夜闹事？”
　　章裕年凉凉瞥他一眼：“再想。”
　　林雀只好拧着眉头回忆当时杜有有是怎么和他说的。
　　“去日夜闹事的是方铭志的现男友？”
　　章裕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觉得挺有趣：“如果你把方铭志包养的情人叫做男朋友的话，那就也没错。”
　　林雀：“……”
　　贵圈真是乱得很。

　　章裕年微阖眼睑，突然将他的手掌紧紧攥进手心，偏头靠近他的侧颈。
　　呼吸间，章裕年的吐息喷在他的耳根，言语中藏着些凉凉的笑意：“我怎么养了个这么记吃不记打的小东西，要是回头被我的仇家捡走，是不是还会傻乎乎帮人家数钱？”
　　林雀正襟危坐：“您说笑了，仇家也没法上您家里捡我走吧？”
　　而且记吃不记打是这么用的……？

　　章裕年在他耳边低低笑了一声，倒像是被林雀的投诚安抚了。
　　他又问：“知道是哪个了？”
　　林雀再次硬着头皮向门口看去。

　　这又不是打游戏，每个人脑袋上都顶着名字，刚刚章裕年看去的位置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这要怎么找？
　　正当他想随便选一位没携伴侣的男士应付一下章裕年时，突然遥遥对上一双怨毒的眼睛。

　　这明晃晃的针对让林雀一愣，他回望过去，只见那是个手挎女伴的陌生男人，林雀很确定自己从没见过他。
　　那人瞪了林雀一眼，又瞪了旁边的章裕年一眼，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笔，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林雀福灵心至，略有犹豫地问章裕年：“不会是门口正在登记的那个……”
　　他觑了觑金主脸色，知道自己猜对了。
　　林雀不敢相信：“他怎么带着女伴来？难道方铭志不是同性恋，是双？”
　　章裕年嗤笑一声，眯着眼睛看那两人径直向他们走来。

　　“哎呀，这不是章总吗，接到邀请涵的时候我还在想，章兄弟初来燕城人生地不熟，正需要这种机会大家好好坐一起聊聊，扩展扩展人脉，就是不知道举办方能不能慧眼识珠，这一见到我就放心了！”
　　方铭志人还未到声音先至，听起来倒是含着万分热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说章裕年初来乍到，能来这种地方真是走了大运。

　　章裕年并未接话，只是松开林雀的手，搭在他沙发的靠背上好整以暇地坐着。
　　方铭志走到近前，拍了拍女伴的手：“柔柔，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章裕年章总。”
　　“周绮柔。”她略略点了点头。
　　与方铭志不同，周绮柔报完姓名便垂下了眼睛，神情平静看不出好恶。

　　不说章裕年，就连林雀也没有搭话，但方铭志似乎并不介意。
　　他自来熟拉着妻子般坐在章裕年对面的沙发上，用一种熟稔的语气说道：“上次跟章总交锋还是一起竞城北郊区那块地，哎！那边实在荒了点，三万多平也不大，章总能用4600万一举拿下真是好魄力！”
　　林雀虽然对燕市的地皮价格并不了解，但方铭志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难听出他觉得章裕年花大价钱买了块鸡肋。

　　章裕年面上没有丝毫不快，随口道：“那就多谢方总割爱。”
　　“容老弟多嘴问一句，那块地拿下来章总是准备做什么呢？商场？写字楼？那儿连地铁都没通，您看看，真是难办啊！”方铭志嘴里说得痛心疾首，但表情显然挺开心。
　　还未等章裕年应付什么，林雀在边上轻轻柔柔插嘴道：“章先生拍那块地的时候神神秘秘的，我问了您半天也不说是用来做什么的。章先生，您今天可不能被方总一句话就问出来啊，显得我多没面子。”

　　章裕年看他一眼，眼底晕开一抹笑意：“听你的。”
　　说罢，他抬起眼，略略向林雀偏了下头：“方总，见谅。”
　　方铭志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但立马接道：“理解理解，最难消受美人恩嘛。”

　　他转过脸，像是才发现旁边坐着的林雀一般说道：“刚刚没注意，章总身边这位是不是在宋老板的酒吧里唱歌？”
　　林雀微笑。
　　“我远远听过几嗓子，可比现在娱乐圈里那些小鲜肉唱得好多了！”方铭志又对妻子说道，“要我看，你最喜欢的那个楚什么天的，唱得就不如他。”
　　周绮柔看了林雀一眼，附和道：“是吗，那有机会真想去听一听。”

　　娱乐圈里是有一个叫楚浩天的年轻歌手，前段时间被爆出与自己经纪公司的高层不清不楚，连专辑销量都有造假。
　　方铭志拿林雀跟他作比，暗地里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林雀并不恼怒，依旧笑着说：“方总过誉了，您下次来知会一声，我一定扫榻相迎。但我一向只唱凌晨场，一直到天亮，方总年富力强熬一熬没事，可总不能耽误尊夫人睡美容觉吧？”
　　对面的两人面色同时一变。
　　他们当然不知道林雀到底什么时候唱，酒吧性质特殊，因此林雀骗他们说只唱午夜场，二人就直接信了。
　　周绮柔前一段时间刚抓住丈夫在外养小三，今天又听林雀说能听见他唱歌肯定是后半夜。
　　联想到丈夫以前偶尔借口加班而夜不归宿，她不难开始怀疑是不是次次都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幽会小情人。

　　仿佛完全置身于事外的章裕年轻轻敲着沙发背，颇有些愉悦地看着林雀跟面前的两个人斗嘴，完全没有一点想要插话的样子。
　　原本以为自己养的小宠物是只温温吞吞的小兔子，却没想到咬起人来还挺凶的。
　　他觉得挺有意思。

　　方铭志勉强笑了笑，正想再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却听近旁传来一道喊：“大哥！我想去坐那儿！”
　　声音刚落，林雀只觉得身旁沙发一陷，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下意识扭过头，只觉得一团红艳艳的人影落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丝毫不顾忌几人之前尚在说话，直接插了口。
　　“在外面我都看见了，你们是开着雄逸A系列7320来的吧？我给你说我今天本来也想开它同系列的5200，但我大哥不让，非说大家没人开这个。我就知道我大哥天天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