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侍郎》十五生

3、嫌疑

　　萧齐寻道：“夫人可是要说起女尸身上的衣物？”

　　沈若若惊讶了一番，忙道：“原来你也发现了。”

　　萧齐寻道：“她衣着昂贵，身下的云缎裙由蜀锦所做，而这蜀锦乃皇上上元节时御赐给六部尚书的，六位尚书每人皆得了三匹。如此，顺着这条线索，兴许能找到关于她的一些蛛丝马迹。”

　　沈若若听萧齐寻说完，脸上惊讶之色更甚，他与她的想法竟然如出一辙！她难掩高兴之情，眼角弯起，笑靥如花。

　　萧齐寻看得入迷，但瞬间，他想起什么，脸上多了些严肃的神情，继而有条不紊的说道：“虽然蜀锦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可六部尚书，光咱们刑部的朱尚书家中就有三子四女，若要一一去核实死者的身份，只怕费时又费力，还会得罪不少人。

　　何况，你来之前，李仵作跟我说过，根据死者身上的尸斑判断，此女死亡已超过五日，若真是六部主事家中的姑娘，都过去五日了，又怎会无人来刑部报案？我也未曾听闻尚书府中有哪户大人家的女儿丢了。”

　　沈若若沉默下来，如此一来，此女难道并不是六部尚书府中的？可她身上的蜀锦又从哪儿来的？

　　沈若若又道：“许是六部尚书又将此蜀锦送给了其他世家大族？”刚说完，她就后悔了，皇上御赐之物，怎能轻易转送给他人。

　　她急忙说道：“如此，郎君还有其他法子？”

　　萧齐寻摇头，“暂且想不出来，我还是派人先去六部尚书府中打探一二吧。不过，即便是刑部派过去的人，若要打听尚书府中未出阁姑娘的事情，怕也困难。”

　　沈若若当然也知晓这其中的难处。想着自己也无事可干，她便说道：“兴许，我可以帮郎君这个忙。”

　　萧齐寻说：“夫人在闺中时，许是认识这些尚书府的姑娘。如此，便辛苦夫人了。”为了能早些破案，他并不推辞，再者，她刚刚又唤了他一句郎君，他心甚喜。

　　沈若若高兴的接下了这门差事。

　　尸体被抬回刑部府衙，围观的众人也都散了。沈若若先坐马车离去，抵达了位于中都城主街的平欢酒楼。

　　酒楼的老板娘是一位年过三十的女子，生了一张明艳的面容，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心思更是八面玲珑。见到沈若若前来，她亲自领着沈若若去了芙蓉雅间。

　　“郡主昨日才成亲，今日怎的就出来闲逛了？”老板娘笑着给沈若若沏茶，热切的问道。

　　沈若若道：“红娘，许姑娘她们近日可曾来过你酒楼饮酒作诗？”

　　老板娘姓林，单名一个红字，自此人人皆称呼她为红娘。而沈若若口中的许姑娘，是户部尚书许城的千金。

　　她的姑姑是当今许贵妃，她也因此在六部尚书府的姑娘中，最能说得上话。于是，这位许姑娘便总爱引着那些未出阁的尚书府的姑娘们，来平欢酒楼吟诗作对，附庸风雅，聊些八卦。

　　沈若若记得清楚，她们一行人共有七位姑娘，皆未出阁。

　　红娘道：“她们前日就来过。郡主问这个做什么？”

　　“七个人全部都来了？”

　　“是啊，许姑娘做东道主，谁敢不来？”红娘笑着说，“郡主从前不爱与她们来往，今日提她们做什么？”

　　沈若若摇头不语。

　　她此番过来，不过是为了今日的案子。如果红娘所言不假，七个人前日都来过平欢酒楼，那么今日在云良山的那具女尸便不是六部尚书府未出阁的千金，那会是什么人呢？

　　那女尸虽然小腹肿胀，可双手娇嫩，脖颈处的肌肤也很细腻，和她并无太多分别，估摸着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

　　她年纪不大，又穿着皇上赏赐给六部的蜀锦，能是谁呢？是尚书府的庶女？

　　脑中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沈若若随即又摇头。哪怕是在尚书府，庶女便是庶女，又怎会从主母那里得到如此好的蜀锦？

　　一时之间，沈若若想不明白，脸上多了些愁容。

　　回到萧宅时，未时已过半。她一路走回梧桐阁，见卧房边的书房门正开着，便走了过去。

　　书房里，萧齐寻还未回来，只有两个丫鬟在打扫。房内装饰得很简单，不过是一张金丝楠木软榻，一张放满了笔架和卷宗的书桌，以及进门后左手边放置的书柜。

　　软榻上还放着棉被，许是萧齐寻今日走得匆忙，没有让人先收了。昨夜是洞房花烛夜，虽然她并没有将他从房里赶出来，可他听了那些话，出来睡书房怕是心里会好受些。

　　她以为他会记恨她，可今日他仔细聆听她的话语，还与她如此心有灵犀，倒让她心里有些不好受了。

　　“夫人，你怎么到书房来了？”

　　不知何时，萧齐寻回来了，就站在她身后。沈若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六部尚书府中，未出阁的姑娘皆活得好好的，今日的那具尸体，不是六部未出阁的姑娘。你那边可有进展？”

　　萧齐寻道：“回到府衙后，仵作更仔细的验了尸，有了重大发现。”

　　沈若若问：“什么发现？”

　　萧齐寻慢慢摘下官帽，“死者是一位生产不久的女人，胸前的衣服处，还粘着奶.水。”

　　沈若若吃了一惊，但也瞬间明白死者的小腹为何肿胀的如此厉害，原来是才生产不久。如此一来，案子似乎更好破了。

　　她说道：“有了这条线索，这个案子其实不难破了。”

　　萧齐寻看着沈若若胸有成竹的模样，脸上多了些笑容，“愿闻其详。”

　　“六部尚书府中，咱们已经排除了未出阁的姑娘，如今死者又是一位刚刚生产过的女子，那么咱们从六部尚书府出嫁的女子中去寻，应该会有结果了。”

　　萧齐寻想了想，问道：“可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过了五日，且又刚刚生产不久，真是尚书府嫁出去的女子，又怎会才生产不久就被人抛尸在云良山这座荒山之中呢？世家大族多半是联姻，双方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定做不出此等事情。”

　　萧齐寻的话不无道理。沈若若在榻上坐下，陷入沉思。

　　萧齐寻又说：“我已经派人询问过云良山附近居住的居民，未见可疑之人。想来，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凶手是谁。咱们目前有的线索，便只有死者身上的蜀锦以及死者刚刚生产完。”

　　沈若若忙不迭的点头，萧齐寻瞧着她认真思索的模样，索性没再言语，走到书桌边看抄录下来的卷宗。他才上任不久，从前的案子他得熟悉一些，更要学前辈断案的经验，便让小吏抄录了不少。

　　春月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萧齐寻在书桌看书，沈若若在榻上沉思的安逸景象，她瞅着这的确是一对璧人，偏偏郡主心里不待见萧侍郎。

　　她又为萧侍郎叹气，走到沈若若身边道：“郡主，该用晚膳了。”

　　沈若若闻声抬眸，“何时了？”

　　“刚到酉时。郡主午膳用的不多，我便让厨子早些做了晚膳。”

　　沈若若起身，回头看着还在看卷宗的萧齐寻，柔声说道：“侍郎，一起用膳吧。”

　　萧齐寻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她唤他郎君，回了府，却唤他侍郎。他有些寒心，可想着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她一道用膳，还是郑重的点了头。

　　也罢，总归是自己高攀了。

　　到卧房时，桌上已经摆好了膳食，夏妈妈负责沈若若与萧齐寻的一应起居，见二人一道过来用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用罢晚膳，萧齐寻起身走出了屋子，沈若若则去洗漱。今日去了云良山，身上沾染了泥土，她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舒服。

　　沐浴时，沈若若背靠在浴桶边沿，闭眸凝思，呼吸之间，皆是花瓣的馨香。死者能穿上皇上御赐的蜀锦该做的衣裙，定和六部尚书府牵连甚广。不是未出阁的千金，不是已出嫁的姑娘，还能是谁呢？年纪这么小，又不会是一府主母。

　　沈若若总想不通，将头靠在浴桶上叹气。

　　沐浴完，她穿着亵衣亵裤坐在镜子前，春月站在她身后，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聊着八卦。

　　春月道：“郡主，听夏妈妈说，罗管家的大儿子又纳妾了。”

　　罗管家是代王府的总管家，他为人勤恳，颇得代王赏识，可却生了两个没用的儿子。大儿子贪图美色，小儿子则好赌钱。

　　沈若若道：“是吗？我记得，罗管家的儿子已经纳了三个妾了，如今又纳了一房？”

　　“是啊，听说刚刚纳的小妾长得如花似玉，罗管家的大儿子可欢喜的紧呢。”

　　沈若若嗤之以鼻，心里为罗管家可惜。他为王府尽心尽力，本想推荐自己的儿子接替自己的位置，谁知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他算是白忙了一场。

　　日后，等他老得动不了了，身上的钱财都被两个儿子搜刮干净了，怕也只有王府能给他一条活路了。

　　梳完了头，沈若若便去了床上躺下。今日为刑部的案子奔波了半日，她坐了太久的马车，如今身上酸得很。

　　见沈若若面露疲惫，春月替她拉下帐幔，剪了烛芯后，借着月光走了出去。

　　不多时，整个萧宅都安静下来，唯独拐角处的书房，灯火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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