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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期许 ...

  •   糊里糊涂的,楚芷出来看个花灯,最终让人送了个侍女。虽然现在还不是她的,但宁垣保证将来一定会是她的。

      难为两袖清风的宁垣还能从身上摸索出束发的簪子,送给小姑娘当信物,让她去杏子巷八号找人,等他回去自会好好安置她。小姑娘再次感恩戴德,宁垣一点都不推辞,全盘接受。

      等姑娘走后,楚芷才掩唇轻笑:“君子当自谦,可见你这方面学的不大好。”

      “所以有些圣人的言论并不是正确的,你以后少读些那种圣贤书,看看这大千世界,明明眼前就有黄金屋、颜如玉,何苦去书中追寻。”

      对于此等荒谬言论,楚芷不做评价,只是看向灯火通明的女儿楼,若有所思道:“刚才看你压的那块玉佩,做工挺精细的,很宝贵吗?”

      “还好,只是我带了许久,突然送出去还真有些不舍。”

      都怨楚芷眼神好,看得出宁垣那块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的白鹤栩栩如生,做工不凡。还要怨楚芷有副好心肠,不愿亏欠别人,所以在经过短暂的纠结之后楚芷便飞快说了一句:“等我回头还你一个。”

      “什么?”

      “咳咳,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从女儿楼往傅府走,不算远的一段路,两人都静默不语,从万家通明走到灯火寂寥,唯有楚芷手中的兔子灯依旧发出微弱的光,照亮前路。

      直到快要看到傅家大门时,楚芷松了口气,想说要不送到此处便算了,但抬头却生生止住步。宁垣也不知为何,心不在焉,直直撞到楚芷背上,捂着心口还没来得及喊痛,看到门口坐着的人时将话咽了回去。

      将近亥时,但为避人耳目宁垣还是特意带楚芷绕到后门,想着此处少有人来,不会被人发现。然而现在这个少有人来的后门前,石阶上,正有个十岁小姑娘托腮端坐着,看向楚芷归来一脸惊喜,看到她身后的宁垣时,惊喜变成了惊吓。

      目睹自家妹妹变化莫测的表情,楚芷正在思索该如何解释才能保护妹妹那纯真弱小的心灵。却见楚芷收起惊讶的表情,一脸平静走过去,将灯笼递到楚芷手中,然后拿过她的兔子灯,边喃喃自语边转身往回走:“梦游,我在梦游,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还特意给门留了道小缝,意思很明显。看得宁垣目瞪口呆:“你妹妹,挺早熟啊。”

      “……她很喜欢你的兔子灯,还有你之前送来的东西。”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宁垣及时打住。

      也不知道楚芷有没有听出其中意思,只是眼神瞟向一旁,道:“我走了。”

      “嗯。”说错话的宁公子不好再多言,只是看楚芷快要进门的时候突然又叫住她:“楚芷……姑娘,你是不是,刚才说要送我玉佩。”

      楚芷进门的脚步一顿,继而又自顾自走进去,在木门关闭发出吱呀声的前一刻,一句是,轻飘飘的,却十分清楚落到宁垣耳中。

      “我等你。”

      虽然回应他的是紧闭的门,但也不妨碍宁大公子像只斗胜的大公鸡,得意地尾巴都快要上天了。

      这只得意的公鸡虽然其他方面不大靠谱,起码还挺守信,很快便将那小姑娘塞进傅家新买进的一批奴婢中,换了个名字叫奚奴,而且家中父母双亡,正大光明送到楚芷眼皮底下,堂堂正正成了楚芷的奴婢。

      一切看起来都相当正常,除了楚菁,当楚芷选定奚奴的时候,楚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没再多说什么。

      对于那夜的事,楚芷一直害怕在自家小妹单纯可爱的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反倒是楚菁先找了个机会和她说:“姐姐,你是我的亲人,母后曾经告诉我,血缘至亲才是世上最该信任的人,所以我信任姐姐,相信姐姐做的事必然有你自己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呢?挑选最好的璞玉,让城中最好的匠人精心雕刻,费了那么大一块原石,方换得楚芷手中这一块小小的玉佩,但听到楚菁如此说的时候,楚芷也在想,自己怎么做,又出于什么道理呢?

      不知为何,自七夕过后宁垣再没来过,楚芷便日日坐在院中,摩挲那块玉佩,目光时不时瞟向矮墙,墙头上的草已经变得枯黄,依旧随风乱晃,像楚芷的心一样,飘忽不定。

      直到此时,楚芷才发现自己对于宁垣一点都不了解,除了杏子巷八号,她甚至连宁垣口中那个亲戚朋友究竟是哪家都不知道。

      七夕过后,天气渐冷,楚芷也慢慢冷静下来,依着宁垣那样贪玩的性子,估计又被什么好玩的东西吸引过去,早已将她抛之脑后。楚芷心中暗暗发誓,如果初雪降临,还没有见到宁垣,她就把这玉佩砸了。

      估计是听到楚芷的心声,又十分想要那块玉佩,在消失两个月后,宁垣又爬上楚芷的墙头,依旧顶着那双醉人的笑脸,热情地向楚芷打招呼道:“呼,好冷,我给你带了热腾腾的包子,我家厨娘亲自做的,保证是你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包子到楚芷手里的时候还温热着,估计是一路赶过来,就想让楚芷趁热吃。

      但楚芷只是沉默半晌,手中依旧摩挲那块玉佩,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宁垣,看他脸上的淤青,直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捂住脸,无辜地吐舌头:“晚上不回家被家里人发现了,打了我一顿,真疼。”

      半大少年怎么还会因为深夜归家挨打,估计是因为别的原因。

      宁垣又问:“你呢,这几天你是不是都在等我?”

      楚芷摇头:“近来府中多客人,我无心思虑其他事。”

      “刚才我看见有不少人往你家这边走,他们是来拜访你外祖父的吗?”

      “明年三月我便及笄了,那些是外祖父请来,让我……让我结交的城中才俊。”

      既然不曾抚养,那么楚芷的终身大事想来她父母也不会上心,傅老先生便决心给自家孙女寻一个最好的夫君,弥补她过往十余年缺失的疼爱。

      闻言,宁垣沉默了,楚芷长叹一口气:“我不喜欢他们。”

      “你喜欢什么样的?”第一次,宁垣声音干巴巴的,不复往日生动活跃。

      “我喜欢能带我出去玩,能给我带热包子,能护我一世长安的。”楚芷抬眸,眼中似有万千星河坠入,希冀的目光看着宁垣满脸通红。

      “楚……芷。”

      楚芷突然向宁垣扔了个什么,宁垣伸手接住,是个红玉雕刻而成的鹤纹玉佩,底下一个小小的芷字。

      将东西扔上去,楚芷便转过身,不敢去看宁垣。她的确不喜欢外祖父介绍的那些人,外祖父一片好意,只是做事不遂楚芷心愿而已。

      而宁垣不同,他是楚芷的一线生机,只有和他在一起,楚芷才能感受到一丝喘息的余地,如果日后年年岁岁不能再与他相见,不能再有一丝喘息,楚芷想自己总有一日要在这份压抑中崩溃的。

      可是宁垣呢?楚芷不敢确信,所以她在等。

      “楚芷。”良久,宁垣迟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能不能等我一段时日?”

      “等?”

      “不需要等很久的。”宁垣连忙解释:“我明日便启程回家,然后禀明父母,最多一年,请你再等一等我。”

      兹事体大,二人身份特殊,私定终身的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所以宁垣希望楚芷等一等。

      这不是他第一次许诺,以往都会允诺,这一次也一定会的,楚芷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何况这是她选的路。

      “嗯。”楚芷点头。

      宁垣紧握玉佩的手终于松开,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我现在就回去送信,你一定不要嫁给别人,等我,一定要等我。”

      凭着宁垣一句承诺,楚芷当夜便进入外祖父的房间,请他以后不必再安排青年才俊来家中相亲,只因为自己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她将自己和宁垣的事和盘托出,傅老先生听后一直没说话,最后问:“真的喜欢吗?”

      楚芷将看向别处的目光收回来,对上傅老先生的眼睛,说:“嗯,喜欢。”

      烛光摇曳下映衬着傅老先生花白的头发,无论前半生金戈铁马如何威武,现如今也只是个希望儿孙幸福安乐的老人。

      他叹气,道:“你和你妹妹,与你们的母亲很像,罢了,我这把年纪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称心如意。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他必然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因着孙女的眼光,傅老先生婉拒了所有冰人谈的亲事,楚芷满心期待等着宁垣有一日来下聘定亲,但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六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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