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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招供 ...

  •   察觉到靠近的脚步声,纪念青耷拉着的脑袋试图抬起,才稍稍看清阮昔的容貌,便又无力垂下。

      慎刑司的番役经验丰富,只要上面没发话,就算用三天三夜的刑,也有办法吊着囚犯的最后一口气。

      他虚弱的魂灵被锢在残破的肉.体里,无法挣脱。

      命,早已不属于自己。

      “你连家人都没有了,何苦呢?”

      阮昔用刀背抬起他的下颌。

      纪念青满是污血的嘴唇微不可闻地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牢内有供番役休息用的桌椅,上面还摆放着几盘饭菜。

      阮昔刚提起一壶酒,那纪念青黯淡的眼中,立刻放出渴.望的光来。

      他不自觉地舔舔.唇,生怕阮昔存心捉弄他。

      直到清冽的酒切实灌进干.渴的喉里,立即紧.紧含.住瓶口,全身竭力向前够着,扯得身上数道铁链“哗啷”乱响。

      待酒喝光,纪念青发出餍足的长叹,双眼直直盯着虚空,似乎还在回味。

      “死士分两种,一种为图财,一种为报恩,你是哪种?”阮昔扔掉酒壶。

      纪念青嗓音嘶哑,如同溃烂的朽木:“重塑之恩,以命相还。”

      “还重塑呢,你现在和烂泥可有区别?"阮昔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递到他面前:“好好瞧瞧吧,不管你的主子曾经对你有什么恩,变成这副德性,该还的也早就还了。”

      纪念青只看了镜子一眼,便慌乱地移开目光。

      他始终靠着自我麻痹才撑到现在,如今切实瞧见这满身伤口,难以抑制的痛感登时成倍增加,疼得他连气都喘不匀。

      “陛下刚刚下旨,赐了‘弹琵琶’。”

      此话一出,纪念青的身子便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

      他显然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你以为忍耐的尽头就是解脱吗?在你吐口之前,像这样的折磨非但不会停下,还会与日俱增,你在牢里度过的每一个瞬间,都会被无限延长。”

      阮昔走到他近前,靠近他的耳边:“纪念青,你所承受的这一切,当真不如你主子轻飘飘的一句感谢?”

      “别,别说了,你别说了……”

      纪念青看着她手中的尖刀,堂堂七尺男儿,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崩溃嚎啕起来。

      他扛得过重刑,却扛不过软刀子,身心皆被扎得千疮百孔,再无愈合的可能。

      直到他心理防线在逐渐崩塌,阮昔悄声说出了三个字。

      还在痛哭的纪念青瞬间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的主子尾巴藏得不够好,早就露出来了,偏偏你还不知道,死命替她守着。”

      阮昔心中原有几分猜疑,不过想诈诈纪念青,如今瞧他这反应,反倒更确信了几分。

      她直起身子,从容不迫地接着道:“之所以拷问你,只是想要份口供罢了,不过就算没有也无所谓,但凡成了陛下的眼中钉,早晚都会拔掉。”

      纪念青沉默不语,眼中的光又暗了几分。

      “嗐,瞧你这可怜样儿,看得让人心里怪难受的……这样吧,若你肯画押,咱家就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

      “当……当真?”

      纪念青仿佛是条犹豫不定的鱼,差点就要咬住在眼前晃动的饵。

      “不信?那也成,咱家可懒得再多费口舌了,还是按规矩来吧。”

      阮昔挽了挽袖口,用尖刀划破他那被黑血粘在身上的衣服,回头喊道:“万统领,机会难得,不如一起耍耍?”

      站在牢门口的万中闻言,略带迟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从刑架上也取了把刀,开始划纪念青的另一侧衣服。

      “纪大侠,如今您可真算得上‘两肋插刀’了,放心,您的主子肯定会惦念着您的好!”

      阮昔皮笑肉不笑地用冰凉刀背描绘了一遍他的肋骨。

      当她立起刀尖,作势要向下刺时,纪念青再也绷不住了。

      “住手!我求求你们了,住手吧……”

      * * *

      阮昔毕竟没学过毛笔字,供词就交给万中代写。

      半个时辰后,当红红的手印终于按下去,纪念青疲惫地闭上了眼。

      待两人走出牢房,绑在柱子上的囚犯已然断气。

      万中出手很利落,和之前受的那些酷刑比,纪念青几乎没感到那一刀所带来的痛楚。

      “凡事自有咱家担着,无需多言。”

      袁主事原本还想追问一、二,被阮昔冷冷噎回,也就干脆打消了好奇心,着人处理尸体。

      养心殿内,殷承景审视着阮昔递交上来的供词,眉头微皱。

      “文昭仪?”

      据纪念青所招,五年前他与家人路遇悍匪,身受重伤侥幸逃得性命,被恰好路过游山的大理寺少卿文宏运救下。

      此后为了报恩,他便一直在文府中做事。

      两年前,有点功夫底子的纪念青又受文鸿运之命,净身成太监,随她女儿文琼云一同入宫选秀女,直至其升为昭仪。

      成年男子若要净身,死亡的风险极大。

      这纪念青拳拳忠心着实感人,可惜,偏遇上了不开眼的主子。

      几日前,文昭仪忽然命他寻机会做掉阮昔,于是宫中就发生了闹贼事件。

      纪念青交代的很清楚,何时入的文府,何时净的身,文昭仪赏下的银两藏于何处,都有迹可循。

      “查。”

      殷承景扔下供词,万中立刻领命,悄然退去。

      * * *

      一个时辰后,文昭仪披发素衣,未施胭脂,跪在草席上,在养心殿外伏地请罪。

      殷承景在屋内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足足又晾了她半个时辰,才着人带进来。

      “陛下!臣妾知罪!”

      文昭仪原本就生得娇美,如今单薄的身子在冰天雪地里冻了那么长时间,冻得瑟瑟发抖,更加我见犹怜。

      殷承景置若罔闻,仍然在看手里的奏疏。

      文昭仪咬紧嘴唇。

      出尘姿色原本是她最大的武器,奈何殷帝偏两眼空空,就是瞧不见她的美!

      “陛下,此事是臣妾一人所为,和爹爹没有关系,求陛下明鉴!”

      她横下心,重重叩几个头,声音之响,听得跟着跪在旁边的宫女绿鸢都红了眼。

      正替殷承景整理案面的阮昔暗笑,怪不得认得这样快,原来是文宏远那边遭了殃。

      禁卫军去文府调查的动静可不小,堂堂大理寺少卿受此大辱,即便没被下狱,也足以惹得朝堂非议了。

      见殷承景朝自己略摆摆手,阮昔放下活计,走到文昭仪近前,朝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文小主,阮喜命贱,若是何处冲撞了您,差人拉去内务府领罚便是了,又何苦弄出这么大阵仗来?”

      文昭仪牙根紧咬,跪殷帝也就罢了,如今竟跪在个小太监面前,真气煞死人!

      见自家主子面上难堪,宫女绿鸢赶忙抢着回:“都是小人不好!那日,小主在崇华池惹盛怒之事恰被阮喜看见,因怕他四处乱嚼舌,小人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阮昔黑人问号脸。

      “虎父无犬女啊,文小主当真果断得很,短短半日就起了杀心,明明晌午才在崇华池相逢,当夜即派杀手来取小人性命!”

      总结一句话:你糊弄鬼呢?

      原本低头抽泣的文昭仪登时变了脸,对阮昔怒目而视:“大胆阉奴!谁借你的胆子敢胡乱攀扯本宫父亲?”

      “啪!”

      一本奏疏重重撂在案上,殷承景目光阴鸷,吓得文昭仪气焰全无,再次叩伏在地!

      “除纪念青外,宫中可还有你文家豢养的刺客?”

      殷承景沉声发问。

      文昭仪愈加惊慌:“没有陛下!绝无此事!臣妾自幼体弱多病,爹爹着实放心不下,这才让纪念青入宫的,只这一人!臣妾发誓!!”

      阮昔认同地点点头:“文小主所言甚是,那纪念青虽身手敏捷、熟知禁卫军巡逻路线时差、退路周全、行踪鬼魅,但绝对是头次在宫中作案,定无前科……”

      “你!”文昭仪脸色煞白:“陛下,阮喜居心不良,有意挑唆!万万不能听信此人谗言啊!”

      回应她的,是劈头砸下的三本奏疏。

      “传孤旨意,将芳华宫中人全部押入内务府审问,文昭仪即刻贬为答应,禁足角萃宫!”

      此言一出,文答应立刻瘫痪在地。

      她早就料到位分会不保,可角萃宫,那里可是前朝弃妃住的冷宫!

      眼下还有十多位神志不清的老疯婆子在,整夜的鬼哭狼嚎,叫声比夜猫子还吓人,关到那去,哪儿还有命活?

      “陛下!陛下!!求求您看一眼臣妾!臣妾罪该万死,臣妾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傻事,您要怎么责罚臣妾都行,只求别让臣妾去角萃宫!陛下!!”

      文答应再顾不得什么脸面,扑过来想抱住殷承景的腿求情,被一旁的石春等人迅速拉住。

      绿鸢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想把这些太监的脏手从自家小主身上掰开,几次尝试不成功后,眼泪一抹,突然扑向了看猴戏的阮昔!

      “死阉奴!都是你把小主害到这般田地!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不放过你!”

      她连跺脚带骂街,泼妇般抓挠上来,血红着眼,瞧这架势,非要在阮昔的嫩脸上留下几道血印不可!

  • 作者有话要说:  阮昔:这什么玩应儿?怎么还带咬人的?
    嘻嘻嘻,谢谢大家一路支持,明天就要入V啦~
    荒荒努力更个万字肥章!小爪爪飞起来!!
    * * *
    预收《贪狼窃软香》

    八岁那年,白琼音在乐坊见习时出手救下落魄逃难的穆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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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年疼她护她,不知不觉间竟已占据她的全部生活。

    白琼音被缠磨良久,到底还是允了他的求亲。

    她想,穆寻大抵是这世间最单纯善良的人了。

    直到成亲前夜,前未婚夫浴血赶来,跪在她面前嘶声痛诉穆寻的真面目。

    经年图谋她的是穆寻,弑父弑兄是穆寻,设毒计拆散他们的还是穆寻!

    白琼音万分惊惶。

    她想逃,却被某只隐忍多年的贪狼轻松叼回窝内。

    欲壑难填,穆寻对她的渴求,似乎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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