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尼罗河的鱼 ...
-
伊塞塔维城的集市是个露天市场，市场里摆放着一些活动的摊点。贩卖的商品种类有限，大多是一些水果、蔬菜、肉类、盛谷罐、篮子和纺织品。让人震惊的是，交易方式完全是以物易物：比如用无花果可以换到一个大陶瓷碗；用一块肉可以换到等重的一罐酒。（备注 1）
我询问法老，这才知道——大多数的市场都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除非是大宗采购。因为金银几乎都掌握在王室、贵族和神庙手中，这时代具有购买力的人群又十分有限。占人口比例最多的是奴隶、战俘和佃农，他们连一日三餐都不得温饱，又怎么会有钱买东西？平民阶层的工匠和士兵则领取食物，或许还有一点可怜的俸禄？
居然没有货币……我轻轻咬了咬下唇，为自己的无知而懊恼。漫画中常看到贵族们一掷千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尼普禄多王抱着曼菲士，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们三人虽然是微服私访，衣着打扮却能看出贵族的身份。大多数的摊主都对我们恭敬有礼，也不敢围上前来强行推销货物。
看我小声询问摊主价格，法老终于忍不住了，“爱西丝，这些东西都粗糙得很。你不会真的想买吧？”我看着他，轻轻摇头。他更加迷惑不解了。但我本不欲解释什么，于是低声唤来亚莉派人下去打探。
我们这儿说着话，曼菲士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两只脚丫在法老怀里乱蹬，还抱着法老的脖子追问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刀剑。
突然，前方一队士兵挡住了视线。这是城南集市的正街口，一队士兵用长矛指着摊主，不知争执些什么，双方都很激动气愤的模样。
仅仅是一瞬间，尼普禄多王又变回那个威严的王者。他严厉的视线扫过去，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盘问。我们都看得很清楚，那个卖货摊主的身边站着一位少年，少年身穿下等祭司的衣服——涉及到神庙和军队，任何争执都可能演化为一场政治争端！不得不说，尼普禄多王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
况且，不食人间烟火的祭司，又怎会卷入市集的争执？一个非常可疑的问题。
穿越到这里已有三年，我渐渐对埃及有了一些常识的认知。埃及是个多神的国家，各地信仰的主神并不相同。即使以德贝城为中心的神庙宣扬阿蒙神（即太阳神“拉”）是唯一主神，但现存的宗教成分仍然十分复杂。因为信仰不同，也为了经济利益的斗争……神权、王权、军权……从中央到地方，斗争一直不断。
在尼普禄多王时代，神庙的势力扩张迅猛，甚至占据了埃及全国七分之一的土地！神庙拥有独立的农庄和大量奴隶，在国家大事上也有决定性的发言权——即使是法老的废立婚嫁，都要受到神庙的挟制！
我的心头浮上一丝隐忧：神权扩张，延续到曼菲士时代，更会成为法老王的心头大患——即使是法老也要受制于大祭司——利比亚的嘉芙娜公主正是利用这一点，使得“无所不能”的凯罗尔自愿走入尼罗河！
我心中警钟大响。一个更加可怕的推测在我心中浮现——曼菲士的离奇早亡……爱西丝身为神祭司，却被僧侣所制的咒术板镇压了三千年……历史上图坦卡蒙没有继承人，篡权继位者有谋杀企图……
似乎在无意中，我渐渐触摸到历史的真相。那是一个异常可怕的推论……我怔怔地思考着，手指被自己捏到发痛。
侍卫迅速折回。摊主、祭司和士兵都被带到尼普禄多王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地。
眼看美妙的夜市泡汤了，我轻轻碰了碰法老的手指——他心领神会，命令把人带回宫中审问——我们这群人已经成为市集中众人瞩目的焦点。有了阴谋论的先入为主，实在不宜在市集中曝露身份。法老和我的想法一致。抱上不情不愿的曼菲士，我们三人立刻打道回府。
事实证明：完全是多虑了……想到漫画中凯罗尔、曼菲士经常带着王冠在市集中闲逛……我无力地揉太阳穴。
审问的结果很让人泄气。尼普禄多王是只老狐狸，但这次连他都出乎意料。
侍卫长把士兵、摊主和祭司分开三处。分别审问、细细对过口供、证明无误后，侍卫长才敢回报法老：摊主是卖鱼的，士兵抓卖鱼之人，祭司是来买鱼的——可笑的无厘头。
躺在一堆华丽的羽毛枕上，我听到这汇报，十分诧异，“埃及禁止卖鱼么？”
可是其他人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旁边亚莉在偷瞄我，还抿着嘴偷笑。就连身后两个举着孔雀毛羽扇的侍女，她们也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就连尼普禄多王都“咳咳”了两声，眼睛乱瞄不看我。我更纳闷了。
倒是塔莎女官上前一步，含笑跪在我的塌下，“这事情……其实和伊西斯女神的传说有关。”
伊西斯女神？我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公主您继承了女神的名讳，生来就拥有伊西斯女神的神力……埃及上下都说您是伊西斯女神在人间的化身……请恕塔莎冒犯了。”塔莎嘴角含着笑，耐心解说，“冥神奥西里斯原本是万物之主，后来被他的兄弟塞特谋害，尸体肢解为十几块，扔进尼罗河。是冥后伊西斯女神的神力庇佑，使其复活。”
我轻轻颔首。这是埃及最著名的神祗传说。
塔莎的表情有点儿古怪，好像也在憋笑，“传说中，冥后伊西斯，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找到奥西里斯的大部分躯体，只少了…………”
塔莎完全不敢看我了，“只少了……呃……其中一块没有找到。埃及人传说，奥西里斯的最后一块躯体……是被尼罗河的某一条鱼吃掉了。从那以后，埃及人出于愤怒，就不吃某一种鱼。但是鱼的种类，各个城镇并没有统一的说法——有的说奥西里斯是被青色的鱼……有的说是白鱼……从那以后，城镇之间经常为了什么鱼不能吃而发生冲突……”（备注 2）
塔莎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可是奥西里斯在伊西斯的神力下，成功复活了。复活后的奥西里斯还成了冥神。”我思考着，“可我见过的冥神像都是完整的，并没有残缺。”
尼普禄多王扭头看我，突然爆笑出声，“你当然看不见残缺的部分。因为传说中他被吃掉的是，呃，是生殖器。”
！！“轰”！我的脸着火了！我瞪着这群人，气得说不出话——
难怪！难怪她们偷笑！……因为我继承了伊西斯的名字和神力！！因为我被当作伊西斯在人间的化身！！！
想想……丈夫被鱼吃掉生殖器………芳龄五岁的我突然有一种风中凌乱的呆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尼罗河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