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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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岛侑站在一片漆黑的落地窗边打电话。
“很抱歉，岛先生。”电话那头的男声歉意地说道：“前日里你向我们提出的寻找过世的森鸥外先生灵魂的委托……”
从这个熟悉的开场白出现，岛侑的手就不住地撕扯着窗帘上的流苏穗子，金色流苏在他的指缝中穿梭，仿若握不住的沙。
待到男人的话说完，他竭尽平和地说道：“就连土御门家最好的阴阳师也找不到人吗？”
男人再度道歉道：“非常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
岛侑直白了当地说道：“要加钱还是有什么其他方法都可以直接说，钱不是问题。”
“不，不是这样的。想必您之前也找过不少灵媒与阴阳师了，在寻人这块，如果我们办不到的话，其他家也做不到……”
岛侑没有说话，只听男人在做着无用功的辩解，等到男人停顿了一下，他才说道：“就连我的血也不管用吗？”
“岛先生你的血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可是无论是召唤术还是指引术都突然失去了效果，这种情况我也是前所未见的。”
想到当初是如何信誓旦旦地打包票的，男人的语气微弱，“……森先生或许早就往生去了也说不定。”
“不会的。”岛侑一口打断了男人的话，笃定道：“他不会的。”不会抛下我的。
这种话从男人接待过的委托人口中，他没听过十次也听过八次，他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是吞吞吐吐地说道：“关于这次寻人的费用……”
“费用我不会追回的，请把我提供的物件原封不动地还给我。”
电话挂断后，岛侑握紧手中的手机，闭上了眼睛，像是个孩子般蹲坐在地上，脑袋埋入了膝盖之中。
果然是没有希望了吗？
……再也没有见到林太郎的希望了。
泪水缓缓地浸湿了手臂上的布料，岛侑的哭泣近乎到无声的程度，只是默默着流着泪。
在过去，他还是个不小心脚趾踢到家具都会被闻声而来的森鸥外抱在怀中关心许久的人。
可是那个人不在了。
现在大概哭干了眼泪，都不会有人看他一眼了。
*****
十八岁那年，岛侑在港口Mafia大楼得知森鸥外的死讯。
当时，他和太宰治正在办公室，两人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光明正大地偷懒，手中打着联机格斗游戏，正是一副火热朝天的场景。
手机在太宰治的侧兜响起，岛侑根本不管太宰治惊呼‘暂停暂停’的话语，坏心眼地把他操控的角色干脆利落地锤死。
“太过分了，阿侑。”太宰治不满地鼓起脸，“小气鬼。”
岛侑的心情很好，“谁让你之前耍赖，这下我们就扯平了。”
太宰治放下了游戏机，在接通电话的那刻，从听筒那头听到了一长串焦急的话语，他的表情变了，视线转向一无所知仍在操作游戏界面的岛侑。
“太宰大人……太宰大人……？”
手机里下属的呼喊声都变得无关紧要。
“怎么了？”岛侑察觉到他的注视，回过头去，被太宰治面上严肃的神色吓到。
毫无由来的心惊让他的话都难以出口，“……出了什么事？”
周身的时间流动都变得缓慢，眼前的世界都成了黑白色，巨大的恐慌攥紧了岛侑的心脏。太宰治的双唇一张一合，他却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
在岛侑呆滞的几秒钟，太宰治按住了岛侑的双肩，再度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
“……森先生……死了。”
岛侑喃喃道：“……什么？”
他下意识地激烈否认道：“这不可能！”
太宰治静静地望向岛侑，轻声说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岛侑的胸膛呼吸起伏剧烈，难以抑制住身体的生理反应，无数信息如开闸洪水般冲刷着大脑，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他扯过沙发扶手上的日和，连外套都没有穿，急促地对太宰治说道：“让人留下尸体，我马上就到！”
“阿侑……”
太宰治合上眸，不让自己的情绪流泻在外，“森先生的轿车突发爆炸，使用的并非普通的炸.药，整辆车都没了，更别说人了。”
岛侑拉开门的动作一僵。
青年扭过头的面容扭曲到恐怖，仿若画本里的那些噬人可怖妖怪，眼尾的一抹红意似血似泪。
“是谁做的？”
岛侑一字一顿地说道，咬字之间透露出一股令人心生寒意的冰冷。
太宰治从平行世界的自己那里获取到的记忆，知晓岛侑的能力远远不止在外展现那般的治疗能力。
复活。
这是岛侑最后一张用来保命的底牌。
可其中却有一项限制，必须要有尸体或者对方的灵魂。
如果这两项条件皆无呢？
……
熊熊大火将整辆车都燃烧殆尽，等到岛侑赶到，一群人仍然无法将火扑灭。
高温炙烤着空气，就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扭曲模糊。这样的场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疑都是场噩梦，远远避让开、合上眸别过头去不忍看到这一幕亦或者是跪倒在失声痛哭之类的表现并不少见。
岛侑一直是个很胆小的人，他早就在自己的身边划分好了一亩三分地，在这片区域中他可以肆意妄为不用担心受到苛责与惩罚，而他哪怕是抵达界限的边缘都会远远绕开一段距离。
线外，自然也包括了疼痛和死亡。
可青年毫不犹豫奔向燃烧轿车的动作宛若飞蛾扑火，火舌卷上青年衣角的一瞬又被迫抽离了。
“……阿侑别去。”
率先按住岛侑的是太宰治的手，再之后是涌上来的其他成员七手八脚地将人牢牢按在了原地。
肩上传来的重量足以将人压倒在地，双膝磕在粗粝的油柏马路上，岛侑还是挺直着脊背，手紧攥着日和，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似要将整片视网膜都烧灼的火焰，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动着能力。
无效。
好似有人窥探到了他的能力极限，特意为他精心准备好这场摧毁他最重要的人的死亡盛宴。
森鸥外这次与异能特务科的会面完全是秘密出行，就连干部之中也无人知晓，可袭击毫无疑问是有所预谋，目的是就是为了阻扰两方的会谈。
港口Mafia出了内鬼，还是异能特务科那方出了差错，这些都不重要。
确认毫无复活森鸥外的希望后，冷静下来的岛侑开始了行动。
作为送别森鸥外的礼物。
借此理由彻底将整个港口Mafia上下血洗了一遍，再借着异能特务科安插进来的卧底坂口安吾的性命，从异能特务科身上狠狠撕下一口肉。
森鸥外的葬礼被延后了，岛侑展现出了全然不同于往常的嗜血一面，他一向被森鸥外保护得很好，仿佛生活在高塔之上的公主，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港口Mafia的吉祥物，只在医疗部出现的医生。如非必要，他是绝不可能出手的。
可这次情况却截然不同。
港口Mafia组织了激烈的反扑行动，最终在损失多人的情况下，剿灭了杀害森鸥外的组织Mimic全员。
岛侑一身染血来参加了葬礼。
哪怕是过着刀剑舔血日子的Mafia们，也被这位平日里笑容和善，能力极强医生此时的模样吓到了。
没有人敢指责一句岛侑的失礼行为。
在僧人中庄严的诵经声中，所有人都跪在团蒲上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站在最前端一身白衣的黑发青年。
他不是天使，也不是医生，是妖物。
血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在黛色的榻榻米上，晕染开一大块污迹，顺着纹路一路向下蜿蜒，一条岔开又交错的血色路线缓慢无声地触及铺在榻榻米上的团蒲，彻底隐没在其下。
直到整场葬礼结束，骨灰盒被放入陵墓之中。
高层将岛侑团团围住，他们被岛侑这次雷厉风行的铁血手段震慑住，一时蠢蠢欲动想要坐上港口Mafia首领位置的心都歇了不少，更别说有异心并付诸行动的那些人早就和森鸥外一起都埋入土里。
比起名正言顺，谁也比不上岛侑。
更别说他的身后还有两大干部的支持。
作为武力派顶尖的中原中也，那可是头货真价实被岛侑驯服的忠狼。还有近年来为港口Mafia创下可怕利益的太宰治。
外头下着雨，淅沥的雨声落在屋檐，发软的身躯强硬地撑起了他还站在这里的最后一点气力。
此时的情景与他在常暗岛躺在病床上的场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当时他是哀求着森鸥外不要将他送走。
现在，他只能站在原地。
岛侑麻木地点着头，人声像是嘈杂的电视背景音，根本无法入耳。青年瘦弱的身躯，被一群人包围着，青年的目光越过了一群人狰狞、谄媚的面孔，毫无焦距地落在屋外离开的人手中握着的黑伞上。
真有意思。
他还不能死，太宰和中也，还有港口Mafia需要他。
守护不了林太郎，他只能守住对方留给他最珍视的东西。
直到一场来势汹汹的发烧打败了他。
……
织田作之助是在路边发现烧到神志不清的岛侑。
青年抱着双膝蹲坐在墙角，他身上的白大褂脏兮兮地挂着污渍，上面布着彰显不详的黑褐色痕迹以至于路人都对他纷纷避让。
织田作之助却觉得没什么不对劲，他的前职业是个杀手，目前是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这种残存的血色，对他而言与不慎溅到身上的咖喱汁并无两异。
察觉到有人在他的面前停下，岛侑费劲地抬起头，勉强辨认后发觉是个陌生人，又无趣地缩了回去。
他的鎏金色的眸中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像是只被主人遗弃在路边的流浪狗，可怜兮兮地等待着主人回心转意重新领他回家。
他知道岛侑，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的养子，在森鸥外的死讯传来后，岛侑本该是下任的首领。
不过听闻最新的变动则是另外一个人坐上了首领的位置。
织田作之助见过岛侑几回，在隶属于港口Mafia的酒吧里，对方的身边总是环绕着许多人，更不乏干部之类的高级成员。偶尔对方目光不经意之间瞥来时，织田作之助都会下意识挺直腰板。
这样的举动毫无由来，比起被上司检阅，更接近于办理收养手续时被那些个评估人员用犀利目光打量的紧张局促。
不过岛侑很快又会收回目光，视网膜捕捉到人影并没有被大脑录入，转眼便被遗忘。
哪怕青年有着清隽足够成熟的样貌，织田作之助仍觉得对方的心理年龄大概还是个小孩子。
不过织田作之助心理活动的一小会时间，眼前的青年好似再也撑不住般，摇摇晃晃地一头向着地面栽倒。
织田作之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住了对方，指尖触碰到散发着惊人热度的皮肤。
这样放着不管会不会发烧烧傻掉？
织田作之助收养了5个孤儿，知道如果发烧时间过久，极有可能引发糟糕的炎症。
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将人带了回去。
这次大概真的是被人遗弃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Chapter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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