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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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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笑纳’白微的新年礼,过不了几小时,霍青荇又乖乖还回去了:“给你的就是你的,别想着不欠别人,人生在世,哪能分得清清楚楚一丁点都不欠人?你是学金融的,这些东西能卖就卖,卖了钱自己搞投资。以后整个霍家都是我的,你就当是从我这里拿的。”
话里的关怀和野心毫不掩饰,白微点点头。
两人惯来亲密,不分彼此,再者要想从牢笼挣脱,总要有资本傍身。
随着霍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每年收到的礼物较之去年都贵重一些,二房折了正儿八经的二少爷,二姨太心里有气,给的礼物最不值钱,小几千能买到手的‘破烂’玩意儿。三姨太、四姨太分别送给白微一套首饰、一套化妆品,国外专柜里卖的,没几万拿不下来。这还不算顶贵重的,大太太出手就阔绰多了,她直接送了白微一处房。
“快拆开,看看爹送了什么?”
她迭声催促,白微油然生出一种预感,将锦盒藏在身后:“不给你看,否则我的家底都要被你看光了。”
“看光就看光呀,怎么,阿姐介意呀?”
少年人笑得不怀好意,弯起的狐狸眼潋滟有神,虽则不大正经,起码不会惹人厌,反而透着一股子活泼开朗,又是在举国庆祝新年的好时候,白微就更不会和她计较了。
只是……
她摇摇头:“不给你看。”
“小气。”
“……”
霍青荇看她一脸认真,好不沮丧:“真不给看啊?看一眼怎么了?”
“不给看。”白微赶她:“你出去。”
“还要赶我出去?神神秘秘的,有什么嘛,不就是一份新年礼?”她没好说自己也给白微准备了贺岁礼,别别扭扭地赖在那不动:“我不想出去,外面太吵了。”
“那你闭上眼,我说睁开,你才能睁开。”
“行吧。”她不情不愿地应下。闭上眼总好过被赶出门。她认了。
白微确认她闭好眼睛,悄摸摸地打开锦盒。
“是什么呀?我知道爹大气,但你藏着掖着不给看,也太小气了吧,阿姐,你以前不这样。”
“我以前哪样?”白微盯着锦盒里的那张房契,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你以前……”霍青荇想到以前,白皙的脸蛋儿笑起来平添几分俏丽:“你以前待我可好了,绝不会赶我出去……”还会哄她睡。
“你都十五岁了,等到三月份满十六,大孩子了,哪能如以前一样赖在我房里?”白微拈着那张来自海外的房契,笑容不达眼底,她想:霍老爷和大太太果真不愧是夫妻,送礼都能送到一块儿去。大太太送她的是应城首屈一指的奢侈房源,霍老爷更是早有准备,这一送,直接将她送到大洋彼岸。
不愧是霍老夫人的儿子。
母子俩这是商量好了,一致认为她留在国内不合适。
这哪是送礼?
这是在提醒白微,见好就收。
白微指尖泛白,合上锦盒,顺便落了一把袖珍小金锁:“可以睁开了。”
“爹到底背着我送了你什么?”霍青荇细细打量她神色,愣是看不出一丝破绽。
“要你管。”
要你管说白了就是不要你管的意思。
霍青荇单手撑着下巴:“阿姐,你不爱我了。”
白微斜睨她一眼,冷酷无情:“没爱过。”
“……我要哭了。”
“哭。”她操控着轮椅在房间走了半圈,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有花纹的小清新碟子。
“唔……这是干嘛?”
“给你接眼泪。”
“……”
霍青荇脸色几经变换,双手捂脸,透过偷偷分开的指缝看白微没有瑕疵的冷淡面庞,憋笑憋得很辛苦,肩膀一颤一颤的:“不、不用了吧。”
这哪能哭得出来?
饶了她吧。
她就过一下嘴瘾而已。
白微拿眼横她:“不哭了?”说完她觉得不严谨,改口道:“不装哭了?”
搞学问的人就是爱较真。
霍青荇脚趾蜷缩起,小脸通红,没脸见人:“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我还是不是你最最亲爱的‘阿弟’了?”
她浅声埋怨。
低眉耷拉着脑袋,没看见白微一瞬绽放的灿烂笑颜,她轻哼一声,轮椅转着走开。
前脚走,后脚霍少爷支棱起来,揉揉红软的耳垂,拍拍脸颊,在后头道:“阿姐,我是不是你最最亲爱的‘阿弟’呀?”
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好像还没经历该来的变声期,白微略略犹疑了会儿,下一秒就被那撒着娇的语调打败,她扬起眉梢:“是。”
霍青荇志得意满:“你也是我最最亲爱的阿姐。”
她太会讨人欢心,坐在轮椅的美人背对着她莞尔:“下去摸牌吗?”
“行呀,再让我领教领教阿姐战无不胜的好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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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桌前添了一把椅子,霍青荇老老实实坐上面,身侧是坐轮椅的白微。
她一来,二姨太嘴角一抽:“你来了我们还怎么玩?”
“二姨娘这话说得,好像阿姐不来,你能一直赢下去似的。”
宋薄秋也帮着女儿说话:“大过年的,玩一玩,挺合适的。云舟你说呢?”
霍云舟当然没意见。
于是白微上桌,连赢十三把。
到第十四把,二姨太今晚赢的彩头全填进去了,三姨太、四姨太也输了不少,最惨的还是霍老爷,白微一来,他牌技再好,运气也没人家旺。
总之用谢巧儿的话说就是邪门了,白微一坐在这,好运乌泱泱地往她那跑,拦都拦不住。
霍青荇看了两小时热闹,也不嫌累,最后笑着抱白微回房。
“赢痛快了?”
白微眨眨眼,用最无辜的口吻说最气人的话:“一般般吧。谁晓得坐那能一直赢呢。”
太欠揍了。
让二姨太听到了,不得大过年的被气死?
霍青荇哈哈笑了几声,由衷道:“阿姐打牌好厉害,是我生平见过最厉害的。”
她目前的‘生平’也就不足十六个年头。
其实白微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先是霍老夫人私下谈心逼她远走,再是霍老爷送房契警告她识趣。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当初收养她时,霍老爷亲口说的,整个霍家她只需要记一个人的恩,那就是惊蛰。
且不说这话在年仅九岁的小白微心里带来多大的震颤,这些年白微也确实践行了这句话,记惊蛰的恩。
于是从恩人,到朋友,再从经年的陪伴相守里慢慢有了亲人般的浓稠牵绊。
她视惊蛰为家人。
人离开家人,多半意味着离开家。
她不喜欢霍家母子独断专行的做法,好像她的想法感受根本不重要。
事实上她的想法感受在这些大人物眼里不过是蝼蚁不该存在的妄想。
白微明白这道理,也知道跟庞大的霍家相比,她只是一粒不起眼的微尘。
但一粒微尘也有梦想,也有舍不得的牵挂。
他们逼她离开。
这口气堵在心头,当前她能想到的也只是下楼上桌,仗着无往不利的好牌技,连赢十四局。
痛快,又不全然痛快。
“雕虫小技罢了。”
“哪里是小技,凭阿姐的本事,都能靠一手好牌技发家了。”
霍青荇向来会捧着她。
白微回眸嗔她:“好了,再夸我就天上去了。”
“别呀,那我不夸了。”
天还没明,还能抢着睡两三个小时,她柔声道:“阿姐,你睡会吧。”
“嗯。”
霍青荇不好打扰,转身轻手轻脚出门。
在她走后,白微睁开眼,眸子里映着点点伤感,半晌,全部的情绪化作一声叹息。
正月初一的早晨,人人喜气洋洋,霍青荇换了一身红白织金盘扣款唐装,架在鼻梁的金丝眼镜也换了新,唇红齿白,长腿纤腰,与大众潮流不符的半长骚气发型,落在霍灵绯眼里,妥妥的斯文败类。
白微却很喜欢她这样的打扮,俊秀明艳,通身的贵气风流,翻遍应城,找不出第二个有这般气质的少爷。
“阿姐。”
“早,惊蛰。”她将小巧的盒子塞进她掌心,从容下楼。
霍青荇打开红丝绒的小盒子,见是一枚金色闪闪发光的胸针,不做迟疑地戴好。
她送给白微的是枚红宝石戒指,作装饰用,戴在白微指间,更衬得她指骨漂亮,肌肤润白。
吃团圆饭时,霍青荇没少低头看她的胸针,这一幕不止大太太见着了,霍云舟也看得明明白白。
白微淡定夹菜,心里不停绕着‘风雨欲来’四个字:“多吃点。”
“欸!谢谢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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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家大业大,旁支来拜年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见了本家的少爷、小姐,年长点的尚且能稳住,年轻的男男女女要花好大力气才能管住眼睛。
眨眼忙到正月初七。
霍青荇在房间里和沈筠打电话。
沈筠抱怨她回了家将她这个女朋友抛之脑后,不解风情,霍少爷眉眼含笑,坐在床边换了个姿势:“哪有啦,这不是担心打扰你吗?”
“是打扰我,还是乐不思蜀,你心里清楚。”
“怎么就乐不思蜀了,这是我家呀,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要做的事情好多,祖母天天拉着我忆往昔,爹还要教我打理家里的生意,娘动不动喊我陪她逛街,其实是当免费的拎包小厮。阿姐伤势还没好,我要操心的有好多……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等我回去任你发落还不行?”
“真任我发落?”
“比珍珠还真。”
另一头的沈小姐噗嗤笑了:“你说的呀,可不能反悔,反悔是小狗。”
“你放心,我霍青荇有名有姓的‘大少爷’,绝对不当小狗!”
“那你当什么?”
“当你的好情人?”
“……”沈筠耐不住喜欢,隔着电话线亲了她一口,脸蛋泛红:“你早点回来,我在西野路等你。”
挂了电话,霍青荇一颗心不能平静。
她挺喜欢沈筠娇羞大胆的性子,时常撩.拨她的心,也能满足她一日日蓬勃盛开的欲.念,换个规矩守礼一板一眼的人来,可能就被她轻佻散漫的态度吓跑了。
她无声笑了笑,放下话筒趴在大床冷静了三四分钟,电话铃又响了。
“喂,少爷,您交代的事情做好了。”
“好,辛苦了。”
她伸了个拦腰,整理衣服,去了霍云舟的书房。
听完她的提议,霍云舟良久不语,端起茶杯浅浅嘬了一口。
霍青荇坐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爹,白家是冤枉的。”
“是冤枉的又如何?”
“是冤枉的,就要翻案!不能让无辜人蒙受不白之冤!”
她还是太年少,过于天真。
霍云舟正视他霍家未来的希望:“那你想做什么?翻案?快十年了,这是你说翻就能翻的?家里不会帮你。”
“那……家里会阻我吗?”
“……不会。”
“好!”霍青荇愉悦地笑起来:“不会阻我就行,我自己来,不靠家里的帮助,我亲自为白家平反!”
少年人的声音异常笃定,反而令霍云舟生出‘生子当如此’的自豪——他欣赏他的惊蛰,欣赏惊蛰身上敢捅破天也要心想事成的豪迈。
好在是他的“儿子”。
只是……
翻案……
这原本是娘为白微准备的‘台阶’。
可那个孩子太执拗,竟然拒绝,竟敢拒绝。
又偏偏是他看中的继承人急不可耐地要做一回她的‘英雄’,主动揽下这事……
“成啊。”他起了兴致:“做不成受罚,做成了有赏,敢立‘军令状’么?”
“有何不敢?做不成,霍家这个‘大少爷’我也不当了,谁爱当谁当!”
“……”
霍云舟顿时升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痛感:“这……”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了!”
她行事风风火火,都走出门了,不忘绕回去露个笑脸:“谢谢爹!”
谢从何来啊。
就那么自信么?
那他要不要背地里捣捣乱啊?
可又不成。
他已经嘴快答应‘儿子’了。
嗐。
这孩子。
怎么什么也要算计啊,寻常父子聊聊天而已,敢坑蒙拐骗他这个‘老父亲’。
霍老爷郁闷地摆摆手,霍青荇脚步轻快地跑开。
——惊蛰将至,该给阿姐准备生日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