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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哀嚎城寨(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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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杰静静凝望着姜琦,冷笑一声,从他手里随便抽了一根。
短烟。
姜琦转身面向任千霖,眼神一个劲儿往最右边的瞥。
任千霖捏住烟头缓缓抽了出来,看到是长烟,撇了撇嘴:“是长的,不能和杰哥一组了……”
姜琦笑着晃了晃脑袋,又转向唐果——
最后抽签结果:姜琦、任千霖和冷漠男三人一组;唐果和冷杰一组。
冷杰望着姜琦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短烟……
但对于任千霖来说,这是他心中最满意的分配方式。
姜琦不聪明,但也无害;冷漠男不知是否有害,但至少看起来不像是会拖累别人的。
三人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来回穿梭,这偌大城寨宛如迷宫,很多房间都只是用木板隔开,木板的样式也都差不多,走来走去,一抬头,又走回了原地。
“虽然我是喜欢结交朋友,但也不傻,什么人长了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骚皮小子真当我这么多年社会白混的。”姜琦还在那喋喋不休,嘴里叼根烟,没火,就这么干吸两口尝尝味。
任千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毕竟前面还走了个不知是敌是友的。
姜琦一个凌波微步凑上前去,一把揽住冷漠男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嘿哥们儿,到现在你拢共就说了十一个字,你嘴巴金子做的还是舌头金子做的。”
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微微一歪头,躲开了他的禄山之爪。
“名字呢,总得告诉我们名字吧,不然我直接喊你木头疙瘩?”
男人依然不予理会。
“不说算了,我开个天眼自己算。”姜琦装模作样翻着白眼掐掐手指,“你姓王,单名一个强字,王强!”
任千霖在后面强忍住笑,几乎快要憋出内伤。
“王强”走到一处老旧水龙头旁,抽了纸巾盖在水龙头上,轻轻一拧,清澈的自来水顺着出水口哗哗而下。
他抔一捧水,送到嘴边小口饮过,再抽张纸巾擦擦湿手。
果然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这边冷漠男文雅悠然地喝完了水,那边姜琦人猿泰山般嗷呜乱叫着冲了过去,张着水龙头如牛饮水,咕咚咕咚。
喝痛快了,姜琦又开始想办法钻木取火搞点火星抽支烟冷静一下。
任千霖喝完水,再抔一把清水洗洗脸。水珠沾湿了额间碎发,清洗掉灰尘的脸愈发明艳。
他弹了弹手指上的水,刚要关掉水龙头。
“池寅。”冷漠男忽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任千霖怔了怔:“什么?”
“名字,池寅。”
男人的目光移动到任千霖的脸上,即便是黑夜,也能清楚看到对方红艳艳的唇,被清水浸润过后如同刚摘下来的樱桃。
男人别开了视线。
“哦,好听。”任千霖笑笑,恰到好处露出四颗贝齿。
他关上水龙头,似是无意说道:“声音也好听,比那位兄弟强太多了,你可以多说几句洗涤一下我饱受摧残的耳朵。”
自称池寅的男人并没接他的话茬,收好纸巾:“跟着我。”
姜琦还顶着他那秃了一块的脑门吞云吐雾,接着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悠悠从自己眼前踱过。
之前没仔细看,现在合理怀疑这高个男人死前是个超模,裁剪合身的西装裤包裹住他两条大长腿,迈动着均衡的频率,宽肩细腰标准倒三角,脖颈纤长优雅,妈呀,整个一小天鹅!
“强子!你慢些走,哥们儿腿短跟不上。”烟头扔向半空,划过一道橘黄的抛物线。
池寅带着几人东拐西拐,最终在一道绿色铁皮门前停了下来。
铁皮门上贴了张跟电视机差不多大的枯黄牛皮纸,边缘破开一道道缝隙。
“这地方,似曾相识……不是我们刚过来的地方么。”姜琦四下打量一番,确定地点点头,“没错,我们刚才就是从这进的城寨。”
池寅没说话,走到黄纸前,乘着月色一字一字看去。
黄纸的最顶端用毛笔写着“阴山城寨自治区十二月水费公示”几个繁体字。
“呦你还挺聪明,知道从水费名单里找。”姜琦粗着嗓子叫了声,似乎也不甘示弱,借助自己庞大的身形挤到二人前面,对着水费名单开始研究起来。
好家伙,这密密麻麻的小字跟爬了堆蚂蚁一样,再加上光线昏暗,等找到“阿杨”的住址,自己本体也差不多要在那个方形小盒里安营扎寨了。
池寅退后一步,不想再做无用功:
“你做单线任务时,看到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听到池寅这话后姜琦忽然伸出手在半空中乱扑腾,嘴里还絮絮叨叨。
“那个餐馆的老板娘……你在干什么。”任千霖的思绪被旁边这个烦人精打断。
姜琦停住手,看向池寅:“原来你说话不能生金子啊,害我在这接了半天。”
任千霖:……
“总之我长话短说,我在点餐机旁看到了老板娘,她带我去了戏院,我看到了她的生前经历,被军阀强要,遭爱人嫌弃,还被军阀的妻子毁了容,最后她给我留下了这个。”
任千霖将发卡和类似日记自白的纸拿出来。
池寅接过两样东西,极浅的瞳孔平静如水,反复确认后,他将发卡送回任千霖手中:“看背面。”
银制的发卡针槽中歪歪扭扭刻了行小字:
【君杨赠予令仪。】
“阿杨的真名里有君杨二字。”任千霖走到水费公示表旁边,眯起眼睛从第一个开始挨着找。
黄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中当间的位置,看到了何君杨三个字,对应的住址是西三区二号楼719室。
三人按照地址来到一栋浅绿色的楼下,相较于其他楼栋,这楼明显是城寨内的商业区,每间窗口外都贴着广告牌,最多的当属肉铺,还有几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牙科诊所穿插其中。
肉铺和牙科挤在一起开,放到现实世界肯定要被卫生局双双制裁,但在这个混乱无章的地带,这些黑色产业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默许的存在。
踏入楼道,一条狭长幽暗的过道将楼内住户分划两侧,头顶的廊灯被油腻和尘灰覆盖,因为私接外面路灯所以极不稳定的电路导致灯泡一闪一闪,眼见着撑不了多久就得罢工抗议。
整条楼道充斥着浓浓的墨绿色,垃圾脏水遍地都是,腐败的臭气令人反胃。
任千霖抬手挡了挡鼻子,视线在遍地垃圾中小心移动。
“嚯!这味儿,比我养父的脚巴丫都上头。”姜琦抬手扇了扇,随手捏死一只绿头蝇。
再往前走就没了去路,一扇锈迹斑斑的推拉铁门挡住了三人。
要想进到楼内,只能通过推拉铁门。
池寅拿起铁门上的铜锁看了看:“老式锁,能砸开。”
一听这话,姜琦马上来了劲儿,寻摸一圈从角落拎起一把小板凳:“让开让开,哥们儿别的不行,就是劲儿大。”
“哐当!”一声,小板凳和大铁门来了个亲密接触,却完美避开了那把铜锁。
任千霖是真怕他这动静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拦住这傻大个:“我来吧。”
接过小板凳,用一头尖角对准铜锁,任千霖稍稍比划两下,一板凳下去——
“咔嚓”,铜锁裂开了两截,破索索吊在锁扣上。
“哟,深藏不露啊。”姜琦毛手毛脚推开铁门,铁门与地面激烈相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吱——吱吱——”
此时任千霖真不知道该笑该哭,摊上这么一个过分勇敢却没什么智商的队友。
三人穿过铁门,楼梯口越来越近。
寂静的楼道里,只能听到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那处方形的楼梯口,随着脚步声也不断扩大。
“嘿嘿~”
三人的脚步戛然而止。
“嘿嘿嘿~” 一声稚嫩的笑声不知从哪个方位猛然冒出,但仔细听听,就好像近在耳边。
“小孩?”姜琦好奇问了句,马上被任千霖捂住了嘴。
前方的楼梯拐角被完全笼罩于黑暗中,仔细看去,中间好像有一团灰色的旋涡在不停旋转,周遭的景物也好像随着扭曲变形。
“呜呜呜妈妈——”倏然间,那笑声转了个弯,语调巨变,强烈的哀怨之意透过这声妈妈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