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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哀嚎城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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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自己在抽他耳光的时候,好像发出了一声……啪!
暴戾男机械地抬头,目光像是生了锈一般转移到字母表上。
“啪”字发音为“pa”,而这两个字母,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消失于字母表中——
手握怀表的男人男缓缓抬头,浅色的瞳仁中,除了任千霖意味不明的笑脸外,还有一团黑色的看不出成分的物质在茶馆门口来回徘徊。
“嗡——”密密麻麻的声音霎时响彻茶馆。
暴戾男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站起身要跑,但忽然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紧紧按住了自己的四肢。
他猛地低下头!
手腕上、脚踝处,突然出现了四个黑乎乎的长条状痕迹,看起来……像是手印。
暴戾男使劲挣扎了下,但是这四个手印就像四把锁链,将自己钉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
一团脑袋大的黑影疾速从门口冲进来,穿过茶馆大堂。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到一股超高速的气流从耳畔划过——
“嘭!”巨大的炸裂声夹杂着血肉被扇飞在墙上的黏腻声。
坐在侧方的暴戾男瞬间没了动静。
他的脸部中间碗大一个血窟窿,黑乎乎的浓血夹杂着肉沫滴滴答答顺着下巴滑下,将他的衣襟染上了刺眼的红。他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态,双手在半空中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姿势。
而那团脑袋大的黑色飞行物也瞬间消失于无影无踪。
任千霖收起笑容,他望向墙上那团肉块,看着暴戾男的两颗眼球缓缓从墙上滑落,骨碌碌像装了永动机一样滚出了茶馆,一直滚向无尽的黑色中。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刚来到城寨时脚底踩到那颗眼球的主人,兴许和这暴戾男经历过同样遭遇。
【叮叮咚——系统提示:玩家李大海生命值0,逃生失败。】
“啊……啊啊啊!”女生忽然捂着耳朵疯狂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她紧缩成一团,尽管不知道游戏是否已经因为暴戾男的惨死而结束,但出于本能,还是无法抑制情绪的放声尖叫起来。
原本只能在恐怖电影中看到的场景,此时自己却变成了电影的主角。
冷杰推了推镜框,虽然是故作淡定,但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所有人都仿佛被钉住一样坐在原位一动不敢动。
冷漠男扣上怀表,看了眼字母表,确认剩下的字母没有再消失之后,才冷静起身,步伐优雅踏出了茶馆。
其他人见状,也火速起身跟着一道往外走。
姜琦捏着喉结,难受的如同万蚁爬身,他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递给任千霖。
【现在可以说话了不。】
任千霖稍稍松口气,点点头:“字母游戏结束了。”
刚从生死间走了一遭,面对恐怖的怪物不能喊不能出声,差点就给姜琦憋出神经病。他狂拍胸脯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地嚷嚷道:
“游戏大神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先前不是有意冒犯,您可千万别记仇!”
任是开始根本没拿游戏当回事、甚至还对游戏出言不逊的傻大个,此时也感受到了生命危机。他是真的怕了,现在只想抽自己大耳刮,都是自己这张贱嘴!
任千霖抬头,望着天际那轮被薄雾笼罩的月亮,眼底一片晦暗:“不知道接下来要死的那个,是不是我。”
就像自己在崇文中学读书那年,面对那一张张狞笑的脸时,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姜琦一个激灵激起浑身寒毛:“我胆小,别吓唬我。”
任千霖轻笑一声,抬手抚上唇边的淤青。
哭泣女还在呜呜咽咽,两腿似面条般软的一塌糊涂,也走不快,只能跟在几人身后一边哭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抬头,只能看到前面几位男性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后脑勺。
又害怕,又有点郁闷。
女生疾步追上去,有意无意与任千霖并步而行。
“我叫唐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女生忽然自报姓名。
任千霖伸出手:“任千霖。”
女生小心翼翼同他握了握手:“我记住了。”
任千霖不想和她继续浪费口舌,她的意图非常明显了,想要将自己划分到任千霖和姜琦的阵营中,毕竟在这些人中,看起来最没威胁性的就只有这两人。
往前走两步,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了似有若无的音乐声,就像游乐园的旋转木马,欢快的曲调中又透着些许诡谲。
这个时候,原本漆黑暗浊的小巷中忽然冒出星星灯光,一闪一闪,犹如诡秘的红眸死死凝视着众人。
一处从门头房里打出来的嵌入式柜台,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罩依稀能看出柜台下方贴着老式菜单,而那诡异的音乐声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姜琦俯下身子摸着小胡子研究半天,忽然伸出手戳愣两下上方的“点餐”按钮——
没反应。
“小千,你戳戳试试?这玩意儿还搞特殊对待呢。”姜琦搔搔头发,脚尖踢了踢那台老旧机器。
任千霖思忖半晌,抬头,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选择食物所以才没反应。”
姜琦对着餐单格子研究半天,大手一戳:“那就猪肉包子和京酱肉丝!我靠,怎么没有牛肉包子,这都没有还敢开店。”
但点餐机依然毫无反应。
姜琦使出一阳指,对着餐单乱点一气:“靠我还就不信了!爷要吃饭!再不给点反应小心我打12315。”
“吧嗒”一声,怀表扣上的声响。
冷漠男抬眼,薄唇微启,对着姜琦低声道:“安静。”
“安静个屁啊,这玩意儿明摆着和我们过不去!”
“我让你安静。”男人的调子微微抬高几度,语气里是不可违抗的决绝。
姜琦立马乖乖闭了嘴,格外顺从地屏住呼吸,小眼神几度从男人身上窜过。
“老板娘,今儿可接到大生意了?”细微的女身夹杂在欢愉的音乐声中,就像冷漠男说的,如果不安静下来根本听不到。
“戏院那边来了京城的军统,带了上百号人,我家厨子忙的都停不下手。”女人的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那我先提前恭喜你了,赚了钱,就不在这边守着这小破摊了吧。”
“做人哪能忘本,先不同你聊了,一会儿有个姓任的小厮过来领餐,三百七十多大洋的餐点他一人拎不过来,我还得跟着一道。”
任千霖眨眨眼。姓任的小厮?
“不过你可当心,瞧你生得如花似玉,我可听说那帮子军阀可不是什么善茬。”
“沙沙——”强烈的电流音袭来,随即两人的谈话声被高声高调的音乐声完全覆盖。
任千霖恍然大悟,如果没猜错,这是条单线任务,将两人谈话的重点词划出来那便是:
姓任小厮、三百七十块大洋、戏院、军阀。
看样子这座城寨建成时间比五六十年代还要早,甚至有可能从抗战前夕就存在于世。
“她好像说,姓任的小厮来取餐。”冷杰推了推金边眼镜,寒光一闪,视线便落到了任千霖身上,“咱们当中姓任的应该只有你一个吧。”
任千霖咬了咬下唇,眼底一片晦暗:“既然这样……那、那只能我去了。”
“你自己没问题么?”冷杰皱了下眉。
任千霖想笑。这冷杰和自己实属一丘之貉,不都是玩友善博人心那一套嘛,先把自己推出去,又开始假惺惺。
他没理会冷杰,慢慢蹲下身子,看着餐单下方的标价。
按照老板娘说的三百七十大洋对照餐点单价来计算,应该是买了四种餐点,三种买了二十份,一种买了十五份,这种千以内的加减乘除,简直小儿科。
任千霖手指刚要点下去,余光便瞄到身后站的那一排人。
他们都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一动不动。
任千霖马上收回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划拉计算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啊太难了,千以内的加减乘除没有计算器怎么可能算明白呢,对吧~
“叩——”倏然间,一旁传来像是鞋跟与水泥地面撞击的声音。
“叩、叩——”
任千霖慢慢抬眼,余光向一边探去。
这清脆的鞋跟声仿佛近在耳边,随着鞋跟踩击地面的声音,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
任千霖只觉脖子像是生了锈,内心拔起一股凉意,无数只蚂蚁在身上无脑乱窜,惊悚感密密麻麻侵袭了全身。
因为他看到点餐机旁出现了一双脚。
穿着老式白色系带高跟鞋的脚,肉色丝袜包裹着纤细的脚踝,红底金绣高开叉旗袍遮住半截小腿,而那双脚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面。
“敬谢嫦娥,把衷曲怜;敬谢天孙,把长恨填——”咿咿呀呀的唱腔随着高跟鞋点地的节奏恰如其分。
任千霖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身后几位身上。
所有人,视若无睹,没有一点反应,就好像……他们根本没看见这双脚、这个女人。
任千霖尽量别开视线,不再耽搁,手指犹豫着点过点餐机上面的餐点,凑齐了三百七十大洋之后,他才佯装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算错。”他嘀咕一声,目光再次探向身后几人。
点餐机“咣”的一声灭了灯,随即,一双煞白的大手提着几大份纸袋,从机器后面的黑暗中伸了出来。
没有一点血色与温度,像是用蜡做成的假手。
任千霖接过纸袋,意外的,纸袋里的餐点竟还散发着余温。
那双节奏点着地面的脚一下子停住,随着起身的动作小腿绷直,旗袍下摆垂了下来遮住纤细脚踝。
“准备好了么,要上路了——”冷漠的女声传来,像是刚从停尸房拉出来的尸体,张嘴说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