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00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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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哔哔]的屏蔽音里，系统弱小却悍不畏死：“名门点数兑换成功，宁界宗在三界的声望永久+1，恭喜宿主呢。”
系统问：“宿主不喜欢这个功能吗？这是上一任宿主设计哒，系统觉得这个兑换特效非常帅气呢~”
上一任宿主，也就是身负逆天争霸系统的宁溪他爷爷。
宁溪不想说话，干净利落地给系统静音。
可惜静音时间只有两分钟和五分钟两个选项，到了时间自动解除，不然他非给这个破系统静音到地老天荒！
这一波血债血偿的发言和攻击，毫无疑问直接拉满三界本来就和宁界宗有怨的宗门的仇恨值。
一个灵泉宗还没完全搞定，又多出不知道多少在暗处的敌人。
宁溪稍微想一想，就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很想掐死系统消消气。
不过，好在他只在这个世界停留十天。
而且就在刚才，他也为陆雁的今后做好了打算。
宁界宗是肯定不能继续待了，趁着灵泉宗剩下的人还没上门找麻烦，得马上跑路，越快越好！
宁溪取消静音：“系统。”
系统QAQ着冒头：“在的呢，宿主。”
宁溪问：“陆雁体内的灵脉，对他有什么影响，可有办法取出来？”
系统回答：“宿主，这边不建议把系统当做百科查询呢。不过，陆雁身上的封印对他没有影响哒，只要不破坏封印，他就和普通人一样的。想要把灵脉取出来，并且保证陆雁的生命安全，需要宿主先把修为至少提升到元婴境界呢。想要救小陆雁的话，系统这边的建议是，宿主继续完成试炼呢。新的任务已发布，任务内容是……”
宁溪麻利地听见新任务的内容之前给系统静了音，他管任务是什么，反正他不会去做的！
至于系统说的取出陆雁体内灵脉的先决条件——炼气、筑基、结晶、金丹、具灵、元婴、化神、悟道、羽化、登仙，宁溪穿越前在家没有修炼过，有家传系统作弊，家里两位大佬也懒得管小辈想不想修炼，想就穿越不想就咸鱼。
宁溪屈指一算，他这个普通人现在开始修炼，就算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到达元婴境界也至少需要两百年。
不可能！没道理！想都不要想！
十天之后回家躺平的咸鱼决心坚不可摧，反正暂时不会对陆雁造成不良影响，宁溪决定把灵脉的问题先放到一边。
宁溪低头看向陆雁，少年已经不哭了，站在他身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显得更像一个小可怜。
陆雁看着被他哭湿，揉得皱巴巴的衣袖，耳尖通红，小声道：“宗主，对不起……晚辈、弟子一定把您的衣服洗干净！”
宁溪道：“这个不急，你先跟我一起下山。”
陆雁脸上显出惊讶：“下山？”
他本想问下山去哪，话到嘴边，顿了一顿咽了回去。
全心全意信任宁溪，陆雁道：“好，宗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开口：“宗主，下山之前，能不能让弟子回一趟月来堂……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找到交给宗主！”
月来堂被灵泉宗夷为平地，还能保存下什么重要的东西？
陆雁再三保证不会花很多时间，宁溪只能点头同意。
两人回到月来堂，一路上，灵泉宗弟子的尸首都在护宗大阵中被剑光湮灭，只留下满地疮痍和血迹。
宁溪不想当个多有同情心的人，也不由会想起，偌大一个清幽院落，是身边这个只比他腰高一点的瘦小少年，独自一人在五年时间里，一石一木重建起来的。
陆雁的心情倒比宁溪平和，他心里不是不愤怒难过，但是在宁溪身边，他就生不出除了安心以外的其它情绪。
少年眼神黯淡了一瞬，忍不住转头看向宁溪，漆黑眼底亮起无数细碎星辰。
他伸出手，悄悄捏了捏宁溪衣袖的边缘。
根据方位和布局，陆雁辨认出房屋倒塌前的位置。
宁溪看着少年像只敏捷的鹿穿过乱石堆，回到之前招待他小坐的房间周围，娴熟地挥舞起木棍掀开地上堆积碎石，在杂物堆里翻翻检检，遇上特别大块的碎石，也不见他如何使大力气，木棍挥动在石块表面一划，大石块就沿方才划过的地方裂开。
宁溪：“……”木棍被组装成扫帚，被陆小少年拿在手里乖巧扫地的画面犹在眼前。
不多时，陆雁道：“找到了！”
就见陆雁从一块碎石下面翻出一个木盒，盒子被压碎木屑洒了一地，里面露出的一本册子倒还完好，只是封面上落了些灰。
陆雁弯腰拿起册子，转身跑回宁溪面前。
他拍掉册子封面上的灰，双手递给宁溪。
册子封面没有标题，宁溪接过，随手翻开，问：“这是什么？”
册子没有扉页，第一张就是正文，纸上的内容就离奇。
宁溪一眼看见第一行第一句：“新宗主是大美人吗？”句尾落款是个从未见过的人名。
下面还有：“新宗主和老宗主打一架谁会赢？”
“啊，想跟新宗主切磋啊。”
“新宗主缺夫人吗，您觉得我有机会吗？”
每一句话末尾都是不同的，宁溪没有任何印象的名字。
陆雁道：“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据父亲说，是宗门的先辈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前辈们都很想见新宗主，但不知道宗主什么时候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所以每个人在册子上给宗主留下一句话。见到这些，也就跟见到他们的人一样。”
宁溪翻页的动作顿住。
他不想再继续往后翻看，陆雁误会了他的动作，安慰道：“宗主不必伤怀，前辈们也不会想见到宗主伤心的。”
宁溪不伤心，他简直是怒火中烧：“系统！出来！这个世界真不是你捏的虚拟世界？都是你设计好的套路吧，以为我会上当心软留下来？做梦！”
系统六月飞雪：“QAQ宿主，系统这边没有创造世界的功能呢。”
不给宁溪反应时间，系统飞快地道：“新的系统任务已发放，请宿主在停留时间内正式收下一名弟子，并且传授其入门心法，任务完成奖励：宗师点数+1，宁界宗山门X1，宁界宗基础修炼功法（宗主专享版）X1，本世界停留天数+30.任务道具：宁界宗弟子令X1，《宁界宗基础功法（弟子版）》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
宁溪冷酷地把系统静音摁回去。
他准备合上册子还给陆雁，这时，少年道：“宗主，父亲和我也在上面写了两句话。”
少年的声音尽力矜持，依旧掩饰不住期待。宁溪低下头，正对上陆雁亮晶晶的眼神。
这个麻烦的小崽子要是也能像系统一样一键静音消失多好。
宁溪面无表情，冷着眼神，把册子翻到最后一页。
陆希的字粗犷端正：“宗主，小雁虽然资质不行，但性格踏实人又勤快，宗主不嫌弃的话，收他当个外门弟子也好，我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等宗主你来了，调我去膳堂负责做饭吧，我做的烤肉可是一绝，宗主您一定要尝尝。”
宁溪脑海里闪过那一小碟只尝了一口的烤雁肉。
陆希之后是陆雁，少年的字迹秀气许多，银钩铁画，看得出下了许多苦工练过：“宗主能收我入门吗？我想成为真正的宁界宗弟子。”
宁溪看向陆雁，少年低下头：“对不起，宗主，弟子……我之前撒了谎。我不是第十九代弟子，只能算是杂役……”
等了一会儿见宁溪没有斥责，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满怀小心翼翼，生怕惹宁溪不高兴似的，小声地开口问：“宗主……我可以正式入门吗？”
呵，都是系统的套路罢了。
宁溪就不上当，无视少年满心满意的期待，合上册子交还给陆雁。
少年脸上的神采霎时间黯淡下去。
但是立刻，陆雁勉强打起精神，道：“宗主，这本册子本来就是前辈们留给您的，不用还给我了。”
宁溪不想拿，但他转念一想，还是把册子收了起来。
反正他十天后就走，走之前再还回去就是了，没有必要现在和小孩子纠缠。
宁溪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
时间回到稍早，陆雁在废墟中翻找的时候。
宁溪在一旁等候，他取消静音把系统放出来，道：“系统，打开全境地图，在地图上标注出宁界山的位置，还有灵泉宗以及所有和灵泉宗交好的宗门势力。我要是用兑换福利，兑换一次性御剑术。”
系统：“宿主，这边不建议宿主把系统当成游戏大地图使用呢。”
系统边说，边把宁溪面前的半透明面板改换成投影地图。
宁溪专注地凝视地图。
系统道：“兑换福利可以使用，宿主确定兑换御剑术吗？灵泉宗危机尚未解除，宁界宗在外界尚有许多仇家，宿主自身不具有修为，还是建议兑换防御术比较保险呢。”
防御术短板过于明显，简单举个例子，比如一只猴子冲他丢一块石头，防御术便会自动触发，把石头反弹回去，但是由于石头攻击力很弱，猴子根本不会受伤，等到护体罡风结束，这猴子再回来丢块石头，防御就又被耗掉一次。
简单来讲就是，谢谢灵泉宗一心奔着杀人来的，但凡他们稍微心慈手软一点，宁溪早就躺平了。
防御术随机性太强，根本不保险。
宁溪道：“御剑术！换！我有用！”
御剑术最大的作用就是快速离开宗门，系统委委屈屈地给就是不想营业的宿主完成兑换。
等到陆雁回来，宁溪收好册子，他对陆雁道：“我们去十星城。”
十星城，宁溪仔细研究过地图之后，精心挑选出来的落脚点。
虽说才因为血债血偿事件在三界拉了一波仇恨，但宁溪自己没有露脸，他刚才也试过了，宁界令虽然绑定了他，但是可以收到袖袋里，只要他自己不作死暴露身份，没人会知道他是谁。
陆雁一个小孩子，只要不被灵泉宗的人看到认出来，谁又会去为难他。
而十星城远离灵泉宗势力范围，附近也没有与灵泉宗关系密切的宗门，更处于三界交界处，背后有一股神秘势力扶持，没有多少修士敢在城中恣意妄为，实是当前避难的最佳选择。
准备御剑飞行带上陆雁，宁溪让少年挨着他站，他伸手牵住对方的手。
宁溪在心中默念剑诀。
等待许久，人在原地，毫无反应。
系统弱弱冒头：“宿主，这个御剑术呢，顾名思义，您要御剑才能飞。这边的建议是您先找到一把剑呢。”
要不是旁边有个崽，宁溪当场三字经。
他一人血书实名辱骂系统。
这狗系统就是故意的，这荒山野岭，这残垣废墟，他上哪里搞剑，他上哪里去找！一！把！剑！！！
他就是去山下最近的镇子买一把铁剑，他也要先下山啊！！！
光走到那里就不知道要花几天啊！！！
他兑换的时候狗系统就是故意不提醒，现在才说！！！
宁溪震怒：“给我兑换一把剑！”
系统表示大不了被[哔]淹没：“检测到宿主当前兑换福利次数为0，暂不支持使用兑换功能。不过，宿主完成任务的话，就可以获得新的兑换机会。宿主，新的任务很好做哒，这边的建议是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呢0V0”
宁溪：“……”狗系统之心，路人皆知！
宁溪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转头环顾四周。
陆雁抬起头，疑惑地看过来：“宗主，有什么问题吗？”
宁溪问：“陆雁，你在宁界宗多年，可知道这里哪里有剑？”
陆雁道：“剑……我听父亲说过，宗门里原本有藏兵阁，收藏神兵利器无数，但先是连番失窃，再后来竟有其它宗门打上门来明抢，宗门荒废之前，里面的兵刃便都流失了……要说剑的话……”
陆雁说着，不知不觉红了脸，双手握住随身的木棍，又或者说是扫把杆，递到宁溪面前。
带着少年独有的腼腆，陆雁道：“这个……算是我的随身佩剑……宗主……”
宁溪：“……”他就说陆雁习惯单手持棍像在用剑，出手招式也像剑招，结果这还真是他的佩剑啊！
见宁溪不说话，陆雁慌忙解释道：“父亲说我体质特殊，像其他人一样学习吐纳之术，一辈子也入不了道，所以他打算教我一些体术和剑法，可惜还没教会我多少，父亲他就……之后，我就自己瞎练，也不知道对不对……我本来想做一把木剑，但刚开始不会，做得很慢，就先用木棍练着，慢慢做木剑……可是后来用着木棍也习惯了，还方便……”
可以了，别说了，装上稻草就是笤帚，那可真是太方便了。
宁溪伸手，从陆雁手中接过木棍：“无妨，心中有剑，何物不可为剑，你把它当做什么，它便是什么，何必拘泥于称呼。”
陆雁露出笑容，右脸颊上显出浅浅酒窝，道：“宗主说的是，我记住了。”
宁溪对系统道：“听到没，这是剑！现在御剑术可以用了吧！”
系统：“……”
宁溪左手持棍，右手捏剑指，在木棍中段一点：“这！是！剑！”
系统：“……”
宁溪道：“你再装死，我就折了这根棍子，跟你可爱的小陆雁说这是什么破木头！”
系统：“QAQ！检测到宿主装备：剑（柱形、木制）X1，御剑术已激活，欢迎宿主使用QAQ，祝宿主初次飞行愉快！”
——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转眼又是日出。
两天之后，宁溪带着陆雁在十星城附近降落，穿过城门进入城内。
进城之后，由系统导航领路，宁溪带着陆雁直奔城内最豪华舒适的客栈。
如果是独自一人，宁溪乐意去更堕落一点的地方见识见识，但身边带了一个未成年就不必了。
赶了两天路，因为御剑术是一次性的，中途宁溪根本不能下棍休息，只能在路过城镇的时候低空悬停，让陆雁下去买些吃的喝的。
宁溪倦得人快没了，进店之后也不跟小二多啰嗦，开口便要最好的客房。
小二道：“好嘞客官，上等房间一天二百上品灵石，客人您看您住几天？”
陆雁睁大眼睛，十枚下品灵石可兑换一枚中品灵石，上品灵石更为稀有，一百枚中品灵石才能兑换一枚上品灵石。
买十个他这样的杂役，五枚下品灵石也就够了。
他下意识道：“宗主……”
宁溪身上正好有系统新手福利兑换的二百灵石，心里骂一句狗系统，取出连钱袋一起丢给小二，道：“先住一天，之后再看。”
小二接过灵石点清数目，眉开眼笑迎二人上楼。
宁溪进到房间，才忽然留意到，陆雁一路紧跟着他，比在山上时拘谨得多，进门时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到门框，整个一被突然丢进陌生环境的小猫崽子。
宁溪没忍住，伸手摸摸少年的头。
陆雁拘谨地垂下眼睑，睫毛轻颤几下，过了一会儿，慢慢放松下来。
宁溪吩咐店家准备热水，又额外要了两套换洗衣物，再在屋里开一桌饭，酒菜都要最好的，账自然是先记着。
小二报完账，宁溪转头就看见，刚放松点儿的小猫崽子又僵硬起来。
宁溪没理会，走到床边弯腰按按褥子，皱眉嫌弃不够软，转头又叫小二上来，给他换一床柔软蓬松的，店里没有就去现买，依旧是记账。
转头他又嫌弃床帐颜色有点旧，一样是让小二拆掉换新的，费用记账上。
除了二百灵石房费，眨眼宁溪身上就背了六七百灵石的债务。
系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家这个宿主，当初听见是当大宗宗主的时候挺高兴的同意来，一看见宁界宗的惨样就表演秒翻脸。
人从一开始感兴趣的就不是什么修炼，是修仙世界的吃喝玩乐。
恍然大悟之余，系统没忘记提醒：“宿主，没有完成任务的话，系统不会以任何行事提供福利兑换哟。您如果因为欠债不还陷入麻烦，系统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呢。如果宿主想吃霸王餐住霸王店的话，刚才那位很和气的小二哥，是筑基境的修士呢。”
终于换到一床足够松软的褥子，宁溪躺上床，舒服得只差瘫成一滩。
他给系统塞了个静音：“别吵，我要休息。”
陆雁坐在椅子里，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宁溪向他招招手，陆雁赶紧起身走到床边。
少年小心地没有碰到白得雪一样的床单，这间房里，脚下让人随便踩踏的地毯都比他的衣服干净。
宁溪道：“这么小心做什么，东西放在这里，就是给人用的。”
陆雁涨红了耳尖：“……我怕弄脏……”真不小心留下印子，被宗主看见了怎么办。
宁溪哼一声：“脏了就换掉，多大点事。我也两天没好好洗漱了，身上不也是脏衣服。”
陆雁注视着宁溪，青年侧卧在床，闭着眼睛，雪白的长发和睫毛几乎与床上新铺就的雪云缎同色。
陆雁不觉放轻了呼吸。
眼睛快要睁不开，宁溪道：“我熬不住了，先睡一会儿，饭好了喊我。”
陆雁低声答应，宁溪已经熟睡过去。
陆雁站在床边。
他不大困，也不觉得累，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想起可以搬张椅子来坐下。
屋里很安静，陆雁自己屏住呼吸，侧耳静听，就能听见另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突然一道推门声把他从愣神中惊醒，陆雁回过头，原来是小二进来送饭。
他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床上的人有没有被吵醒，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得发麻。
——
宁溪在一阵饭菜香味中醒来。
入城之时还是白天，此时睁开眼睛，天色早已黑下来，小二送来照明用的夜明珠。
宁溪撑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坐起来，嫌褥子被自己没换的脏衣服压过，让小二又换了一床干净的。
房门口的一张大桌，桌上碗碟摆放整齐，各色菜肴点心齐全，都还热气腾腾。
角落屏风后面，浴桶里灌满热水，新衣就整齐地挂在屏风上。
宁溪走到桌边，一碗汤一碗饭就已经盛好，放到他面前。
宁溪坐下，低头喝了几口汤，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是被人伺候了？
宁溪反应还有些慢，发呆多看了一碟鹅脯几眼，下一瞬，一块鹅脯就到了碗里。
宁溪转头，就见陆雁站在身边，手里还拿着公筷。
宁溪道：“我自己来，你也坐下吃饭。”
陆雁这才去盛了自己的饭。
他拿一个干净小碟子，把桌上最精致的几样菜都夹了一点。
宁溪没有在意，忽然，碟子就放到了自己面前。
宁溪：“……？”
他想对陆雁说不需要，转头望过去，正对上少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是熟悉的小动物一样求表扬的神色。
宁溪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从碟子里夹了一块肉。
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吃这一口菜，少年脸上的神采已经和屋里的夜明珠差不多亮。
累的时候没什么胃口，宁溪没有动饭，又喝了几口汤，对陆雁道：“什么时候了，怎么白天没有叫醒我？”
陆雁回答：“想让宗主多睡一会儿。我知道宗主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醒来一定会饿，我让厨房把饭菜一直热着。”
陆雁注意着宁溪脸上的神色：“宗主还累吗，吃过饭再去睡一觉？”
睡是肯定要睡的，但再不沐浴换衣服，宁溪自己都要疯了。
吃完饭，宁溪绕到屏风后面宽衣沐浴。
外间先有陆雁收拾碗筷的声音，再过后，不知不觉间，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房间里一时只能听到浴桶里的水声。
再过一会儿，水声也消失了。
陆雁站在外间，面朝着房门背对着屏风。
他疑惑地回头，眼神朝向地面不敢去看屏风，试探着喊了一声：“宗主？”
没有任何回应。
陆雁慢慢走向屏风，到了跟前，停住脚步。
香扇木的实木雕花大屏风，看不到人影，也没有可供窥视后方的空隙，但少年就是不敢将视线移上去。
他又喊了一声：“宗主？”
依旧没有人回应。
陆雁脸上渐渐泛红，这红色漫延到耳尖。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走到屏风后方，离得很近，小心地以极为缓慢的动作探头，看向屏风后方。
青年坐在浴桶中，背靠桶壁，微微仰着头，坐在浴桶中睡着了，一头白发垂在桶外披散下来，似乎是预备一会儿洗头，旁边还放着另外一个装满热水的小桶。
陆雁又喊了一声宗主，声音极轻，也不知道是想叫醒对方，还是生怕青年被自己吵醒。
宁溪没听见，睡得十分香甜。
陆雁抿紧嘴角，似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他的心又提起来。
他绕过屏风来到后方。
多看浴桶中的人一眼都仿佛是亵渎，陆雁低着头，他从旁边拿来一个木盆，轻手轻脚从木桶里倒进去一些热水，再搬来一条矮凳放到宁溪背后，把木盆放上去。
陆雁站在宁溪身后，缓缓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拢起浴桶外垂落的长发。
他的动作仔细得，像是生怕碰折雪花的一角。
白发柔软得不可思议，滑得两只手握不住，发丝如同流沙从指缝间漏下去。
指间的发丝颤个不停，一开始陆雁以为是有风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定了定神才发现，是自己的手在抖。
他捧着满把雪白的长发，像抱着一只娇生惯养的第一次洗澡的白猫，只差低头去哄，缓缓放进木盆中。
热水浸湿长发，陆雁用手掬起水，往上仔细地浸湿发根。
宁溪忽然动了动。
陆雁动作停下，轻声道：“宗主？”
宁溪似醒非醒，含混应了一声。
长发吸了水有些沉，他动了动脖子，问：“做什么？”
陆雁道：“宗主，我帮您沐发？”
宁溪先低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含混咕哝几句。
陆雁听见“童工”“不可”两个词，剩下的便听不清了，不太明白宁溪的意思。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宁溪用力左右晃晃脑袋，伸手到浴桶外，用旁边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
宁溪清醒过来，把自动送上门给压榨的小少年赶去外间。
宁溪沐浴过，换上干净衣服，叫小二来重新换了热水。
轮到陆雁去洗漱，宁溪坐在外间，仔细把头发擦干。
陆雁很快洗好出来。
屋子虽然是不隔断的一间，但是足够宽敞，两张大床一东一西。
宁溪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他现在精神足了一点，想到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崽，丢了一天没怎么管，还要小孩子帮自己盛饭洗头，这会儿再直接去睡感觉有些太冷漠了。
他努力想了一想，问陆雁：“要听睡前故事吗？”
陆雁眼神亮起来，没有笑，但是那张脸上分明写满了惊喜。
他用力点头，往前快走两步，又发觉自己太急切了点，恢复正常的速度走到宁溪床前。
这个时候，宁溪忽然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两张床离得太远了，他总不能让陆雁睡在另一张床上，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讲，那不叫讲故事，叫喊故事。
甚至可能在墙壁间撞出回音。
可要不分开，今晚两人就干脆睡一张床？
倒也不必这么亲密。
要不干脆反悔吧，这不是耍人玩儿呢嘛。
宁溪不想和陆雁太亲近，也不至于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
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陆雁已经来到床前。
宁溪条件反射，就要阻止陆雁往他床上爬。
谁知道，陆雁走到床前，立刻站住了，不光没有要上床的意思，连要在床沿坐下的样子都没有。
他就这样面对宁溪，在床边站得笔直。
刚洗完澡，身上还散发着水气热度的少年，满眼期待地注视宁溪，问：“宗主要讲什么故事？”
宁溪注视陆雁片刻，哭笑不得地发现，对方竟是真打算就这么站着听睡前故事了。
这叫什么听故事，怎么看怎么像罚站。
宁溪道：“你先坐下。”
他的意思是让陆雁坐在床沿，没想到，少年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转身拔腿就走。
宁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陆雁从桌边搬来一把椅子，正对他的床放下。
然后宁溪就看见，陆雁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好，生怕自己仪表不够端庄，仔细将衣摆拉扯整齐，抚得一丝褶皱也无。
宁溪：“……”
宁溪感受到了大人思想的复杂。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认同系统说的，陆雁是个好孩子。要不是宁界宗太破，或者能换个舒服些的大宗门修行，他倒不介意留下来养这么个崽。
宁溪再一次注意到，陆雁真的很瘦，穿着宽松的阔袖上衣阔腿长裤，手腕脚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个子小，表情又乖，坐在那里真像个听话的小学生，脸颊上倒是有点肉，也或许是没褪完的婴儿肥，被他看得腼腆起来，抿了抿唇，右边脸颊便显出圆圆的凹陷。
看上去很好戳。
宁溪忍住讲个恐怖故事皮一下，把乖崽吓成哭崽的冲动，讲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儿童故事。
陆雁坐在椅子上听故事，让宁溪感觉自己很像在给小学生上课。讲完一个故事，他就赶紧结束，让陆雁去睡。
陆雁是真的乖，把椅子搬回原来的地方放好，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宁溪反倒有些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闭眼又睁眼，翻了几个身，起床倒了杯水喝。
今晚有月亮，月光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投下一条雪白的线，这线恰落在陆雁床上。
宁溪走过去看看，小少年睡觉安安静静，不踢被子不说梦话，连身都不翻。
陆雁腮上有一点白，宁溪以为是脏东西，伸手去拂，这点白落到他手指背上，他这才注意到是月光白线的一端。
宁溪笑了笑，戳一下小孩子的脸，喝完水把杯子放回桌上，躺回床上休息。
睡吧睡吧，明天得早起，还得去赚灵石。
——
瀚海阁，砺剑阵。
瀚海阁卿一袭白衣，站在砺剑阵前。
他身旁，一名瀚海阁弟子道：“大人，您真要现在闯阵？不如再等一等吧，您之前曾受伤，如今死劫刚过，身体还没全休养好……”
他话音未落，另一名瀚海阁弟子匆匆御剑赶来，口中喊道：“大人！问世宗莫宗主以及其它宗门、世家长老前来拜访，带来各家门下弟子共三百余人，指名要见大人您，说有要事相商！”
第一个瀚海阁弟子道：“呸！什么要事！逼大人出头对付那位才出现的宁界宗宗主罢了！他们没胆子，借刀杀人倒玩得溜。数百年之前，咱们跟宁界宗打，都是光明正大。他们不敢和宁界宗硬碰硬，就会背地里耍阴招，等人家快不行了，一个个落井下石得比谁都快，大人有功夫理他们！”
瀚海阁卿道：“好了。”
转头看向另一名弟子，他道：“告诉诸位宗主长老，他们与宁界宗之间的恩怨，瀚海阁不会插手，请他们回去。”
话正说着，忽听远处一声巨响。
抬头望去，就见天边烟尘滚滚，俨然有人施展术法。
风中更送来血腥味。
忽地一眨眼，一个巨大人影出现在天边。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灰袍，颌下留一把灰色胡须。
瀚海阁卿皱眉：“问世宗莫烽？”
嘈杂声向这边逼近，隐约听见叱咤声，当中有人喊道：“前面是瀚海阁内堂，非本门弟子不可擅入……诸位前辈还请留步！”
半空中，巨大的莫烽虚影开口，沉声喝道：“瀚海阁卿！隋晏青！缩头乌龟！给本座滚出来！”
四周响起瀚海阁弟子愤怒的喝骂声。
莫烽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三界之中谁不知道你隋晏青废物的大名！空长年纪不长修为！三百年前，瀚海阁剑修隋晏青二十四岁结成元婴，何等惊才绝艳！可如今呢，三百多年过去，你竟还是个元婴境界的废物！你所习的功法乃你们阁主亲自传授，每升一重大境界便要闯过砺剑阵一关，而突破元婴这一重剑关，你竟花了三百年也没能闯过去！可笑，如今你们瀚海阁还真就让你这个废物稳坐头一把交椅！哈哈哈哈哈，瀚海阁当真无人了吗？”
他又继续说道：“隋晏青，滚出来，你不肯见我们，莫非以为当缩头乌龟就能平安无事？你以为，等到宁界宗来报复我们，你们瀚海阁置身事外，就能坐山观虎斗？莫要忘了，当年可是你们带头打压宁界宗，宁界宗要报复，少不了你们那一份！”
瀚海阁弟子怒骂：“来便来，数百年间未曾怕过，难道如今就怕他们了？”
其中不乏擅长杀人诛心的：“怕不怕倒两说，反正我们没拿过别人家东西，人家找上门不过打一场。不像有些人，偷别人东西起家，被找上门，连本带利，怕是往上祖宗八辈的家底都要掏空赔给人家。”
瀚海阁弟子无不对莫烽怒目相向。
隋晏青平静地转回视线，注视砺剑阵，对身边两名弟子道：“口舌之争无谓。淬魄、炼心，你们两个统率门下弟子，务必阻止莫烽等人进入内堂，再派两名弟子时刻关注天机阁的消息。我进砺剑阵一趟。”
淬魄担忧道：“大人……”
隋晏青道：“无碍。”
顿了一顿，他的神色忽而转为柔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无需担心，我最近……运气很好。”
话刚说完，他又忽然皱了皱眉，道：“不过，他不肯收……或许我也不是那么好运。”
说完没一会儿，他又自己否决了：“不对，能遇见他，已经算是绝顶好运气了吧。”
所以，这运气到底好还是不好？？？
炼心还好，淬魄算是隋晏青的师兄，虽然听不懂偶尔有些神叨叨的小师弟在说什么，但看着小师弟长大，他简直操碎一颗老父亲的心。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最终也只能领命。
二人走后，隋晏青望向前方，神色渐渐专注，举步走进砺剑阵中。
穿过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隋晏青已置身阵中。
外界皆传，能让曾经的天才剑修隋晏青折戟三百余年的剑阵，其中该是如何凶险。
隋晏青此时，却置身于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中。
瑶草琼花无边无际，头顶是朗日晴空，渐渐日落西沉，夜幕降临，月朗星疏，花海中飞舞起点点流萤。
花海无边，日夜交替，美不胜收。
这里的时间亦无止境，隋晏青要做的，便是在这一片花海之中，寻到一把剑。
他已经寻了三百余年。
美丽的花海绝无危险，微风徐来，时有雨露，唯一的问题便是无边无际，隋晏青要寻找的那把剑始终没有半点线索。
这一次也是一样。
隋晏青在花海中漫无目的地走，要在这茫茫花海之中，毫无线索地寻找一把剑，也就只能靠运气了。
隋晏青想：他的运气最近真的很不错，今天也许能找到线索。
他往前走，经过一片桃树林。
隋晏青忽然想起来，他曾经因为找不到剑着急，想着干脆自己做一把，学会了做木剑的手艺，之后便到阵中来砍树。
他是做过一把桃木剑的，不过显然这样不算数。
没想到，剑心分离出去，变成类似身外化身的存在之后，居然机缘巧合之下，把学过的东西从头再学了一遍。
剑术如是，雕刻木剑亦如是。
不过剑心到底非人，缺了魂魄便缺了一点性灵，学得要慢许多。好不容易学会了雕木剑，却又用不习惯了，至今使用一根木棍。
剑心化身用木棍当剑不稀奇，不过没想到，那人居然也不嫌弃，用木棍做剑，御剑飞行。
……咦？
落英斜飞，隋晏青随手接住一片，脑中忽然飞快地闪过什么。
木棍为剑……“你把它当做什么，它便是什么”……“何物不可为剑”……
隋晏青陡然盯住指尖花瓣。
何物不可为剑，木为剑，花为剑。
脚下绿草茵茵，草叶露珠皆可为剑。
头顶艳阳，金日为剑，苍穹为剑。
日落月升，朗月清风，为何不可为剑？
还不够，还不够，剑在何处？
隋晏青道：“‘心中有剑，何物不可为剑’……心……我？”
隋晏青猛然低头望向自己。
还是不够，还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线便能解开谜底，到底是……
他在砺剑阵中……何物不可为剑……天地造化可为剑，他所身处的幻阵，为何不可为剑？
隋晏青道：“我为剑，心为剑，剑存剑中，我在……剑中？”
——
瀚海阁，外堂与内堂之间。
瀚海阁弟子死死守住通道。
他们对面，以问世宗宗主莫烽为首，三百余名修士与瀚海阁众僵持不下。
莫烽大笑：“淬魄，你修行多年，单论辈分，犹在我之上，身具悟道境修为，若在其它宗门，不是宗主也是地位超然的长老，偏偏你在瀚海阁里只能当隋晏青这废物身边的一条狗，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当着淬魄的面骂隋晏青不啻于当着亲爹的面骂他养的最乖的崽，淬魄一句日尼玛就在嘴边，跳出去要和莫烽拼命，被身边的炼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忽然之间，砺剑阵上空，忽而一道剑气冲天，细而锋利，青白一线，如将天地从正中整齐切开。
须臾，剑气于空中消散，化作漫天五色祥云。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天空又被乌云遮蔽，雷光隐隐。然而祥云未散，依旧凝聚在乌云之后，使得青紫电光都镀上一层祥光。
莫烽愕然，睁大双眼盯紧劫云聚集的方向，骇然道：“何人……何人此时渡劫？！”
瀚海阁弟子面面相觑，皆是满脸震惊与不敢置信。
淬魄一拍大腿，朗声笑道：“成了！终于成功了！我就知道大人会等到这一天！！！”
他向莫烽大声道：“莫老狗，你再骂我们大人是废物？”
莫烽终于回神，面无血色，咬牙道：“哼，不过是突破元婴，如隋晏青这般的废物，能否顺利度过雷劫还两……”
砺剑阵上空，劫云凝聚成形，雷光如神龙自九天坠落。
而后，便被一道剑光，自中断斩成两截。
杀只鸡也不至于这样轻松。
斩断劫雷之后，剑光威势犹未散尽，冲天直上。
劫云应剑而碎，片片散开，云缝之间重新显出霞光万道。
瀚海阁弟子齐声发出欢呼。
莫烽脸色铁青，冷声道：“区区一个化神境，有什么可得意……”
他话音未落，忽而头顶天色又变得阴沉，所有人抬头望去，愕然看见又一大片劫云密集，遮蔽天空。
不知是谁失声喊道：“这是突破悟道境的劫云？！”
劫云才刚成形，便又见砺剑阵方向一道剑光破空，劫云散去。
莫烽与隋晏青同辈，却比他大足足两百岁，如今也不过悟道巅峰。
三百多年前，隋晏青二十四岁突破元婴，莫烽二百二十四岁，也不过元婴中期。
好在隋晏青之后止步不前，莫烽碾压隋晏青三百多年，没有想到，竟有一日，就在这一日之间，他竟然就被隋晏青赶上。
莫烽如五雷轰顶，又觉五内如焚，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瀚海阁弟子突然又爆发出欢呼。
他们的声音在欣喜若狂地喊：“快看，劫云又来了！大人又要渡劫了！大人要突破羽化境了！”
莫烽颤巍巍抬头望去，果然空中再一次劫云聚集。
毫无意外，劫云再度被一剑绞碎。
终于，这一次，劫云彻底散去。
漫天霞光一盏茶后渐渐消散。
瀚海阁外堂通向内堂的通道，尽头紧闭的大门，突然从内堂一侧向外缓缓开启。
前来闹事的修士再没有半分气焰，更不敢主动动手，瀚海阁弟子也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向内堂方向齐齐曲膝行礼，道：“恭喜大人突破！”
隋晏青一袭白衣，墨发披肩，气度沉稳，自内堂缓步走出。
他是个剑修，手中却无剑，指尖不知为何拈着一枝桃花。
他将行经之处，瀚海阁弟子纷纷让开道路。
行到外堂，隋晏青止步，抬头望向莫烽诸人。
他的表情无悲无喜，眼神也不如何冷厉，外面那些修士，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一人忽然嘭地跪下，额头触地，道：“恭贺瀚海阁卿羽化境大成！”
他这一声，仿佛从睡梦中唤醒众人。
各宗修士争先恐后，扑簌簌跪倒一片：“恭贺瀚海阁卿羽化境大成！”
众人皆跪，唯一站着的莫烽顿时变得无比醒目。
倒不是莫烽多有骨气，他此刻浑浑噩噩，万事不知，仿佛半天时间老了千岁。
不知是谁拉了他一把，莫烽身子一歪半跪半栽下去，发出咚的一声响。
隋晏青没有看他，他谁也没看，只平静地道：“多谢诸位道友。”
隋晏青道：“各位道友的来意，我先前便已知晓。诸位与宁界宗之间的恩怨，瀚海阁不会插手。”
三界四海加起来一共两个登仙四个羽化，现在隋晏青是第五个，还是个能劈劫云的剑修，满地修士哪敢有半个不字，再不见半分之前堵门喝骂的嚣张，点头唯唯诺诺。
隋晏青道：“诸位道友没有其它的事，就请回去吧。”
淬魄道：“回什么啊回！大人您看看，这些人把外堂这边祸祸成什么样了，就这么让他们回去？”
修士们慌忙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都怪我们，打坏了什么东西，我们照赔。”
淬魄道：“还有不少弟子受伤呢！”
修士们道：“赔赔赔，我们都赔。”
淬魄、炼心各自带人去忙，隋晏青转身回到内堂。
他回到自己房间，不多时，他屋内的一面镜子闪了闪。
镜中传来天机阁主穆星晓的声音：“恭喜，听说你突破羽化境了？”
隋晏青点头，问：“我这边暂时有空，十星城那边，可需要我帮忙？”
穆星晓道：“暂且不必，我要是撑不住了不会跟你客气。”
看向隋晏青手中，穆星晓问：“你手里这枝桃花是？”
隋晏青道：“我也不知。砺剑阵破，灵力凝结，我以为当生出一把绝世灵剑，结果，在我手中凝出这枝桃花。它并非兵刃，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只是一见了它，便觉得喜欢。”
隋晏青轻抚桃枝，眼神柔和中带着疑惑。
穆星晓屈指掐算，忽然用力啧了一声。
隋晏青抬眸望去。
穆星晓若无其事，笑嘻嘻问道：“对了，砺剑阵难了你三百余年，怎么今天突然就被你给破了？”
隋晏青眼底神色愈柔，道：“多亏他。”
穆星晓忽然正色，对隋晏青道：“昔日你是元婴，你说看不透他的修为。如今你已是羽化，依旧看不透他？”
隋晏青摇了摇头。
穆星晓咬住手指：“羽化境也看不透，总不能是登仙境，难道还在登仙境以上？飞升之后转世轮回？不行不行不行，我今晚要睡不着了，我太好奇了！我好想去见他，我也想跟大佬做朋友！”
穆星晓问：“你说，我擅自前去拜访，会不会显得唐突？准备一些礼物会不会好一点，现在三界就你最了解大佬，他喜欢什么？咱就俗气一点，直接送灵石行不行？”
隋晏青想了想，摇一下头：“他很随性，便是他点醒我，一切随心，不必拘泥外物。如他这般的人，大约不会特别在意什么。”
想想剑心化身那边传来的宁溪在十星城的做派，隋晏清道：“他对灵石也不是很看重，他不缺。”
穆星晓哀嚎：“对哦，我在想什么啊，这种大佬怎么可能缺灵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0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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