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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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霜华院正屋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屋会客厅的高位上，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端坐其上。碧袍金冠，剑眉星目，生的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只是看人之时眼尾高高地往上挑，目光自上而下，十分挑剔的模样。哪怕此时垂眸不言，他一举一动的细微之处也能瞧出此人必定十分高傲。
昨日夜里，软柿子正妻突然发威，领着一大帮人冲去水榭，着实惊到了宋衍。
说实话，宋衍还是偏爱一些有性子的美人儿。自打新婚之夜醉酒睡错人，次日新婚妻子不吵不闹，宋衍心里对这个妻子便颇有些瞧不上。
一个世家贵女连这点脾气都没有，着实令人感觉乏味。所以这半年，他确实是打心底没把这个软柿子放心上。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昨夜正妻敲完了锣便带人离开。宋衍对正屋这边的感觉就变了。原本是恼怒的。毕竟紧要关头被人打断是个男人都会怒。
但月光之下的惊鸿一瞥，仿佛一瓢水彻底浇灭他的怒火。
宋衍不仅没有发怒，几番回顾之后，他心中像一只猫爪在挠。以至于后来回屋蓝蝶影再缠上来，他都草草了事。娶妻这半年，难得一次宋衍在蓝蝶影的床榻上没待到三更半夜便下了。宋衍甚至夜里都没留宿，简单擦拭了身子便连夜回前庭。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不一大早便来了主屋。
然而他卯时便过来，此时茶水已经上了三杯，却依旧不见蓝唯唯的身影。
主屋的门被李嬷嬷那个婆子带人亲自守着。四五个丫鬟站成一排，横眉冷对。他才往前走一步，立马几人就上前来拦他。跟看贼似的，根本不给他靠近主屋的机会。
宋衍觉得好笑，蓝家这个嬷嬷先前好几次来过前庭。每回来都是舔着笑脸，好言好语地请他去瞧瞧病重的蓝唯唯。只是宋衍不耐烦这个妻子，每回都不予理会。今儿个对上这些下人的冷脸，他恼火之外又有种说不出的心虚。
试探几回都被挡回来，宋衍底气不足才耐着性子去会客厅等。不过他素来耐心有限，等了快一个时辰还不见人，面上不禁露出不耐之色：“这都辰时三刻了，你们少夫人人呢？”
“少夫人昨夜偶感风寒，如今正在歇息。”
“歇息，歇息，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歇息！”宋衍嘭地一声放下杯盏，眉头皱成一团，“爷一大早来见她，你们晓事儿就该去唤她起来，没得叫爷在这干等！”
李嬷嬷往日做低伏小，是盼着自家主子有个美满姻缘。想着姿态放低些，也好叫宋家更快接受蓝唯唯。其实真论起来，蓝家可比宋家家大势大。蓝家虽为外族，但作为有实权的异姓王，在京城扎根已有百年。宋家宋国公父子镇守边关劳苦功高，但宋家不过一年多前才搬回京城。
宋家往日在边关有多气派，在这一块砖掉地上能砸死七个官的京城。也不过是三等爵。何况宋衍还没有功名，说是说宋世子，但这请封世子的册数还未发下来。他们主子可是实打实的南诏公主，手下有封地的多萝郡主。
宋衍这般颐指气使，李嬷嬷的脸便立即拉下来：“世子若是等不及，可以先行离去。”
自从蓝唯唯态度变了，李嬷嬷连翘几个的想法也立即变了。他们家主子不缺那点儿虚情假意的，若真心换不来真心，那么以势压人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手段。
宋衍显然感觉到主屋这边下人态度的变化，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他难得屈尊降贵来一趟主屋，这边人不好声好气伺候着，居然敢给他拿乔？宋衍意外之余忍不住羞恼，哗啦一声站起来，他怒斥：“将你们主子叫出来！爷在这等了一个时辰她不出来像话吗！叫她出来！”
李嬷嬷脸色一变，立即扭头往内室看去。
自家主子病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睡个好觉，怎么能容许旁人打搅！李嬷嬷心里急得不行，宋衍这边已经起身往内室的方向去了。
宋衍是真的怒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在女人身上吃过瘪。何况这还是他那个软柿子正妻！
李嬷嬷脚一跺，连忙上前去拦。正当这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蓝唯唯一身中衣赤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满头青丝如瀑般披在肩头，笔直地立在正屋的正中央。
宋衍与里头的人撞了个正着，四目相接，他看到的是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屋里烧了地龙，热烘烘的。蓝唯唯垂下眼看向宋衍迈入室内的一只脚。
宋衍不知为何心中一抖，立即收回了那只脚。
蓝唯唯倒是满意地挑了一下眉头。动作很细微，宋衍却没忍住心口一跳。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之人，浓密的乌发半垂在肩头滑落下来，这般松散的姿态不似往日那般一丝不苟。纤细的脖颈露出来，明明面无表情却显露出一股独特的慵懒之态。仿佛一盏美人灯被点亮，蓝唯唯从一个克制规矩的世家贵女突然活起来，清艳之中透着冷清。
蓝唯唯微微抬起了眼帘，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沉静无波。看着他，除了少许玩味，没有任何情绪。既不好奇宋衍为何在这，也不想问他一大早吵闹什么。
“你……”宋衍心口轻飘飘的，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蓝唯唯的目光直接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李嬷嬷。清淡如山间雾气的眼神一下子让李嬷嬷焦灼的内心平静下来。蓝唯唯看也没看宋衍，淡淡道：“嬷嬷，叫她们把水送进来吧。”
说着，她转过身径自往内室走去，清淡的声音飘散开来：“不相干的人赶出去。”
连翘丁香等人眼神瞬间一亮。
丁香这小泼辣性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转身冲宋衍道：“世子爷，请吧。”
宋衍的脸瞬间黑下来，冷冽地射向蓝唯唯。
蓝唯唯的背影已经隐没在帷幔之后。丁香和连翘走上前，挡住了里面的身影。丁香的下巴昂起来，将蓝家多萝郡主身边一等丫鬟的派头拿出来：“请！”
“你！”
“请吧，世子。”丁香又道。
主屋一屋子的仆从怪异的眼神，宋衍的脸蓦地青青紫紫。他宋世子去哪儿不是被人捧着，蓝唯唯这女人有点姿色尾巴翘上天！如此场景，宋衍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怒而拂袖道：“往后除非你们少夫人亲自来前庭求爷，爷绝不踏足主屋。”
丁香心口一跳，身后却传来蓝唯唯淡定的嗓音：“丁香，关门。”
宋衍眼睁睁看丫鬟们鱼贯而入，然后顺势关上门。
宋衍这一口气堵在胸口，激荡了一夜莫名蠢蠢欲动的心，突然被一拳击中又落回原地。他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扉，回想方才蓝唯唯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屋里的蓝唯唯竟与他的蝶儿有七八分的相像。若不是宋衍清楚蓝家只有一个嫡女，他都要以为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鼻子眼睛嘴巴，一个模子刻出来。但因为神情姿态的不同，任何人见了都知道是两个人。
蝶儿就好似一朵柔弱的白莲，娇怯又柔弱可欺。蓝唯唯脊梁骨笔直，静静地站在那儿，单薄的身形套着中衣，显出了一股别样骄傲的姿态。或许昨夜她一身红衣的样子太惊艳。以至于宋衍看到她便想起枝头傲雪的红梅。高贵冷清，但又灼灼盛开，引人遐想。
宋衍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对于新妇的冷淡，恼羞成怒治愈又有一种奇特的怅然若失。
思来想去，拂袖而去。
李嬷嬷从门缝里看着他离开，心情很复杂。这男人啊，都是贱骨头。往日主子捧着哄着，宋世子连个眼风儿都不给主屋。如今折腾一通，他倒是一大早跑来。方才在门口站着的那模样，显然就是对自家主子上了心。李嬷嬷不由扭头看向正在窗边梳妆的主子。自从病了一场以后，主子的性子大变。往日委曲求全的姿态没了，瞧着倒有些像小时候的主子。
这般想着，李嬷嬷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说到底，主子这些年还是被二姑娘给拖累了。
“主子……”
“嗯？”蓝唯唯由人伺候着梳妆，一边手里还在翻看账本。
昨夜堆在那，她只是粗浅地翻看一下。大致有哪些资产心里有个数。如今细看之下，发现这里头许多猫腻。外头陪嫁的酒楼商铺虽然都有进项，但仔细一盘算，这里头还是有人捞油水。而且瞧着这账面，捞的还不少。她抬起头，“怎么了？”
“……世子爷方才的样子，瞧着似乎有回转的意思。”
“回转？”
“到底是姑爷，往后要跟主子过一辈子的人……”李嬷嬷这一生无儿无女，大半辈子就守着蓝唯唯一个。明面上是主仆，但李嬷嬷心里，说拿蓝唯唯当心肝儿都不未过。若是可以，她自然是盼着蓝唯唯姻缘美满，夫妻和睦。
“他新婚之夜跟蓝蝶影纠缠在一处，我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他。”蓝唯唯翻看了一页，头也不抬道，“洞房都没有过，也算不得你们姑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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