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破晓游魂

114、114 沐寒节

　　踏破夜色，在山区里催马狂奔，陡峭曲折的路途蜿蜒向前，却比不上心中百转千回的痛楚。铄一声一声的喝着，星桥宝马四蹄咋开，如同一席猛箭，日踏千里。

　　身后的侍卫可苦了，直跑得五脏都要翻过来，还是远远地被抛在大后面。大家伙心里对自己的殿下心疼得不行，也只能扼腕叹息。铄殿下这回可伤的不轻，乘兴而来，却大大的败兴而归…

　　金陵卫边境上，另一队人马正急促前行。手里的马鞭用力的挥动，脑海里回旋着天赐的肯肯央求，子临走的急促。

　　寒沐节的夜晚，不要留大殿下一个人…子临！寒沐节的夜晚，不要留下锒一个人…

　　神陆上的各方神灵啊，如果你们能听到我的祈祷，请赐予今夜守候在亲人灵前的人们，一场美好的梦，在梦里，让他们与自己的亲人相见…蛰伏在别人的羽翼下太久，已经快要忘了坚强二字的含义，子临下定决心，守护住每一个爱自己的人。

　　夜已深沉，风凛冽的切割着脸颊，子临一刻也没歇，归心似箭。刚入了金陵卫兵营，三人却被拦下，守卫例行公事的喊话叫他们下马。

　　“金王有旨…今日乃是皇家祭奠的重要日子，金陵卫全境封锁，闲杂人等一率不得入内，想进去？等明天一早解禁吧！”上一眼下一眼瞧着子临俊俏的模样，守卫的目光大胆而放肆。

　　“军爷！我们有急事进去，请行个方便吧！”明天…自己的心已经飞回了金锒宫，怎么等得到明天。

　　“哼！这事是我抬抬手就能行的么？你们还真是抬举我了！”守卫正为冷夜还要在这里镇守而郁闷，不禁赖赖的回话。

　　吃了守卫的冷语闭门羹，三人只得憋在关卡外面徘徊。子临焦急的左右观望，却还是寻不到任何突破的异途，直到他看见木栅围栏的一处，貌似比其他位置要低矮一点…心中猛地一动，子临放身下的马儿开始慢跑。

　　锒，等我…沐寒节的晚上，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做不成你的爱人，请让我在今夜做你的亲人…自从刚才那一吻过后，胸口像烧着了一样滚烫，全身上下充满了熊熊的力量，子临咬牙带缰绳催马跑着兜起大圈来。水帝送他的这匹马脚力极好，健壮的四蹄奔跑的极快，随着一个巨大俯冲，他对准栏栅最低矮的部分，猛地冲了过去。

　　“不好了！他…他要闯关！”守卫们看出子临的意图，慌忙喊着。这栏栅足有进一丈高，上端被削尖，十分锋利！或人或马万一被挂住，都会有生命危险。跟随而来的两名水界一等侍卫也傻了眼，如果子临公子有个闪失，他们如何回去复命？心里七上八下的祈祷着，两人手里各自着一把汗。

　　近了！离栅栏越来越近了！木栅尖端的棱角锋利的竖着，纵使马儿健壮而又充满野性，但终究可以判断危险的来临。子临明显感觉到了身下马儿的迟疑，冲劲一下小了不少，眼看栅栏就要到面前，想腾空越过已然不太可能！

　　“锒…等我！”不顾一切的大喊一声，子临使劲全身力气夹进马腹，提起缰绳，守卫和水界侍卫们已经有些不敢看了，唯恐一会便是血溅当场的惨象。

　　一秒…两秒…转瞬即逝。

　　“站住！有刺客闯关！拦住他！”关卡处的守卫兵士见一骑猛地跳过围栅，白色影子一晃就跑远了，忙纷纷叫喊着组织人手追赶。金王守灵禁地，随随便便闯进人去，事情闹大了，谁的脑袋也甭想安稳的长在肩膀上。

　　外面的水界侍卫呼的松懈下来，抹着额头的冷汗，心还在怦怦跳着，这子临小公子实在是冲动，不过幸亏….两人正想着，突然惊诧的愣在原地，又不可置信的互看一眼。因为，对面栏栅，子临刚刚催马越过的位置，木条被向里弯折成一种很奇异的角度，完全变了型…怎么会这样？！

　　白色衣衫在夜里分外醒目，一队人马紧紧盯住子临的马儿，一路狂追。行进了好一会，忽然被一声断喝拦下来，还在犹自差异，却见马上做着的是禁军统领大人，吓得三下两下蹦下坐骑单膝跪拜。

　　“参见统领大人！”

　　“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人！刚才有个白衣少年不听劝阻，公然闯关，属下正在全力追赶！”

　　“哦…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是！啊？！”守卫以为自己耳鸣幻听，有些不可置信的一愣。

　　“没听清楚么？你们回去继续守着，那人我来处理，走吧！”

　　“这…是！”军令如山，统领大人下令，守卫们只得领命。

　　子临…谢谢你…天赐回头望望子临的马儿，已经跑得不见踪迹，淡淡一笑，撇下一地提心吊胆的侍卫，带着自己的部下扬长而去。

　　夜鼓过了五声，眼看天就要亮了，金陵卫群山间，金王摆架的回避号角吹得嘹亮。善堂之内，锒睁开昏沉沉的双眼，阴沉的小室里，光线昏暗，只有些许朝阳的辐射线，透过高高在上的悬窗，投射到静皇后那方小小的供案上。

　　“母妃…早上了，儿臣告退…”他轻轻从供案桌旁爬起来，伸手抚摸着母亲的排位，心里有些浅浅的濡湿与酸涩。

　　转身往外走，回头望着那一尊静静矗立的木牌，毫无生机的与他对望。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在这一方静止的天地间寻找丢失太久的温情，虽然是无人回应，但他已然满足。

　　穿过三层遮帘，他推开善堂的门。突然，感到一个沉沉的物体卡在门外，他推起来有些吃力。低头一看，锒吃惊的发现…子临！自己的子临竟睡在门外！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冻得苍白，嘴唇发紫，纤长浓密的眼睫上被露珠化上了一层霜。

　　不！不是真的！锒忙不迭在自己的手上捏着，疼…不是梦，子临…回来了…眼眶立刻犯了酸，却是什么也哭不出来了。子临…在善堂门口守着自己…到天亮么？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荡漾在周身，连心也被温热，他颤抖的闭上眼睛，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住，为了纪念这他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刻。他…不再孤单…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心里同样也装着他！

　　“…”他想伸手去抚摸他，却在半路上停住。朝阳火红的光线照在子临脸上，泛着美丽的光，让他舍不得离开视线。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他身上，锒转身静静走开，自己的一双红肿眼，他是怎么也不愿让子临看见的。

　　沿着屈曲的台阶穿出柏树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锒抬头看着朝阳，有些刺眼的眩晕。这里…真的是他住了二十多年的金陵卫么？他不禁吃惊的望着四周起伏的山峦，满山遍野，一夜之间开出了千百万朵白色小花，随着晨风摇曳着，发出一阵阵香气。

　　好美的景象…这难道是他在做梦？一定是母亲显灵了！一定是！锒激动地捂住自己意欲呜咽才出声的嘴，眼眶里蕴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母妃一定知道，自己每年的此时都会过去陪她，她一定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这是他长这么大，过的最开心的生日，有母妃陪他过了一夜，早晨还能看见这满山遍野的白色小花，那是他的生日礼物。最重要的，在那扇冰冷的门外，竟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守护着他….

　　柏林深处，善堂门前，子临在温暖的披风间动了动，继续着自己的美梦，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熟睡时，嘴角还牵着一缕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