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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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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以安开车开得有点恍惚。
陆亦谭这个人,很强势很骄傲,从不甘愿居于弱势,也不轻易示弱。
如此这般。
还是第一次。
从前她想要的,其实也不过如此。可他总是有办法让她不得不意识到,他对她的喜欢只是门当户对、恰逢其时,只是合适只是应该。
而现在呢。
他问她遗憾吗。
非常遗憾。
错过和遗憾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搅碎,因为她很不争气地还喜欢他,而他也终于如她所愿爱上了她,不是因为适合,不是因为应该。
只是因为忠于内心,始于最纯粹的情感冲动。
但是他们回不去了。
真的好遗憾。
可是,若没有这个遗憾,陆亦谭终生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她将永不被珍惜,终究都得不到她想要的幸福。
人生从来都没有两全其美。
时以安握着方向盘,眼眶竟有些许湿热。
非常遗憾。
她想。
要是没有经历那么多曲折,要是当时他们都没有那么倔强,要是没有南图的死,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回得去。
以安心头有些堵,通往陵园的这条路人烟稀少,路况好,她便一脚油门踩到底。
一脚油门,400匹的马力。
时速一下刷到80.
油门一踩到底。
时速160,还在增加,直到进了三环路,以安的车速还是居高不下。
180.
200.
以安似乎丧失理智。
220.
直到。
一辆车突然出现到以安的视野里。
以安有些恍惚。
反应不及,条件反射般的打了一个方向。
车速太快了。
以安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似乎都在空中一样。
以安紧紧抓住方向盘刹车。
不让方向再肆意偏移。
转了一个半圈。
以安才将车停稳下来。
劫后余生。
心有余悸。
还好隔壁车道没有车。
以安的心跳乱得要跳出心口。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是在那一瞬间,以安突然想起了南图。
他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个瞬间。
*
时以安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闹钟响的那一刻,时以安内心是真的崩溃——出差的时差还没缓过来,又双叒叕要早起上班了。
这不对!
这音乐不是闹钟的声音啊,时以安一睁眼,猛地吓了一跳——时以慕就坐在床前。
“你干嘛!”
“砸了好几个亿的项目,你回来吭都不吭一声的?”
“吓我一跳。”以安躺回床上,半梦半醒间,在床上闭着眼把鹿源和iMDT的情况一板一眼地全交代了。
其实时以慕也不是真的毫无所知,只是需要时以安以专业的角度来眼见为实。
古新月好像也不放心,上楼的时候忍不住叮嘱了一番,“我这几天眼皮老跳,怪慎人的。倒也不是不放心亦谭那孩子,就是担心谁设了什么局等你们,你们互相提醒,小心一点。”
时以安听了也就过了,这些事还轮不到她担心。
连请了四天假,以安还得赶回医院上班。
这几天的连轴转,以安略显疲惫。
泡了一杯浓咖啡,就着白面馒头,凑合了也就一顿。
“哟,终于知道要回来了,北京之旅如何?”苏曼宁刚查完房回来,看到这中西合并的早餐——大吃一惊,“经费不够吗,把伙食费都垫进去了?”
时以安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早上跟时以慕聊太久,差点迟到了,就这白面馒头还是别人去食堂多带施舍过来的。
时以安边吃边拿笔记本,“比较重要的东西都记在这里了,电子材料和录音备用都在U盘里,苏大小姐可还满意?”
“嘁,顾左右而言他。”苏曼宁翻了翻笔记本,上面的字迹一如既往地潦草有力,如果说字真如其人的话,时以安不知道是怎么放荡不拘的个性,“你他妈得给我当翻译,这都什么字!”
时以安抿了一口咖啡,用心地回答,“汉字,英语字,还有阿拉伯数字啊。”
啧,有点烫口。
科室里人越来越多,苏曼宁用眼神示意以安往外走。
到没人的地方,苏曼宁才贴身过去,“谁问你那个了,人我问的是你跟陆亦谭!”
“就事论事而已,不然呢?”时以安眼神闪烁,所幸苏曼宁与她走并排,注意不到。
苏曼宁有点失望,但其实也是意料之中,遂,“这几天,陆亦谭有没有心不在焉,心猿意马的表现?”
“没有哦。”
“那大前晚顾烟被人打了,这事你们都不知道?”
“嗯?”
“还真不知道?”苏曼宁一脸狐疑,按说,这两个人都不该不知道,可她信时以安,她那凉薄的性格没人会主动跟她八卦,而陆亦谭……
苏曼宁压低了声音,“事情有点复杂,说是医闹,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不是,故意找茬的吧,话没说几句就动手,还把顾烟的脸给抓破了。”苏曼宁耸了耸肩,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伤口不深,但是这事一看就是泄愤的,最主要是她本人也没说要追究,就那样算了。”
大前晚。
时以安突然想起那个晚上,顾灿跟他说加班,然后在沙发睡着了。
“然后就请假了?”
“没有,第二天照常上班,奇了怪了吧。”苏曼宁挑了挑眉头,“那一位工作嫌少这般积极。”
时以安眉头微蹙,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该关心一下这位小姑子。
所以,时以安一早主动到科室探访。
顾烟看到是她,“回来了?”
“嗯,昨晚刚到的。”
小姑子伤的是右脸脸颊,有口罩挡着,倒也不显眼。
以安给自己找了块椅子,“听说你出事了,伤口处理过了吗?”
“轻微挫伤,没事。”顾烟盖上病历本,笔直地坐着,“也没什么,患者家属情绪大。都是会遇到的,只是我运气差了点。”
“会留疤吗?”
“不至于。”顾烟撩了撩头发,挡住了时以安探究的眼神,“你才知道?哥哥没跟你说?”
时以安脸颊微热,“他那个人向来大事化小,更何况我人不在。”
“你倒是了解他。”顾烟扯着嘴角笑,拉到了伤口,眉头一挑,疼得眼里似乎泪光闪烁。
“你没事就好。”以安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好休息吧。”
“嗯。”
相对无言。
以安退了出来,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兴师问罪还是什么,毕竟,他们之前还为了顾烟闹僵了,如今,她凭什么要他将她的窘境全盘托出。
所以,顾灿的保留,究竟是对妹妹的袒护、对她的防备,还是只是单纯不希望她担忧。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以安?”他声音压得很低,“我在开会,晚点给你回电话。”
“嗯。你忙。”
以安莫名有点失落。
她和顾灿,自上次温泉以后,也莫名其妙地生疏了。
缺岗三天,病人的情况要重新梳理记录,因为请假而往后挪的几台手术也要重新排上。
当天手术都完成以后,天已黑得透彻。
确认所有患者情况稳定后,以安才有时间吃碗面,就这面还是苏曼宁百忙之中抽空叫的,汤都凉了。
饥肠辘辘,她也完全不计较面又坨又凉了。
苏曼宁也是,边吃还边看病历,以安不在的这三天,大部分病人都交给她了,“21床那个胆结石手术的情况有点不稳定,拔了鼻胆管引流以后,一直出现新的状况,你别大意。”说着就把病历传给以安了,“应该不只是术后反应这么简单了,我跟主任也反应过,采取了一个折中的药物治疗,不过你才是主治,你来做主。”
以安含着一口面,含糊不清地回答,“那个情况我知道,我今天手术多,明天再跟主任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交代完所有,苏曼宁才松了一口气,“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几天就怕出岔子,担心死了。”
时以安把最后的面汤喝完,指了指天上。
苏曼宁秒懂,“走!”
天台的风嗖嗖刺骨,原先忙得团团转并不觉得冷,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瑟瑟发抖。
时以安找了个三角区,蹲在没风的地方点了根烟,然后才转过身直接坐在地上。
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吐开,她的心才稍稍觉得解脱。
苏曼宁借火也抽了根,“最近压力大,拼命爆痘,我都要疯了。”
“我回来了,你也可以松口气了。”烟在指尖燃着,冰凉的指腹可以切实地感觉到烟体在燃烧,“这几天辛苦你了。”
“神经,”苏曼宁摇了摇手,笑道,“这狗屁工作压力我早习惯了。”
“那是为了那个姓扈的小孩?”时以安挑了挑眉,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嗯,确实是还没习惯的压力。”
苏曼宁被她嘲讽得又急又喜,最后,“你讨厌!”
时以安哈哈的笑。
“你跟陆亦谭真的没戏了吗?”苏曼宁还是忍不住要问,“好好的一对,非要这么作吗?”
以安不答反问,“你信命吗?”
苏曼宁眉头用力抬起,整张脸都在用力地质疑,后来才想起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表情,她又特地用夸张的语气,“时以安,你在跟我说命?”
黑暗中只有指尖的烟头闪闪,时以安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口吻,“可不。”
“神奇。”
“越来越多的事让我意识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什么鬼。”
时以安长叹了一口气,这个苏曼宁能不能不要那么煞风景,尤其是在这么惆怅的时候,“就是有些人,注定缘浅情深,有缘无分。”
“啧,之前还说没什么。”
“你不也死活不承认你喜欢那个姓扈的小孩!”
“没法聊了哦时以安!”
苏曼宁拧掉烟头,“你是真打算跟陆亦谭缘尽于此啊!”
话说到一半,时以安电话来了——还真是,一根烟的时间都没有。苏曼宁伸了个懒腰,也行,她也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了,剩时以安一个人自己值班好了。
可她却突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怎么了?”
时以安眉头紧蹙,“报21床感染性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