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朝朝如一日》没有急事

9、九

　　即便有所准备，真正到那一刻时，几乎要割裂天幕的刀光还是要把她劈得心神俱裂，她还是没能忍住，提着天照就要往外冲。斜后方骤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按在了她握住刀柄的手上，她面色发狠，毫不犹豫提力回身攻击，可另一只手顺势被牢牢握住，扣在了身后。
　　她冷声呵道：“放开。”
　　回过头，浦原喜助面色严肃，厉声警告，“你不能出去，你知道被尸魂界要是发现你复活的事情是什么后果吗？”
　　“一护他赢不了白哉，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朝仓玉绪一眼就能看穿朽木白哉的实力，实力尚且不足席官的黑崎一护和他交手几乎没有活路可走，她恨道，“浦原喜助，放开我。”
　　“他不会有事，有朽木露琪亚在他就不会出事，”浦原喜助放缓声音尽力稳住她，“可如果你出现在他身边，黑崎君必然会被你牵连。”
　　一语道破，朝仓玉绪像是被人当头砸了一拳，砸得眼冒金星，身体停止了挣扎，看着黑崎一护被一刀斩落，她顽强支撑的眼眶泛起阵阵酸意，“真是够了……”
　　浦原喜助伸长手紧紧抱住她，“玉绪，你复活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尸魂界的一些人知道，不仅仅是我，你姐姐她恐怕也是这样想，不然不会将你藏在现世。”
　　听见了声音，她终于能够闭上眼，“长生不死，死而复生，要是真那么容易，我朝仓家何至于世世代代下场惨烈，乃至绝嗣。”
　　她停止了挣扎，浦原喜助手里的力气一点却也不敢放松，“复活永生的魅力，你过去未必没有体会过。”
　　“是啊，”朝仓玉绪冷笑一声，“深刻体会了。”
　　夜里的天空乌压压忍了许久，总算是撑不住，彻底翻了脸面，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黑崎一护的灵力流失得极快，她几乎要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打着滚的泪水转眼就掺杂进了雨里，“真是够了，够了，我真的……受够了。”她声音几乎被呕出来的，恨得喉头生疼。
　　“抱歉，玉绪。”这时开口说话的是四枫院夜一，她正以黑猫形态站在浦原喜助的肩头。
　　朝仓玉绪不肯回头看她，“要是为了现在，这一声抱歉还轮不着你。”
　　四枫院夜一说：“是为了过去。”
　　闻言，朝仓玉绪心慌意乱地看了看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抬起手背胡乱蹭去脸上的雨泪，“过去和你没多大关系，用不着道歉。”
　　有关的不过是当年的蝇营狗苟，利欲熏心。
　　一百一十年前，四枫院夜一，浦原喜助等人犯下重罪，于审判时叛逃，从此在尸魂界销声匿迹。作为众人皆知和这几人走得极近而身负灵子异能的朝仓玉绪被有心推举成为下一位嫌疑人，一直有传言称正是由于她向浦原喜助提供家族秘术才使得浦原喜助产生了疯狂的野望，以至于残害了数位队长和副队长级别的死神。
　　这流言可信度有多高，不得而知，但中央四十六室向来和朝仓家不和，将朝仓家视作眼中钉，有这样的机会拿捏住对方的把柄，自然不会选择轻轻放过。
　　只不过更早一步收到风声的朝仓家已经控制住了朝仓玉绪，将她严加看管守在了家中，拿不出站得住脚的证据，刑官连朝仓家的大门都进不去。那些企图屈打成招或是先斩后奏的家伙在朝仓家大门前吃了不少亏，非但没死心，而且更加坚定了对方做贼心虚。
　　就在几人瞌睡时，朽木家送来了枕头，三言两语就把朝仓玉绪成功骗出了朝仓家。
　　说到朝仓玉绪，多数人都当她做一个任性娇蛮，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只是仗着背后有个无论她做什么都能帮着收拾残局的姐姐在瀞灵廷横行霸道。他们觉得这样娇弱的温室花朵是经不住恐吓和折磨的，他们想要的答案自然是手到擒来。
　　“朝仓小姐。”最开始还勉强维持着体面，挂着和善的面孔劝她，“早些坦白也就少些痛苦，我们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请你过来，还请体谅。”为了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她，刚打了个照面，他们直接将魂钉打进了朝仓玉绪的穴位里，强行封住她的灵力防止被朝仓玉枝探查。
　　从被带走起，朝仓玉绪一直沉默不语，她双手被绑在身后，盘腿而坐，抵着头不看他们。
　　“朝仓小姐……”审讯的刑官耐着性子又开口劝她，“浦原喜助等人所犯罪行严重，我们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我们如此，也只是为了找个真相，”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那些枉死的死神和平民寻个公道，实则心里全是利益，“请不要为难我们，也请朝仓小姐问问自己的良心，可对得起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朝仓玉绪笑了出声，总算开了腔，“良心。”她试着动了动手臂，钉子扎得深，她的皮肉似乎都裂开成了几段，疼痛令她不由自主地抽气，喉咙里的淤血呛得她咳了两声，“你们也有这东西呢？”她终于抬起了脸，年轻又张扬的脸不屑于掩藏任何情绪，“你们也不用费这些心思，朝仓家没有软骨头的废物。”
　　看她年纪并不大，他们多少都以为她是轻狂，“朝仓小姐也不必激我们，时间还长。”
　　“说白了，你们想要的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莫说你们，你们整个尸魂界都不配。”她垂下眼睛，又是一副安静地模样，“真搞不懂，千万年的时间已经不够了么，还在奢求永世不灭。”
　　刑官互相对视一眼，“我们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
　　听闻这话，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口腔鼻腔里满是铁锈味，被封住了灵力和废人无异的朝仓玉绪笑得凄厉，长发遮住了她的面目，替她掩饰心里眼里的不甘，“放心，”她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会有人给你们真相的，会伸手要礼物的孩子当然值得一份大礼。”
　　正如她所言，他们得到了一份大礼。
　　重伤神智不清的朝仓玉绪被送到朝仓家时早就分不清身边站着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听到有人这么告诉她，“会没事的。”
　　那时候的她信了。
　　可是事情闹出来时天已经变了，参与审问的刑官尸骨无存，案子没能掩饰过去，反而被变本加厉地捅了出来，人证物证俱毁，索性就给朝仓玉绪定了罪，并称证据被朝仓家毁去，利用舆论，直接指控朝仓家以权谋私，为掩盖家族丑闻不惜杀害刑官。
　　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并以莫须有的证据逼迫朝仓家交出罪魁祸首。
　　舆论一起，最该站出来控制局面的人为了救朝仓玉绪早是心力交瘁，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控制时机，等到她作出应对时，真真假假混作一谈，假的也就成了真的。失了先机就少了几分赢面，内忧外患两面夹击之下更是没有退路可言，剩下的要么交出朝仓玉绪，要么交出足够重的筹码说服那帮步步紧逼不肯轻易松口的家伙。
　　当时闹得难看，就连山本元柳斋重国也被搬了出来坐镇。
　　两方僵持不下的局面最终以朝仓玉绪判决死刑，由朝仓家家主亲自行刑作为结局划下终止符。
　　“我记得，我行刑时也下了场大雨，”也不管身后浦原喜助撑起的伞，她径自踏入雨中，跪在黑崎一护身侧，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膝上，掌心盖住了他的双眼，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低头仔细抹去黑崎一护脸上混到一块的血和水，她声音麻木，“我和姐姐说，下雨不吉利。她挥挥手，雨就停了。”她仰起头，伸长了手臂，手掌心像是深入了无限远的天里，在积云之中翻搅，挥一挥手，灵子就汇聚如滔天大雨，归拢到她掌心。
　　雨停了，她搜来的灵力一股脑地涌入黑崎一护的体内，恢复了他命垂一线的灵体。
　　回过头，看见受了轻伤的石田雨龙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关心过黑崎一护后，石田雨龙对她的存在选择了视作不见。
　　“多有意思，身边的人都在骗他。”朝仓玉绪看着石田雨龙临走时的目光，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自嘲着别过脸。
　　“玉绪。”
　　她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我会彻底抹去朽木露琪亚的灵力，让他彻底成为普通人。”
　　浦原喜助只是摇头，“这已经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事情了，玉绪。”
　　她又笑了，“朽木露琪亚对他有救命之恩，只是没有灵力，他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是他自己非救不可，就算成了普通人也拦不住。”
　　她猛然想起了黑崎一护的父亲，心像是被人戳了一记，“黑崎一护……他本身就具备灵力，对不对？”
　　“黑崎君是特殊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天赋，”浦原喜助的语气从未如此确信过，“更重要的是他那种走到绝路都会生生劈开一条路的毅力。”
　　他们带着黑崎一护回到浦原商店，朝仓玉绪裹着毛巾擦干发梢，神色萎顿。
　　见她这样，浦原喜助不忍心，伸手想要替她将额前沾湿的碎发拨开。
　　她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轻声制止，“浦原。”
　　手悬在半空好一会才收回去，浦原喜助低下头，“你还是不打算支持黑崎君。”
　　“重要么？”
　　浦原喜助认真地看着她，“重要。”
　　“这份重要，到底是你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她的目光颇有深意，“因为我的立场？”
　　见浦原喜助不言语，她径直就往外走，在门口被浦原喜助拉住了手腕。
　　“你质疑我，能理解，毕竟我也不信任你。”她背对着他，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用不上力。
　　浦原喜助靠近她，“我从不怀疑你。”
　　“得了吧……”她声音带了哭腔，一回头，绪了满眶的泪跑了两颗，眼泪如开了闸般，接连着如同脸颊上坠着的珠子不断线的往下掉。
　　浦原喜助好容易才硬起来的心肠被她给这么哭软了，只好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我就是不甘心，很不甘心”她死死拽着浦原喜助的衣领，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凭什么，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要我放手……”
　　他收紧手臂，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她恨得几欲滴下一两颗血泪，“……我不想再放手了。”
　　浦原喜助只能放缓语气告诉他，“黑崎君醒后必然不会轻易放下尸魂界的事情，你要作出决定，你无法困住他，他迟早会知道一切。”
　　“你要我支持他去尸魂界送死。”
　　他循循善诱，“你明明很清楚，这个决定从头到尾我们都干涉不了，你能够做的只有帮助他。”
　　“哦——”她轻轻地应下，看不见她的面色，浦原喜助只觉得她平静得出奇，“是帮助他，还是帮助你……”
　　“我……”浦原喜助见她缓缓抬头，远离自己，面上一点泪意也没有，心下已经有了些许了然。
　　“那你要什么呢？”她后退着和他相对站立，“拉拢我，总不能是为了我这捉襟见肘的实力。”
　　浦原喜助坦然地看着朝仓玉绪，“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她哼笑一声，“姐姐。”
　　“你也不用听到和她有关就这样小心。”
　　“从前她护着我，我自然不用事事小心。”
　　浦原喜助见她执迷不悟，走上前拉起她的袖子，左手臂七横八纵的伤疤如同虫蚁攀爬，手腕上那一刀极深，时间过去这么久依旧让人看得心慌，他看得面色阴沉，“她护着你？她差点就要了你的命，如果不是黑崎君，你现在在哪？”他死死盯着她的，声音从喉咙里千辛万苦地挤出来，“你从前并不是畏惧活着的人，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选择自杀。”
　　“你什么也不知道……”脱口而出的声音忽然停住，她猛地抬眼去看他，目光又惊又怒，“这件事，一护不可能会告诉你……”她目光亮起又缓缓熄灭，望着脸色有一刻空洞的浦原喜助，彻底凉了下来，“你知道，”她喃喃自语，回过神，从他手中抽回手腕，“你一直都知道。”
　　“我……”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护和我的关系,”从未防备她的浦原喜助一时不察，她身手敏捷，光靠那短短几秒的无防备就足够她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占据上风，赤手空拳过手几招，她每招每式都能压着他，也正是这时，她趁他防备，一把抽出了他手里的斩魄刀。下一刻，他自己的斩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她又反复地将浦原喜助的话拆了几次，怒喝道，“看着我，浦原喜助！”
　　他不再动手，直直地站着，丝毫不回避她的质疑，“我没有打算伤害过你。”
　　“你有事瞒着我。”
　　“我当时的确在附近。”浦原喜助无奈道，“我想救你，可是你的灵压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我根本无法靠近你。”
　　“我的灵压？”
　　“你失控了，玉绪。”
　　“这代表……”对灵子控制向来十分自信的朝仓玉绪顿悟，“……这一切，是人为暗算。”
　　“没错。”
　　“而你认为，是我姐姐。”
　　浦原喜助对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些不满，只好发了狠，直问：“你当年的死，你当真觉得这不是在你姐姐的计划之内？”
　　原以为会见到她张皇失措，不安，却没想道她相当平静，看着浦原喜助毫无动容，问他：“你知道？”
　　浦原喜助有些吃惊，“以她的能力，不过是杀几个刑官，何至于让朝仓家落到腹背受敌无力回天的地步。倒是你死后，她借此发作了一批人，更是接着这起案子直接针对山本元柳斋重国，逼得他在政治战场上不得不退居二线。朝仓家趁此机会高升不断，和中央四十六室斗得旗鼓相当，几乎要将整个瀞灵廷一分为二。”他声声有力，“你的死亡，正成全她走上权利巅峰。”
　　“这又怎样，瀞灵廷的人从来不是她的对手，她只不过是借着风顺势而上罢了。”朝仓玉绪闭上双眼，苦笑，“而且，你将我看得太幼稚了，浦原。”
　　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姐姐。
　　当初是否真的已经走入绝境，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
　　她能够理解浦原喜助站在外人的角度看待的态度，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死亡确实是姐姐主导而成。舆论和情势都是她手中的利刃，无论握刀的是谁，最后挥刀的方向必然是姐姐想要的方向，所以她一开始就很清楚，要她死的不仅仅是尸魂界的人。
　　被救回去的那天夜里，姐姐抱着她，亲手拔出十二颗钉在她身上几处死穴里的钉子。她的血肉就如同一片纸张在两只大手之间绷紧，钉子从身体里离开时能听见刺啦一声，她好像被生生扯断了四肢。明明在地牢里能够一声不吭地扛住，回到家，不知道为什么，这疼就多了千倍万倍，让她忍不住哭喊。
　　姐姐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抱着她，血浸透她的衣衫，她疼得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她那时还以为下雨了，雨漫过房檐，落到她脸上湿湿凉凉的，雨水的味道在发苦发涩，落雨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淅淅沥沥淋得爽快，反而隐忍，悲绝。好像把黄连种在了云里，扎了根，于是落下来的雨水就苦得不行。
　　姐姐要她死是真的。
　　心痛如绞也是真的。
　　她望着浦原喜助，满目地泪，“你让我怎么信你。”
　　“如果我告诉你，我看见她了，这算不算证据？”骤然开口的是四枫院夜一。
　　“什么？”
　　金色的猫眼盯着朝仓玉绪，一字一顿，“朝仓玉枝，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