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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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电梯间里，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梁时景头顶的液晶屏上，不断攀升的数字闪烁着，像极了她此刻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温辰川的话像是将她最后一点稀薄的氧气都挤出了胸腔。
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眼前高大的男人向她缓缓俯下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中涌动的复杂情绪织出一张密密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他的视线里。
“我知道这不是个求婚的好地方，但我想，我和你都等不了太久了。”
梁时景倏然一惊，还没来得及细想他话中意有所指的潜台词是什么，“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
倒映着两人模糊身影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焦急的脸。
“温先生，医生刚刚下了通知把老爷子推进了手术室，好像情况不太好……”
“哐当”一声，梁时景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耳朵里响起一片嗡鸣声，像被撕扯的棉絮一样瞬间塞进了她的脑海中。
她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后退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坚硬的扶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辰川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着，驱散了尖叫的轰鸣，带来令人安心的抚慰。
“你不能倒下，你爷爷现在只有你了。”
他说得对。
梁时景咬着牙，伏在他怀里点点头，努力把泪水和着恐惧咽了下去，颤抖着手指抓住了温辰川的衣襟，像是要从薄薄的一片布料上得到支撑。
但那质感实在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
下一秒，温暖粗糙的大掌覆上了她光洁的手背，指腹上的薄茧轻轻地擦过她纤细的手指，然后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炙热的温度从肌肤相贴之处一路上升，直达她的心脏深处。
“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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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德璋的手术结束得很快，几个经验丰富的主任早就针对他的病情进行了几轮会诊讨论，准备了好几套不同的方案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术后的恢复性治疗也一天都没落下。
托全南浦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的福，梁德璋总算是从鬼门关又回来了一次。
“老爷子求生欲望很强，这也让我们好办不少。”
两鬓花白的主任一边摘下口罩，一边冲着脸色苍白的梁时景招了招手。
“你多陪陪他，别看老人家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其实心里都有数。”
梁时景握紧了手里的饭盒，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谢谢您……”
老主任笑了笑，走到门外时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梁德璋，叹了口气。
“小时候，我最爱听老爷子的戏，尤其是那出《太白醉写》，真是令人击节赞叹啊。”
梁时景目送着主任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自己坐在温室中捧着手机，一遍遍听爷爷那浑厚有力的水磨腔高亢唱着“高力士、给爷脱靴！”的记忆。
那也是她第一次遇到温辰川的时候。
从那之后，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么……
没等她感慨完，床上的老人动了动身体，轻轻地哼了一声。
梁时景立刻快步走到床边，放下饭盒，向梁德璋伸出手去。
“爷爷，您醒了？”
梁德璋睁开眼，浑浊的视线只在她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就划了过去，看向门口。
“护……工……呢？”
梁时景摇摇头，凑近了梁德璋替他掖了掖被角。
“阿姨吃饭去了，我替她一会儿，爷爷你想吃饭还是喝水？我可以来的。”
梁德璋紧抿着嘴唇，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无论梁时景问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开口，只是固执地盯着门的方向不发一言。
梁时景不知道老爷子又犯了什么轴，只觉得自从生病卧床后，那个原本宠爱她、呵护她的爷爷像是变了个人，不仅对来探病的她格外冷淡，甚至还会将她当做空气。
梁时景也想过，一生要强的爷爷对于逃脱不了卧床不起这件事的灰心丧气，她作为唯一的孙女，一定要理解包容他的脾气。
可当她带着满腔热情来陪床时，仍旧还是会被这样冷漠的态度刺伤。
“爷爷你不用等她，我来帮你。”
梁时景决定干脆直接采取行动，摇高了床架，又径自打开了饭盒，盛了满满一勺粥，吹凉了送到梁德璋嘴边。
“爷爷，来喝一口。”
这是她在网上搜到的菜谱做出的鱼片粥，试验了很多次才做出了比较满意的效果，她相信爷爷一定会喜欢的。
谁知道老人根本不看她，甚至把头转了过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梁时景端着粥碗杵在床边，望着眼前被单下穿着病号服、骨瘦如柴的苍老背影，握着勺子的手指抖得几乎要把汤粥洒到床单上。
“爷爷，你为什么不理我？”
话刚出口，已经带了丝哭腔。
梁德璋一动不动，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两个人在静谧的病房内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谁都没有再说话。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
护工阿姨热情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梁小姐，我吃完啦，老爷子还好吧？”
梁时景没有回答，只是抖着手，将勺子放回了碗里，偏过了头，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护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褥，又看了眼背过身的梁德璋，了然地笑了起来。
“老爷子，想上厕所了吧？我帮你。”
说完她才看到梁时景手里的饭盒，连忙冲她摆摆手。
“老爷子是想上厕所了，这粥他吃不下的，来让让我，我给他把尿。”
梁时景这才明白过来，慌忙站起身，看着护工熟练地从床下拿出一个尿壶，又伸手从被子下面接上了导尿管，然后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臂。
“好了老爷子，可以了。”
梁德璋回过头，看向涨红了脸的梁时景，动了动嘴，发出的声音很低。
“出……去……”
梁时景慌慌忙忙地抱着饭盒跑了出去。
她站在走廊里，一会儿凝神听房间里的动静，一会儿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不可置信。
那个曾经无论发生大事小事都会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的爷爷，居然变成了这样……
她该怎么办。
她没办法像护工那样熟练地护理他，这点爷爷早就想到了，所以才会那样冷淡地对待自己。
作为一个孙女来说，她真的太失败了。
梁时景抱着饭盒，对着紧闭的病房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哗”的一声，门被打开，护工端着尿壶和她打了个照面。
“梁小姐，可以进去了。”
梁时景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深呼吸了一口气，匆忙走到床边，努力对着床上闭目养神的老人挤出一个微笑。
“爷爷，你饿不饿？”
梁德璋睁开眼，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去……团里……排练？”
梁时景瞬间苍白了脸，下意识地咬住唇。
“我……请了病假。”
梁德璋冷笑一声，移开了视线没有看她。
“果然，你开始偷懒了。”
梁时景因为他这句话，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没办法上也没办法下。
她要怎么告诉眼前的老人，自从那天昏倒在后台后，她只要情绪激动、大起大落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无法发出声音。
她也找过医生咨询过，得到的回应都是情绪刺激导致的神经性声带受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慢慢恢复。
她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拼命想要唱出声音，但只要一开口，她就控制不住想到那个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的日子，自己是怎样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一败涂地、又是怎样被各种人在网络上和现实中狠狠嘲笑的……
只要想到这里，梁时景就觉得嗓子里仿佛塞了一大团棉花，连从缝隙里挤出一点声音都做不到。
她的路，被彻底封死了。
可她谁也不能说。
尤其是爷爷。
面对他的质问，梁时景低下头，嗫喏着说道。
“医生建议我再恢复一段时间看看。”
“我看，你是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戏上了。”
梁德璋用尽全力抬起手，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沿，却只能看到床单上一个小小的凹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梁时景猛然抬起头，眼里浮出了一点泪。
“爷爷……”
“我都知道了，你和温辰川的事。”
梁时景呆坐着，看着梁德璋胸口起伏着，断断续续地指责她不顾自己的要求，和温辰川依旧过从甚密，甚至在医院里公然出双入对。
“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是怎么和你说的？”
面对梁德璋的诘问，梁时景机械地点点头。
“记得，您说我和他不合适。”
她伸手抓住梁德璋垂在床沿的、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满是皱纹的手，不顾对方的拒绝，将它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可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可能早就崩溃了。”
于是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温辰川是怎样把昏倒的她送进医院，为了她的事情忙前忙后跑上跑下，甚至还出手帮了她关于房屋动迁的事项。
梁德璋一开始紧紧皱着眉头，直到听到梁时景低声地说到他是如何鼓励她重新站起来，说评价她的价值由他个人决定时，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是说，现在的你，已经没办法离开他了？”
梁时景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一开一合，有几点水渍滴在了她纤细白嫩的手上。
梁德璋颓然地靠在床垫上，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灯，以梁时景从来没有听过的音调，平静地说道。
“那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们尽快领证、结婚。”
“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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