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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浮出水面 ...

  •   谢从安见到黄岭的一刹那,虽然被这破天的喜讯冲昏了头脑,却也隐隐加重了对他背后那个林姑娘的好奇。
      怪只怪当年在长安侯府时,她绞尽脑汁要寻梅子黄时,曾经试了各种办法,最终发觉世人的传言为真。这个戏班子当真不普通,不说大乾,好似是这天底下就没什么权势能威胁到它的。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她稍微一想便是抓心挠肝。不知这位林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当年她花费不少心思,从朝堂江湖各路关系途径收买消息,最终也只得了句不知真假的“黄班主好酒”,甚至因为各地传信口音有异,这位班主究竟是姓黄还是姓王也未能有个准确答案。
      如今既有梅子黄时的光环加持,那她咬死了不能插手管事的条件便也作废。为了避免尴尬,她便私下找到夏兰和笙歌二人,将四幕戏全盘相托,相关的一应事务安排也全由酒坊、歌舞坊和戏班子三方的代表详谈敲定。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她是一句也未曾问过,只管将手上的戏稿尽力做完交了出去,之后便闷头睡足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正被外头的烟火轰鸣声吓的心脏狂跳,愣了一会儿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黑透了。
      听着外头的热闹,默默算了回日子。
      不知今夜安排的是什么宝物,能不能让那个假王爷输的虽败犹荣。
      斗富一事当时是交给了夏松的。听说这小子连日里忙进忙出,连樱桃也会常常跟着不见。
      推开窗子便是街道的车水马龙,显得大厅的喧闹反而轻了许多。
      夜风吹入,撩动她袖上缀着的几层薄纱。不知何时天气已经这般和暖,卷着仅剩的一丝凉意与花草香气,那种春末夏初的感觉让人恍惚。
      犹记得初到此地时,一切都格外新鲜。她却满心都在围着郑和宜打转,偶尔在关注爷爷的健康之外,能对谢氏的族中事务稍稍过问几句已是难得。
      所以在那时的外人看来,她当真是个不思进取,恋爱脑的大纨绔。
      曾法书走进门来,先瞧见窗子打开,外头一轮明月高悬,又见谢从安坐在窗边低着头,以为她是伤心,一瞬绷紧,又发觉这人在笑,才松了口气,散了紧张,“想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见到来人,谢从安先是一怔,大概是睡了太久,反应迟钝,缓了几缓才说出那句话来:“不是让你跟着兰姐姐……”
      “他们两姐弟身边都请了县城里最厉害的武师,一日三班的换人护着。樱桃与夏松在一处。陵化这地方也不大,就算真有什么刺杀的高手出现,我再赶去也来得及。”
      曾法书熟门熟路的点了灯烛又拎起桌上的茶壶过来坐下,待尝了那冷透的茶水,无奈的瞥去一眼,“总盯着我作甚?”
      见他随手将冷茶泼往楼下,谢从安没忍住笑,“没什么,想起了当年在清风明月阁里,你带我听墙角的事。”
      曾法书抓着竹扇抵住下巴,一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唇角一勾,“怎么这时候偏还回味起来。”
      那时的谢从安突然出现,将阁中的一众小倌吓得到处躲藏。后来弄清楚了她的目的只为韩玉,他便顺势将人接到了自己房中。
      的确,一个被常年养在温泉行宫的琴师,忽然间就到了长安,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有着几分不寻常。毕竟人又被圣上亲赐到了侯府后宅,她就算再是个迟钝的草包也知道该要问上一问。
      左摇右摆的纸扇之后,那双狐狸眼看似平淡无波,唇角却反复勾起。
      “彼时我尚不知你有功夫在身。”谢从安扫过一眼,状似无意的丢出句话来。
      话一出口,空气中的那份轻松惬意顿时凝固。
      纸扇轻阖,曾法书轻轻笑了。“果然还是有事问我。”
      他用茶水沾了沾唇,又实在是难忍那冷涩的苦味,终还是未能下得去口,将杯子一放,扇子一扔,冲她挑眉,“问吧。我答你就是。”
      “有什么好问的。”谢从安也笑,“你有韩詹宇的托付,我如何再好婆妈啰嗦。”
      曾法书一副没了骨头的松散模样仰头靠在椅背上,捡回的竹扇抵着下唇,自在的如同当年在自己房中,口中的话也说的含含糊糊,“都说上位者疑心重,你倒是信他的很。”
      “你也说了是上位者疑心重。如今我这种落魄样子,又好再去疑心哪个?”谢从安依旧眼神定定,却越发笑得止不住。
      曾法书坐起身来,也是一双笑眼看人,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自在些,却并未领取这份好意,有意的点破当时,只想看对方反应:“那日重逢,你还是颇有些在意的。”
      谢从安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那时仍在担心夏家。”
      “现在,不担心了?”曾法书故作不明,再追问一句。
      原本起身要去换茶的人脚下一转,绕了回来,重新坐下,问的颇有些无奈认真:“可是有事?”
      曾法书只管抛着扇子玩,口中仍是那副随意的腔调:“前几日听曲竹姑娘说起与孙家当铺来往。是你的主意?”
      谢从安点头。“查些事情。”
      “斗富为着好看,代你出席的人是夏松。”
      “然后呢?”谢从安等着后面的话,仍是未明所以。
      “今夜终局的结果已出,那小子大概也撑不住了。你,要不要管管?”最终这句依旧是模棱两可,只是那人冲着她眨了两回眼睛。
      面前的这幅模样太过熟悉。谢从安虽没听明白,却也抓住了重点,知道夏松那里恐怕有问题。
      小白莲瞧着和善亲人,实际上是个古怪性子。
      聪明伶俐,却偏生有话不爱直说。
      全都是些从长安官员身上学来的臭毛病。
      谢从安含着嘴唇点了点头,故作高深的仰着下巴,背着两手踱着官步走了出去,只当没看见他那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知道她摆出的那副姿态是在故意取笑自己,曾法书低头摆弄着桌上那杯冷茶,笑着摇了摇头。
      *
      睡梦之中,床上的人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一双大眼正在面前死死盯住自己,想要发力时发觉横在喉间的手臂越来越紧,困难的呼吸之下,更忍不住困惑自己如何未曾发觉被人潜入了房间,还会浑身无力。
      在未知的危险之下,房中忽然亮起了灯火,跟着又传来一个女声:“老娘费尽心思查来的消息,你倒是很懂得去做好人。”
      终于看清了压在身上的是谁,曾法书一把推开坐起身来。谢从安便坐在床脚整理起了衣袖。整个过程流畅的仿佛顺理成章,两人都做过了无数次似的。
      偏厅的书格前,那个隔着帘子晃来晃去的红色身影确认是笙歌无疑。
      曾法书回头对上那双假装整理却在偷看自己的眼睛,冷冷一笑:“何必。”
      “谁让你天天装神秘。”谢从安翻个白眼,“该。”
      笙歌抱着个盒子过来,见了她那副模样,摆手直言:“少学我,丑死了。”语气中有着嗔怪,却甚是随意。
      曾法书无奈的拂了拂衣袖,“你们两个女子,半夜里溜进我一个男子的房间,怎么也不知道忌讳些?”
      “忌讳什么?”谢从安刚巧起身,与笙歌同时开口看向坐在床上的他,跟着又回头对视一眼。
      她没好气的嘟囔着夺过笙歌手里的盒子,边开边往桌前走,随手翻着。“你又不是没穿衣服。再说了,没穿衣服也没什么好看的。男的女的,不就都一样的配置,又什么新鲜。”却不知身后的好友被这番惊天动地的胡言乱语吓得满脸绯红。
      床边的一对男女对视一眼,也连忙各自转开。
      笙歌跟到桌前问道:“可有不妥?”
      谢从安已经倒空了盒子,乱七八糟的纸张铺了满桌。她拍了拍手,想了几想,抿着嘴朝床边穿衣那人问道:“你收我这么多废稿做什么?”
      曾法书系好腰带转过身来,抱起手臂看着她,一副不知在琢磨什么的样子。
      反正肯定是在生气。
      谢从安与笙歌递个眼神。
      “嗨呦,我们林姑娘还没生气你偷拿她东西,你这小贼反而拿上娇了?”笙歌说着走了过去,话间手已经伸去了曾法书的那张俊脸旁,结果又停住了,屈服在了对方的目光之下,缩回手,不自在的道:“算了,看在你生的好的份上。”几步回来在谢从安那充满震惊与不解的目光中拉起她的袖子晃了晃,“我下不去手。”
      也是没想到如此就能让笙歌说出这种话来,还能反过来跟自己示弱撒娇。
      良狐狸,算你厉害。
      “呵,女人。”
      谢从安吐槽一句,看了看他们两个,还是觉得不甘心:“我算是知道了。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想要点什么也得陪你们演戏,还是白演。”
      笙歌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番话等着,慌得伸手去拉她,“你这说的什么,我没听懂。”
      “还装!”谢从安转去瞪她一眼,又看向曾法书,“你,陪我去干个坏事。咱们就算一笔勾销,我以后再也不查你是干什么来了。行,不,行?”
      曾法书看了眼她身旁的笙歌,知道再这样下去,那层遮羞布迟早要被撕了。届时万一再惹急了这丫头,她大闹一场或是突然消失,恐怕又会生出许多意外。
      长安的局势正在紧要关头,不知主上何时会用此人,还是配合一下,哄一哄这位的小姐脾气吧。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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