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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虚与委蛇 ...

  •   曾法书佯装起了兴趣,往下追问:“不知你们之间都经历了何事,说出来我与你拆解一二,或能弄清楚当中的关键所在。”
      谢从安闻言面露惊喜,“对呀,你也是个极聪明的。”于是将与林依瑶相识之后的来往说了一回。
      听罢三局斗富的起因过往,他将扇子一阖,“这不简单的很了。”将桌上的杯子推了过去,点着杯沿道:“十成光的琥珀珠就是泄漏秘密的关键点,这话还是你自己亲口说出去的,所以更难不让对方起疑。”
      见对面两人都不明所以,他只得再次解释:“只需想想,如此难得一见的东西,你不但知道还能讲清楚它的来历,什么人才能有这样的见识?对方只需顺着这条线去查,自然就能知道当时这东西是如何被曦世子从宁王府后宅拿了出来。不论它最终是如何到了这位林姑娘的手中,总之,此物并不涉及什么大的秘密,都是些明面上不难查到的信息,会被找出来也无可厚非。”
      谢从安看着杯子周围用茶水画出的根根线条,根本没有买账的意思,“所以呢?跟王曦认识的人多了,又不是就我一个。而且长安城里倒腾珠宝生意的自然会知道那东西的来处。更别说那个琥珀珠的来历是我顺口瞎编的。我怎么会知道它一串珠子有什么故事。”
      曾法书被噎的一时无话,缓了缓才道:“你自己也说了,那林姑娘此行是来查你们身份的,那她自然也知道不少关于你们过去的事。话到此处,你还真该好好地想想,究竟有什么事情、关系会让她捉住了,再与曦世子联系上就能直接得出答案的……”说着将谢从安的杯子挪去去放在了线条的另一头。
      的确如此。
      谢从安与笙歌对视一眼,避无可避,近在眼前。
      连笙歌的身份都被知道了,“这次大概真的要完蛋。”
      她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摇头道:“罢了罢了。说来我也是杞人忧天,只担心那不透风的墙把这事情吹到不该去的地方,害了我这条刚捡回来的小命。但是,也许这事情就不会发生呢。所以爱怎么就怎么来吧。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反正也已经死过好几回了。”说着伸了个懒腰,转对笙歌道:“眼下我拿了两胜一平,扶风馆又为着好看加了个终局,不管后头这两场还是三场的,反正都还是要输……我,我这里急需一笔银子把兰姐姐的玉佩给赎回来,你借我些钱用,改日必然翻了倍的还你。”
      “我哪里有钱送给你去做好人。”笙歌冷笑着起身推开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好笙歌,你就帮帮我吧。”谢从安怎会放过这唯一的稻草,拉扯着又跟她撒起娇来。
      曾法书抬手掩住个哈欠,自说自话道:“我今日着实累得够呛。不如将你的屋子借我歇歇脚如何?”
      一想到樱桃和夏松这会儿应该还在屋子里等着,谢从安也顾不得去看笙歌脸色,一摆手,豪气万千,“去吧去吧。”
      她还亲自将人送了出去,回过头来却又换了副神色,“方才他叫那假王爷什么你可听见了?”
      见谢从安忽然跟换了个人似的,笙歌愣了一下,不答反问:“你是又发现什么了?”
      谢从安点头:“我只是刚记起来,方才他急奔回来时,口中唤的似乎是林小姐。”
      “所以呢?”
      “他怎么会唤那个假王爷林小姐。我也是才刚知道那姑娘姓林的,你都还不知道吧?”谢从安提醒。
      笙歌这才恍然,笑笑道:“我还以为是听错了。我以为他是叫的是你那个假名字。”
      “这样一说,倒也有可能……大概,是我听错了吧。”谢从安眯了眯眼,又提起另一事来,“若你主子真要杀我的话,外面那些杀手也不会就这样没了。我如今这孤家寡人惨兮兮的,怎么会连杀手的面都没见着?曾法书如果真的是他派来杀我的人,到现在至少也能杀我好几回了。没必要,完全没必要。”边嘟嚷着边摇头,忽然又苦了脸,转回来拉着笙歌的手臂哼唧起来,“我去哪里找银子啊。兰姐姐的玉佩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我管不着。你给我出去,别拉着我烦了。”笙歌也是一副累了的样子,推着她往外走。
      “那孙家呢,孙家查得如何了?”谢从安扒着门框不肯撒手。
      “我已派人细查去了。出了消息自然就会给你送过去。”笙歌将她手指一一拨开,“快去想想那玉佩怎么办,不然你们家兰姐姐可要伤心了。”说着翻个白眼,直接关了屋门。
      谢从安思来想去,只觉得那句老话说得好,一文钱逼死英雄汉。自己这种穷光蛋要如何才能变出钱来解决眼下的难题。
      “资源变现,资源变现,资源都在哪里啊!”
      她嘀嘀咕咕的往外走,在大厅里面逛来逛去,东摸摸,西看看,惹得几桌客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人,物,酒坊,酒?!
      兜兜转转之间,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的桌上。
      刻着夏家酒坊标记的酒壶让她眼前一亮。
      得了指示,她抬脚飞奔。果然是流年好转,竟然让她正正巧巧的赶得了一个好时辰。
      谢从安背着手,压下唇角笑意,看着面前那个被绑着吊起的黄岭。
      此人倒是有趣,都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是毫不顾忌、眼巴巴的瞅着狗子怀里的酒壶。
      她实在是有些绷不住,笑着道:“都这么大一个人了,竟然跑来这里偷酒喝?这么没眼见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也是难为你了,难不成也是跟我一样,也没钱买吗?”
      一句话没想到真戳着了黄岭的肺管子。他没好气道:“我怎么没钱!明明是你们不卖!好好的东西都做出来了,拿什么腔调!不会做生意的小丫头片子,只知道拿骄!”
      “好一句只懂拿骄!”谢从安乐得拍手直笑:“要知道这酒可是我们做出来往长安城里孝敬大人们的。你算什么身份,也敢来抢头酒。”话音一转,“不过嘛,也不是没得商量。你要真喜欢,咱们可以算算账,你能拿多少银子来抢这头一,啊,头十壶?”
      傅方闻讯而来,才一进屋就被她这话吸引了注意,一边取下脖子上的布帛擦着手,一边将狗子送来的酒壶打开嗅了嗅,找着个杯子倒出尝了一口,又皱着眉琢磨半晌,轻轻点头,跟着取了个杯子倒出,递了过去,“林丫头,这回的绵厚劲儿可有你说的那个味道了?”
      一见是方伯来了,谢从安两眼都笑眯起来,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捧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一不留神将黄岭那副嘴馋眼羡的模样又收入眼底,便故意将戏拿足了十分做,小啜一口,连连点头,又含了一大口,慢慢的吞咽下去,一副满足的样子。
      才一凑近就能闻到粮食的绵厚香气,饮入口中却又惊觉其清冽如水,并无辛辣之感,咽下后始觉唇齿留香,在酒劲儿上头的晕晕沉沉之间,不知又从哪里渐渐生出些花果味的甜来,当真让人有了要生出美梦的感觉。
      “方伯,你这手艺真的是绝了。”谢从安顾不得演戏,一口饮尽,赞美之词不绝于口。
      傅方摸着胡子道:“还是你这四幕大戏的主意好,我越琢磨越是生出许多想法来。只是不知你这四个戏的顺序究竟是怎么排的?到底是谁先谁后?”
      谢从安嘿嘿一笑,“这也正是我该来同您商议的。四幕大戏究竟谁先谁后,思来想去好几日了,其实我也不拿准。且说这世上人人有梦,却无所谓从一还是从无。道家只说三生万物,其实又是无中能生有,有亦能化灰的意思。至于放在梦中感悟人生一境,也并非是那万众归一的门道。所以,我想着不如咱们就随便什么顺序,端看酒客与看客的心境,如何?”
      傅方摸胡子的手慢了下来,将她的话又琢磨几回,点着头道:“小儿论道,有些意思。”
      黄岭被双手反吊在头顶上挂了许久,正是苦不堪言,却被二人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听到此处更是难耐兴奋:“什么四幕戏,你们说的什么东西。那酒也快拿来让我尝尝。我有的是钱。你跟我开个价,我买你那头酒就是了。”
      “早说有钱不就得了。”谢从安笑笑,示意狗子去解开绳子。
      傅方并不知道谢从安想干什么,却知道这姑娘做事向来心有成算,便也未加干涉,只是坐观。
      黄岭被放下来,手脚却仍是被捆得严严实实,只能勉强挪动,便索性靠在桌子腿上坐直了身子。待见了傅方任由谢从安做主的模样,反而真有把这丫头放在眼里,不免惊讶。
      他想了想方才几人的对话,便认真商议起来:“丫头你开个价,我说了要买这头酒,真心不假。”
      “你要买哪只头酒?方才那支是一套的,不单卖。若是前几日送上扶风馆给大伙儿尝鲜的那个倒是可以商量。”谢从安又倒了一杯,不紧不慢的啜着。
      美酒在前却不得入口,黄岭馋得已经足够要命了,只好一口咬死:“我全都要了。”
      “不行,不行。”
      谢从安连忙摆手,“都说了这次的是一整套的,要往长安城送礼去,不能卖。”
      “你的另一只酒早已送去扶风坊让客人尝鲜了,还好论什么头十壶的。骗人也找个憨傻的骗,老黄我才不上你的当!”眼看那壶酒被这丫头一杯接一杯的倒出来,急得他直接拆穿了面前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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