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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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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宴霜自然不会拒绝,妹妹表妹又一起出去,宴霜也出了门。
谢夫人刚巧又要出门,迎面遇到宴霜,看她行礼,略点了头算是回应,只是心念一动,再回头看时,只见这姑娘绕过了照壁,大约也是直往宝珠院子里去。
谢夫人不期然想起女儿的胡话,摇摇头,宴家大姑娘倒还好,只是宴家实在不好,更何况最近他们家最近还来了位不好说的表姑娘……
“阿浔?”
宴霜像从前许多次一样踏上檐廊,那里却没有人在等待。
真是奇怪,难道阿浔在里面吗?
门也关着,宴霜先叩了叩门,里面传来无波无澜的声音:“何事?”
宴霜直接推开门,谢浔眉头还没来得及皱,就愣在了原地:“小双?”
他的诧异太过明显,宴霜顿了顿,到他面前:“不是你要见我啊?”
谢浔放下笔,从书桌后出来,温声低语:“是宝珠约你来的么?”
宴霜若说不失落也是假的,但现在来都来了,人已经在她面前,也不再想其他的,在一侧坐下:“是呀,我还以为是你想见我。”
谢浔看了看,叹息:“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宝珠竟也没有与我说一声。”
那些糕点茶水乃至软垫,都是需要提前备的。
宴霜满不在意,看他书桌上还铺着纸,好奇:“你在做什么啊?练字?”
谢浔回头看了眼未干的笔墨,面色如常:“不是,在誊策论。”
他也没有特意去收拾,先把软垫拿了出来递给宴霜:“小双等一等,我去让人备茶。”
宴霜拉住他:“那也不重要,你坐嘛,我都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
她的指尖轻轻柔柔,只有一点点力度传上来,可还是止住了谢浔的脚步。
他顺从地坐下来,下意识拿起茶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喝的茶委实是苦。
宴霜看得好笑,伸手把他手中的茶盏拿下来放好,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香微沁,宴霜支着胳膊看他:“阿浔最近在做什么呢?”
她自己是因为突然多起来的各种聚会,谢宝珠也大多受邀,他在做什么呢?
谢浔淡淡笑了笑,口吻无足轻重:“前段时日在外走动太过,招了些麻烦,只好躲一躲。”
他说得风轻云淡,宴霜却被吓到,紧张起来:“是谁?很严重吗?”
谢浔莞尔:“小双不用担心,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不想被缠上而已。”
原来如此……情绪大起大落,宴霜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那就好……”
谢浔注视着她,将她每一点真心都看进眼里,那些血肉淋漓里,一个又一个无法被回答的问题挣扎着想要得到答案。
小双,你我十一年的情分,我春日离开,冬日回来,短短数月,你为何与我疏远至寻常人都不如?
“阿浔?你怎么啦?在想什么?”
究竟……为何?
“阿浔?阿浔?”宴霜又担忧起来,伸手在他面前晃悠,他怎么这么入神?
谢浔低眸抿了口茶,苦味瞬间将人冲得清醒。
他温和地解释:“没什么,小双,荣宝斋的冰玉骨扇已经制了一批,我预订了几把,过两日让宝珠约你出来吧。”
说起这个,宴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语调轻快而好奇:“啊,那个呀,上次我还没问呢,冰玉骨扇究竟……”
*
宴姝隐隐含羞,曲膝行礼:“臣女见过殿下。”
“姝儿不必多礼。”冯衍看起来同往常一样,只是下一瞬,他的目光也如同这些时日的许多人一样,转移到了江妩身上,笑着问,“这位是?”
宴姝笑意一僵,很快,她调整过来,跟着看向身侧的江妩:“表姐,这是寿王殿下。”
江妩眸色一凝,低垂着眼帘,曲膝:“臣女见过寿王殿下。”
冯衍早知道她是谁,问这一句不过做做样子,他点点头:“原来是姝儿的表姐。”
宴姝温柔如常:“没想到殿下今日也会来,臣女实在意外。”
这是嘉柔县主的宴,而寿王与常宁公主并不亲近。
“今日正好有空闲,本王与嘉柔那丫头遇上,便得了请柬,顺路便来看一看。”虽然嘴上解释地妥当,但眼睛却总是不经意地往江妩身上看。
宴姝的笑更柔和,像什么也没发现一样,随意开了个话题。
接下来,寿王殿下虽说一直在注意回答,但就如同沈家姑娘与胡家姑娘一样,他的心思是在江妩那里。
真是好极了。
宴姝颊边生花,眼中凝冰。从来只有渔夫放走网中的鱼,哪有鱼在网中朝别人手里跳的道理。
就算这一网鱼她都不打算拿出来,它们也休想换一个主人。
冯穆在阁楼上,悠悠一笑:“原来六哥也有此心。”
等到几个人影前后离去,冯穆问道:“萧绎什么时候能到?”
“小侯爷已经快马加鞭,最晚三日后便能归京。”
三日之后……冯穆敛了笑,背起手,下楼。
*
晚膳静悄悄的,宴姝不说话,宴夫人也就不痛快,宴疏哪里敢吱声,只敢跟宴霜交换眼色,静静吃饭。
江妩搁下汤匙,一笑:“这道圆子做的不错,表妹尝一尝?”
宴姝抬眼看她,忽而笑起来:“表姐,时候深了,我吃不得这圆子,不然夜里要难受的,你竟不知么?”
江妩还真不知道,刚收回手打算赔罪,宴夫人已经发作起来:“棠棠从小脾胃就不好,这油炸的东西从未往她眼前搁过,你平日多厉害,谁不夸你七窍心善解意,怎么这会儿便看不到了?”
圆子落在江妩碗里,江妩扯了扯嘴角,打算认错,宴夫人又说:“还是表姑娘眼界高,我们这一家表亲哪里值得您看进眼里?今儿个沈家明儿个胡家,公主县主的,表姑娘借住我们宴家,真是委屈了啊。”
这话太难听,跟指着江妩鼻子骂她攀高枝有什么区别?
江妩从未有一刻忘记自己责任所在,京城繁华如烟,她从未迷失。
“表婶……”
宴夫人阴阳怪气地截断了她的话:“我一个后宅妇人哪里当的起表姑娘称呼?表姑娘……”
“母亲。”宴霜倾身为宴夫人夹菜,“这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不若先吃饭吧。”
宴夫人的怒火瞬间翻了倍:“你还真是会做好人,往日棠棠受委屈怎么不见你来关怀?对着外人倒是会殷勤!”
“外人”江妩张了张嘴,宴疏接收到宴姝的眼色,连忙也夹菜:“娘别生气,这么晚了生气伤身啊……”
夏风柔且温,在宴霜快到院门前的时候,江妩快步追上,格外郑重地福身一礼:“多谢表姐顾我。”
这里是宴霜的院子,四周都没有人,不必担心会被谁听去说给谁知道。
宴霜也不是想顾她,只是母亲话说的太难听,而且这一次宴姝她并不会获得愉悦。
她不高兴。
既然这一场难听的斥责毫无意义,那便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宴霜看起来习以为常,不痛不痒地说:“不算什么事,天晚了,表妹回吧。”
院门关上,江妩拐了方向,慢慢回去。
表姐本来就不被母亲喜欢,还被差别对待,现在为了她被训斥,实在是令她心中愧疚难安。
对比起来,同一个母亲所出,怎么表妹就能得到偏爱,理所应当地欺负长姐,甚至教唆母亲禁长姐的足?
*
谢宝珠其实不太想出去,但她哥跟她保证了,再热便叫她约在家里,不往外跑,只这一次,且还能去上回凉爽的地方待着,便也兴致高昂地出发了。
依依撑着伞,与宴霜絮叨即将开始的盛夏:“姑娘,夏衫估摸这两日就能送来了,冰也预备从地窖里取出来,只是今年表姑娘来了,夫人若不舍得再买,恐怕只能委屈您匀些出去……”
宴霜都知道,但这都不重要。毕竟往年也不是没亏待过她,早习惯的,让谁不是让。
谢宝珠一来,依依就闭上了嘴,她身后还跟着谢家公子。
“我手头没那么多钱嘛……只好把哥哥带来啦!他可有钱了!”十分合理,没有人会起疑。
上次买的胭脂也用得差不多了,逛到胭脂铺,宴霜记起上一次的情景,与谢宝珠耳语几句。过了会儿,谢宝珠才考虑她哥哥的去留:“哥哥,你去旁边坐一会儿吧?我们可能需要一会儿才出来,对了,荷包给我!”
谢浔便解了荷包给她,谢宝珠拿到手,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之手,也怕被依依看清针脚,连忙塞进了袖子里,接着与宴霜窃窃私语:“霜霜姐姐,我都差点没想到,今日日头那样大,哥哥在外面等,委实不好,不好。”
店家来招呼,宴霜也不再说别的,专注挑起胭脂来。直挑了一整套,宴霜与谢宝珠才出来,转战下一站。
荣宝斋是最后一站,方圆被打发拎着东西回去,青玉与依依同时收伞。
“谢公子是吧?”掌柜翻了翻预订账册,满面笑容地请他们入内,“冰玉骨扇在里头呢,您挑一挑想要什么扇团……”
青玉依依只能止步,她们不在,谢宝珠放松许多,不必怕露出什么破绽,指尖在扇面上方滑过,停在一柄上面:“霜霜姐姐,你看这把,满扇凉风,做的真好。”
掌柜便介绍道:“这是冰绡丝,触手生凉,纤细如发,却不伤身,姑娘可以拿起来看。”
谢宝珠嘻嘻哈哈拿起来与宴霜挑了半天,最后选定了两面扇子,看向谢浔:“哥哥不要一把吗?”
谢浔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中意的,打算让她替母亲挑一把,宴霜忽然探手拿起一把,前后翻看。
谢宝珠瞅了瞅她哥,夸赞:“这把很衬哥哥呢,哥哥字为兰之,名为浔,这上面汀兰郁郁青青,竟这么巧都对上了。”
说罢,没等宴霜说什么就拿过扇子递给谢浔,献宝一样。
谢浔知晓这是宴霜看中的,点点头:“那就这把,宝珠,你为母亲再看一把。”
出来后时候已经不早,这商坊离谢家、宴家都不近,尤其宴霜还是一个人,也该早点回去。
荷包回到谢浔手里,他收好,打算招手叫谢宝珠上前叫她传话,眼一抬,却是死死钉在了不远处。
萧绎竟然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