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多沐多鱼

2、第 2 章

　　秦青歪躺在矮塌上长舒一口气，“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疯了！”,方瑶走过去将她甩在地上的靴子捡起来，规规矩矩摆在矮塌前面，“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阿虹就是稍微娇气了一点，再说了他还是个孩子呢！”，秦青看见她的动作，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又听见她孩子还小的说辞一口气梗在了心里，“都十一岁了，还是小孩呀，你就是溺爱孩子也该有个度吧，你看看他，都敢偷偷上淇山了，都是你惯的！”

　　方瑶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唇，不太有说服力的反驳道：“那我这不是教训他了吗，你看他脸都肿了好几天。”，说到这秦青更来气了，“这算哪门子的教训，你治病向来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后遗症，不痛不痒的，他个男人哼哼唧唧这么久，烦死了！”说着又把身体歪倒在了矮塌上。

　　“阿虹就是爱美了些，你看他吃了教训，下次就不会再犯了。”

　　说起这次教训的结果，秦青白眼都要飞到天上去，那个臭小子受了重伤都死不认错，结果就因为治伤后遗症悔不当初，就差指天发誓说再也不敢了，这都什么逻辑！

　　“对了，方老大夫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秦青懒得再生气，转而问起坐在桌边的方瑶，“恩，都一一回访过了，病人皆已痊愈。”，方瑶这次外出，是帮去世的爷爷看看最后的几个患者，了了老人家的心愿，当然，也有怕自己心软给秦虹治面肿，躲避出去的意思，她总是拿小孩子没办法。

　　方瑶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慢慢啜饮，走了挺远的路，她早就渴了，秦青以手支头，曲起一条腿侧躺着打量她温婉清丽的侧颜，她一直都知道方瑶的志向，以前方老大夫身体不好，还能留她在身边尽孝，如今......她恐怕就要象她说的那样游历四方，逍遥修行了吧，心中涌起惆怅，秦青干脆四肢摊平仰躺，盯着高高的房梁，“那......你准备何时离开？”

　　方瑶喝茶的动作一顿，听出秦青话里的不舍，索性放下茶盏，走到她身边坐下，温和的凝视着她英气的脸庞道：“明日便走，我知阿青舍不得我，但修行之路注定要独自前行，况且也不是就再也不得见了，四年后，便是天阶开启时，若是有缘，我们还可以一同入上界修行。”

　　秦青当然知道她们还会再见，不、不过是一时感慨，哪里值得她一本正经的安慰，她耳根微红，眼珠乱飘，察觉到方瑶轻柔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更是心跳如鼓，恼羞成怒地道：“谁不舍了，我那是怕秦虹那个小崽子又要哭个没完没了！”，然而爆红的脸色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方瑶也不拆穿她，“好好好，没有不舍，是我舍不得。”，不过秦虹那边，方瑶并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要离开的消息，这小孩虽爱美了些，却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若是让他知道，怕是要闹着和她一起走的，这却是万万不能的，一来他年纪还小，二来他的身体自来孱弱，也不宜远行。

　　秦青听着她哄小孩般的话愈加羞恼，“你这是什么语气，明明.....我才是姐姐吧！”，却在方瑶温柔似水的目光中声音渐弱，“啊~烦死了，我去给你准备行李。”，说罢，也不给方瑶拒绝的机会，落荒而逃。

　　晚间的时候，方瑶去向城主辞行，这几年受城主府照顾颇多，虽有报答爷爷方青救命之恩的缘故，但受人恩惠，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城主伯伯，这些年深受恩惠，方瑶不胜感激，今特来辞别。”，方瑶双手在前朝秦远深深一揖，秦远上前将她扶起，“贤侄不必多礼，你爷爷于我有救命之恩，照顾你祖孙二人是应当的，何来恩惠，很是不必如此客。”，方瑶却并不以为如此，但还不容她说些什么，秦城主一挥手道：“不必多言，你爷爷什么都好就是将你教的古板了些，女孩子就要像阿虹一般娇娇俏俏就好。”，额.....城主伯伯你是不是搞错而阿虹是个男孩子，阿青才是你货真价实的闺女，但是城主府包括秦青本人似乎都不这么认为。

　　相处几年，方瑶已然知道城主的认知是无论如何也纠正不了的了，只得乖顺回复道：“是，方瑶定多多学习。”，秦远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如此甚好，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你爷爷还在世时，就说耽误了你修行，西州毕竟灵气稀薄，你如今多出去走走也好，只一样，无论你去了何处，你总归是咱们淇水城的人。”，方瑶肃然答道：“理当如此！”，秦远欣然，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兽型玉牌递给方瑶，“这是城主府的亲信玉牌，你拿着，在外行走，怎能没个出身。”

　　方瑶心中感动，兽型牌代表的是淇水亲传弟子身份，可享受城主府所有产业福利，更能震慑肖小，价值何其昂贵，却这样轻易给了自己，方瑶想要拒绝，却又怕辜负长辈心意，犹豫一番到底正色接过，秦远见此粗犷的面容现出几分慈和，“好了，你去吧，对了，此事就别和阿虹说了”，看来秦城主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儿子的狗脾气的，“是，方瑶告辞！”方瑶再行一大礼，才从书房退出。

　　方瑶回到住了三年的小院，这里还是干净整洁，花圃里的草药依然郁郁葱葱，只是种草药的人已经不在了，今日帮爷爷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方瑶这才觉得老爷子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以后，就是一个人了，不期然间，泪盈于睫。

　　爷爷房间里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好了，修行之人并没有太多的身外之物。

　　爷爷临终前，将耗费他毕生精力所著的行医手札，和祖传的药葫芦都给了她，还有半枚浮云玉佩，以及她的真实身世。

　　原来她并非爷爷的亲孙女，是父亲方绪在十六年前的兽潮中救回来的。

　　将她交给父亲的人临死前只交代了她们一家是从中都而来，至于父母身份则一概不知，唯有半枚浮云玉佩。

　　据说，那个人也是从别人手中接过的她，她从那么小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庇护呢！

　　方瑶在爷爷的屋子里发了会儿呆，才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有些东西需要整理出来留给秦青他们，都是她以前配置的药丸，她分门别类的装好了。

　　方瑶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除了有些乱七八糟的后遗症，但真的只是小小的不适，相比较强大的医疗效果来说，真的只能算毛毛雨呀！

　　方瑶在晨光微熹时，将要赠给秦青他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留了告别的书信，也不再去与他们告别，直接走了侧门离开。

　　方瑶才打开侧门，就看见了一抹深青色身影，是秦青！

　　秦青牵着马，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走吧，我送你一程！”

　　淇水城内禁止飞行，城主府离城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方瑶不和她客气，跟在她身后上了马，两人共乘一骑，秦青马鞭一扬，马儿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等两人到城门口的时候，正赶上城门打开。

　　两人翻身下马，方瑶对一路上缄默异常的秦青道：“阿青，就到这里吧，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万望保重！”

　　秦青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个东西，一把塞进她手心，也不说是什么，只道：“等你出城走远了再看，你肯定用的着。”

　　方瑶也不想在离别时还惹她难过，听话的收下了，“阿青送的我一定喜欢。”

　　秦青听她哄人的话，心情也明朗起来，“行了，快走吧，我们东海一定会见！”，目光灼灼生辉。

　　“好，那我们就东海再见！”，进入上界的天阶就在东海。

　　方瑶最后温柔的抱了抱秦青，转身洒脱离去，秦青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策马扬鞭返回城主府。

　　一直到回身已经看不到淇水城高大巍峨的城墙了，方瑶才在路边歇歇，想起秦青送的礼物，将其从腰间摸出，用一张素白的帕子包裹着，方瑶将帕子打开，一枚华光溢彩的叶型玉扣静静躺在掌心，是上品法器！！还是上品飞行法器！！！

　　方瑶心中柔软，她知道这枚法器，这原是秦夫人的遗物，名唤碧晶，秦城主和夫人感情甚笃，夫人去世后秦城主收藏碧晶作为念想，本不打算传给儿女，是秦青为了得到它，十五岁不到就通过府卫试，又上淇山斩杀妖兽立下大功，再派了秦虹苦苦哀求，才好不容易求来的，如今却轻而易举就给了她，怎能叫她不感动。

　　不过方瑶也知道秦青最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既是将东西给了她，必然是不会收回去的，她只有暂时先收下，想着再多给她制些灵药才好，额，最好能少些副作用。

　　有了飞行法器，方瑶就不必转道去淇山了，那里有专设的交通点，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都有。

　　方瑶取一滴心头血滴在碧晶上，算是临时与法器建立了连接，待她以后找到自己的本命灵器了，还是要将碧晶还回去的，毕竟是秦夫人遗物。

　　方瑶将灵气注入碧晶，方才还静静躺在掌心的玉扣见风就涨，足有成人高才堪堪停下，此刻静静浮在方瑶身前，浑身也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蒙了一层灰，全然没了上品灵气的模样，这倒是给方瑶省了不少麻烦，毕竟怀璧其罪，炼制这枚玉扣的炼器师当真巧思。

　　方瑶心里赞叹，也不耽误她坐上这灵器，选定了方向，心念一转，碧晶便载着她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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