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多沐多鱼

17、第 17 章

　　月华所及之处光影潺潺，恍如仙境，方瑶竟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腰间葫芦一暖，才清醒过来，心里也越发警惕起来。

　　缓缓走近月光汇集之处，饶是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的方瑶也惊住了，竟真是仙草！

　　只见那月之灵气包裹的地方，一株通体雪白的植株畅快的舞动腰肢，似乎正在饱餐，周身不同于此届的仙灵之气，煞是惹眼。

　　“啧，还真有仙缘呀！”方瑶意味不明的感叹一句，她已经发现了仙草周围的阵盘，极品隔绝阵，整整三个，呵，唐家可真有钱，方瑶冷冷看一眼昏睡在碧晶上的唐十七，想起客栈里的某人，面上浮出温柔的......冷笑？

　　仙草有阵盘隔绝，如果不是离得近，怕是一丝仙灵之气也察觉不到，方瑶细细观察着那株此间仅有一株的仙草，才发现那枝头微微绽放的花苞里面却是紫色，而且随着月华倾泻，每吸收一寸月光，那紫色放佛变得浓郁一分，方瑶脑海里闪过孟丘家家户户种植的白茶花瓣上，那抹攀爬的紫色，还有祠堂里的中品灵植。

　　方瑶觉得孟丘的谜底应当快要解开了，想来那些游侠身上的伤也和仙草有关了，方瑶手不自觉摸上了腰间的葫芦，所以爷爷说这个葫芦是祖传的宝贝是真的呀，连仙草都影响都能化解。

　　有隔绝阵盘阻隔，方瑶也看不出其他了，看着花的样子，怕是完全成熟还有几天，不急。

　　此时午夜已过，月华渐衰，浓雾好似也散开了些，山丘树影也渐渐显现，同时出现的还有仙草不远处强大的妖兽气息，方瑶心里一咯噔，反应迅速的乘上碧晶就跑！

　　借着还未散去的浓雾阻隔气息和身影，方瑶头不敢回的奔到了山下，才稍稍放下心，她目光复杂的回头望一眼仍然静默安宁的山林，思绪沉沉。

　　回到客栈时天边已隐隐泛白，孟丘正在沉眠，孤灯透过了窗棂便失了颜色，在这样的夜里却还是刺眼的。
　　方瑶理也不理那灯是谁点的，随意找了个地方将唐十七放下，便径直回了房间，门轻轻关上，是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看紧闭的门扉，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躲在房间里偷觑的唐久，不符合人设的露出牙疼的表情，看见方瑶的门没有打开的意思，悻悻然将开着小缝的门合上了。

　　“咳！公子，方小医已经回来了，看样子是已经知道后山上的东西了。”

　　唐极仍是面无表情的合着眼，放佛他此时只有凝气养伤一件事，对唐久的话无动于衷，只是纤长的睫毛不明显的颤动一下。

　　室内安静下来，唐久见公子并无吩咐，躬身行礼后推门出去了，他进了隔壁房间，倒头就睡下了，只是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是他被子已经平平整整的盖好了，不想动，明天.....哦不，醒了再说吧。

　　唐久离开后，床上盘座的人影好一会才有了动静，他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那里，是中都的方向，良久又重新回到调息的姿势，隐约似有轻叹飘散在空气里。

　　接下来的几日好似也没有什么异常。

　　方瑶借着去给掌柜娘子复诊的时机，将灵草还给了孟氏族人，顺便向他们换了几盆白茶，那群游侠的伤治愈的机会还是在这些不起眼的植株上，她需要琢磨一下药性。

　　那些游侠生性狡诈恶毒，方瑶当然不想救，但是她没有忘记那天在后山感受到的那股可怕的气息，仙草的伴生兽果然骇人，孟丘暂时也出不了，倘若那妖兽真冲下山来，怕是整个孟丘都要遭殃，现在是不救也得救了。

　　不过救人也不能白救，方瑶在终于研究出了白茶的效用后，让孟春给那些人传了话，三件宝贝可换一粒丹药，一日后可来客栈交易，实乃趁火打劫之举，但是想来他们会愿意交换的。

　　方瑶在院子里切药材，孟春在一旁帮忙，见她切完一根，紧跟着就递给她一根新的，配合十分默契，方瑶就给他讲讲是什么药，用来治什么病，要怎么炮制，小孩儿听得一脸认真，很快就能复述一遍，一点不打磕巴，方瑶已经对他的聪慧见怪不怪了。

　　姐弟俩处的融洽时，唐极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面上无甚表情，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边上的桌子旁，看两人互动。

　　“唐哥哥！”孟春有礼貌的问好，方瑶看了他一眼，之前还仙师哥哥的叫，现在就唐哥哥了，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方瑶不理人，一心制药，小孩儿孟春还小，不懂大人间的官司，仙师姐姐抽背之前讲过的药理知识，他便也专心应对起来，唐极又被晾在了一旁。

　　瞅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忙着，唐极抿抿唇还是开口道：“仙草，势在必得。”出口的话又冷又硬，唐极心中懊恼，却不表现。

　　“是吗，那就祝唐公子心想事成。”方瑶说的客气又温和。

　　但就是这样的客气和温和，叫唐极心里不得劲极了，这几天都是如此，按说唐极隐瞒仙草消息无可厚非，方瑶也未表现出诸如怨恨之类的情绪，依旧是温和有礼的方小医，可就是这份疏离的温柔叫他心中怅然。

　　今日见到两人在院中温馨相处，不知怎地便走了过来，有心想要缓解，说出的话却好像令情况更糟了。

　　唐极抿抿唇，“仙草乃白氏所种。”

　　一句话说的没有没脑，但是方瑶迅速抓住了重点，也不管是不是还在晾着唐极，疑问脱口而出，“东海白氏？”

　　唐极颔首，嘴角微不可查上翘，“事关上界，不好多言，但争夺仙草东海白氏不会留余地的。”

　　方瑶注意到唐极说的是东海白氏而不是唐家的态度，“唐家和白氏合作，还是直接做了白氏附庸？”语气算的上轻言细语，火药味却极浓，好吧，看来气还没完全消。

　　一番算的上挑衅的话，唐极却全无生气的意思，只露出个嘲讽的笑，“算是吧！”算是哪种却没说，这是方瑶第一次看见这个惯常淡漠的人露出如此情绪化的表情来，更多重话也说不出扣了。

　　罢了，不过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又怎可强求别人对你推心置腹，心中这么想着，方瑶脸上到底还是露出了几分厌色。

　　刚刚松快的氛围又凝滞起来。

　　“唐哥哥......”孟春迟疑的出声。

　　“何事？”唐极回应于他，声音虽淡淡的，但却能察觉到一丝温和，不知何故，唐极好似对孟春总是会多几分耐心。

　　“我父亲......是白家人吗？”这个孩子敏感的惊人，他原本在孟丘与世隔绝，对外界知之甚少，然仅仅在方瑶他们进来的几天内，随意提起的一些外界信息，他就能将白羽界的大致格局弄清楚，更是从他们的态度中猜测出自己的身世，说一句天资聪颖绝不为过。

　　“你只要知道你是谁变好，修行之人，父母亲缘不叙也罢。”唐极并未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孟春眼中闪过明悟，而后是浓浓的失望，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就是被抛下的，心里难过极了。忽而头顶一暖，有人轻抚他，他倔强的不肯抬头，怕眼底的泪水晃出来。

　　“我打算等孟丘的事情过了，就去白河里学习一阵子，听说那里有教无类，汇集天下名师，你不是很喜欢读书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方瑶温声细语问他。

　　孟春猛地抬头，眼眶里的泪珠终究是被甩了出来，他嗫嚅了两下，才发出声音，“我吗？”

　　“当然，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愿意！”孟春脱口而出，他心里乐开了花，仙师姐姐愿意带他走，是不是、是不是说她愿意成为他的家人，愿意一直记得他。

　　“好啦，我们今天的草药还没有处理完，继续吧。”方瑶看着孟春眼里明晃晃的喜悦，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手上动作继续，药杵当当当，就想孟春心里的小铃铛。

　　唐极没有再试图说些什么，看着两人忙得和乐，他默默转身离开了，修行之路漫漫，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