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春日里》东山岁晚

1、百香果双响炮

　　夏末，依旧炽热的骄阳烤的路边的香樟树叶子微微蜷起，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马路上空空荡荡。

　　宋缊趴在课桌上，睡得正熟。头顶的电扇呼呼转着，教室里还有不肯午休死磕数学题的学霸，时不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午休结束的铃声刚响，屋里一阵悉悉嗦嗦，宋缊感觉身旁一阵响动，她迷迷糊糊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教室里逐渐热闹起来，女孩子结伴上厕所，男生调笑着打闹，宋缊直起身子，脑袋还有些发晕。她看着桌子上那杯果茶，有些愣神，正巧身旁的人回来了，她侧过头去：“温崎光，这是给我带的吗？”
　　“顺路。”身旁的男生套了件白色的t，刚刚洗过脸的样子，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眉峰有些凌厉，很是清俊。宋缊内心一边感叹温崎光这厮三中芳心纵火犯的名号确实名不虚传，一边顺手拿起果茶瞄了一眼，coco的百香果双响炮，加冰半糖椰果换珍珠，是她一贯爱喝的。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昨天数学课代表收走了一套模拟卷子，今天这节课应该是评讲卷子，宋缊哀嚎一声，盘算着自己一百五十分的数学卷子能拿多少分。数学老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把卷子拿出来，这节课讲卷子，课代表下课去我办公室拿答题卡回来发了。”她顿了顿，“咱班谁是宋缊？”
　　宋缊内心大呼完蛋，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以后在数学上可要多花点时间”数学老师丁女士沉着脸说道，“坐下吧。”
　　开始评卷子，照例选择题挑着讲，老师讲11题立体几何，宋缊向来都是11，12靠感觉来，她也不听，就对着那道第六题三角函数死磕。她瞥见身侧的温崎光正低着头，一磕一磕地晃悠，大中午不午休非得翻墙出去，真不让人省心，丁女士的目光已经定格在这附近有一会儿了，宋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拿笔戳了戳他。
　　温崎光猛的一惊，下意识拿笔开始在卷子上乱写，一边跟着乱念叨“对，做辅助线用坐标解。”老师移开视线，他弯了弯唇，冲鸵鸟状的宋缊笑道“我困死了。”
　　冗长的数学课终于结束，温崎光倒头便趴在桌子上枕着一本教材帮睡觉，宋缊拿起coco，冰冰凉的果茶酸甜可口，珍珠十分有嚼劲，她满足地眯了眯眼，拿起kokuyo一个封皮是小草莓的本子，记起日常：今天很热，但是喝到了coco百香果，开心。（温崎光除了长的养眼还是有其它优点的～）

　　第二节是政治课，政治老师中气十足地分析物质和意识的关系，宋缊忙着记笔记，也顾不上时不时提醒正在睡觉的温崎光，反正政治老师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崎光一直睡到了第二节下课，班里那几个常跟他混在一起的男生叫他一起去打会儿球，温崎光灌了口水，朝他们摆了摆手。
　　“今天怎么不出去晃悠了，良心发现，要学习啊？”宋缊半开玩笑道，她眉眼弯弯的，很是生动。温崎光看着她也不说话，笑了笑。
　　宋缊感觉脸有些热，她转过去跟后座女生讨论最近大火的青春校园剧，“我的天，寻然弟弟也太帅了啊啊我帅出鹅叫！！少女心爆棚！！！”“对啊对啊我也超吃这种颜！！！清爽少年感谁不爱呢！“

　　听着小女生叽叽喳喳，温崎光随手拿起一套数学卷子开始做题，眼里淡淡的笑意。
　　自习时间，班主任徐老师教地理，看着温文尔雅，教训起学生也毫不含糊。
　　“你们已经高二了，有的人还意识不到高考的紧迫性，整天浮躁，恨不得一下课就窜出去瞎蹦跶，看看人家小班的，考六百多分人家出去蹦跶了吗？？不好好学习期末进不了实验班分到普通班就哭去吧！！”
　　宋缊自动屏蔽老班每日训诫，埋头整理政治唯物论笔记，施耐德861确实好用，流畅不卡还能写出笔锋，银白色笔杆简约大方，但是粉色的也挺好看，下次可以多买几只…她在心里盘算着。笔记满满当当记满了一张活页纸，黑笔红笔Zebra果汁笔各司其职，清晰明了。
　　她写完把纸张收紧活页夹里，随手递给温崎光示意他补一补笔记，“下节课要提问呢。”她小声说，温崎光低低的嗯了一声。

　　晚饭，照例是三十分钟吃饭时间，X水模式真是害惨了普通小城的高中生。
　　宋缊在b楼梯口等许辞下课，文科实验班在一楼，理科实验班在三楼，向来是她在楼梯口等许辞下来，再一起去餐厅。她们初中就在一起玩儿，许辞成绩好，尤其是数学，宋缊擅长语言类，高中一文一理，感情依旧很好。
　　三中是小城的重点高中，人口大省，高考难度说一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丝毫不夸张，宋缊高二，两星期放一次假，中间会放一次两个小时的短假。除却走读生可以每天回家，大部分学生都是很久回一次家。

　　晚自习下课，宋缊慢慢悠悠收拾明天跑操要带的书，许辞走读，她一直是一个人回寝室。教室里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宋缊拿着书走出教室，意外发现温崎光还没走，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手插在口袋里倚在门上，他看见宋缊出来，打开包拿了瓶养乐多塞在宋缊怀里，“我不想喝。走了。”
　　宋缊哎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树影掩在路灯之下，忽明忽亮。恍惚间宋缊觉得像是刚认识他那晚，一样的夏天。

　　初识是在十四岁，宋缊在初二八班，温崎光在七班。
　　年级突然决定除学生会之外增设安检会，每班选一人进入安检会负责晚自习下课的楼梯口值班。宋缊被迫赶鸭子上架戴着红袖章去值班。
　　那是第一晚，她站在楼梯口拿着表等值班老师签字，跟她一起值班的就是温崎光。
　　宋缊瞥了一眼身旁比她高出很多的少年，肤色白皙，鼻梁高高的，有点好看呀。
　　值班老师是两班的班主任，温柔漂亮的英语老师，她们签过字把表递过来，交代他们快回寝室。宋缊在表上也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他，男生拿起笔干脆利索地签上名字，字迹飞扬。
　　他叫温崎光。
　　二楼都已经走完了，宋缊正打算下楼，却发现自己班灯还亮着，她快步走进教室，电扇也没关，她走到教室后边去关电扇，开关却好像失灵了，无论怎么旋转，电扇依旧呼呼旋着。宋缊有点急，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温崎光走了进来，问她：“怎么了？”
　　宋缊来不及疑惑为什么他还没走，下意识回答：“电扇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不上了。”
　　温崎光走过来，拧了两下，电扇便慢慢停了下来，宋缊噎了一下，说：“厉害了。”温崎光笑了笑，拎起书包“快回寝室吧。”
　　校园里已经没人了，一路沉默，月亮高挂，风卷起淡淡清凉，灯光缱绻，明暗交替。宋缊紧紧捏着书，心跳莫名很快。
　　到了分叉口，温崎光冲她摆摆手”走了。”

　　一直到很久之后，她都记得那晚的风和月亮，肆意香甜。

　　五点十分闹钟准时响起，宋缊翻了身，没动。
　　“宋缊快点起来，今早不跑操还要早点进班，记迟到！”室友叫她。
　　宋缊猛地坐了起来，穿好衣服冲去洗漱。踏着点五点三十五分坐进教室。她今天早上洗了头发，胡乱擦了两下，还挂着不少小水珠，往下滴着。
　　窗户开得很大，风一吹，宋缊阿嚏一声，她拿纸揉了揉鼻子，有些发红，她继续背英语课文。
　　温崎光踢了踢前座的男生：“把窗户关点。”
　　“好嘞崎哥。”前座戴眼镜的男生从善如流关了点窗，冲温崎光挤了挤眼。
　　温崎光又踢他一脚。
　　宋缊头发上的水打湿了白色的校服，她顺手拿起放在班里备用的干发帽，提防着时不时来转班的班主任，小心翼翼地擦着。
　　”老徐这会儿不回来，你擦不到，过来我给你擦。”温崎光不等宋缊回答就把干发帽拿了过来，宋缊只得扭着身子背对着温崎光。
　　校服贴在身上，粉色内衣颜色浅浅的露了出来，温崎光一顿，脸有些发烧，他若无其事地拿起干发帽认真地擦着。
　　“好了。”
　　宋缊回头，温崎光猛的移开视线，脸上还有些红晕。
　　宋缊没意识到，轻快地说“谢啦～”
　　早读向来是漫长而又枯燥的，夏天还好，天亮得早，背背课文照照镜子再跟同桌玩笑几句也就过去了。

　　上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评讲一套模拟试卷，讲到古诗词赏析的时候，年轻的语文老师笑着问大家最喜欢的诗句是哪一句，底下叽叽喳喳，有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还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文科班的女孩子，心思敏感细腻的多一些，比如宋缊，读起来这些诗句总会心上涌出几分涩意。在少女怀春的年龄，总是向往诚挚情谊的。语文老师只是笑了笑，开始讲题。
　　宋缊有一个笔记本，封皮是黑色的，有一些星星做了荧光的设计，扉页上印着一句“遇见你的时候，星星都亮着。”本子里记得大多是一些摘抄来的好听的句子，一些随手涂鸦，还有隐秘的小心思。
　　语文课向来是宋缊大脑放空的时间，她低头看着卷子，卷子下压着黑色本子，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