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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只鸟笼 ...

  •   101.

      他必须阻止狼蛛将罗兰德杀了。

      如果罗兰德死在他们这帮人手里——那些誓言,他向布鲁斯许下的那些誓言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这样下去,他不光是让夜翼的名字沾上洗不干净的血,也是让其他信任过他的同事们蒙羞。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找到麦克辛·迈克尔斯,那位将夜翼从面具之后揪出来的女记者。

      他必须得知道她还知道些什么,以及,或许有那么点可能性,他能够通过她来找到罗兰德现在的去向,比如他们之前联系的方式以及地点甚至是一些更私密的东西,他可认识不止这么一位女记者,还有薇姬和露易丝,她们都是那些不将所有料都挖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类型。

      从蝙蝠电脑里得到了她的账单,夜翼便马不停蹄赶往女记者的旅店。

      空翻掠过漆黑楼宇,一幢幢房屋被夜翼狠狠甩在脑后,旅店在市中心,装潢华丽的外墙预示着这里不菲的消费水平,他没时间再去玩模仿蝙蝠游戏,给自己留条B计划后路,去探查旅店的每一扇窗户,每一个能藏人的走廊。

      哪怕这是个陷阱,他也不得不踏进去。

      102.

      “滴——”

      “滴滴——”

      “滴——”

      满室的器械音在四面墙壁之间来回碰撞,如同钢琴室内有节奏的节拍器,又或是夏日的蝉鸣,等过了气候,它们便踏入亡佚的深渊,掩埋进无人知晓的沉土之下,成为世界的养料。

      “滴、嗡嗡——”

      心音归为喧嚣的忙音,被扯下来的医疗贴片从指尖跌落,另一只纤细的手从白色中苏醒,虚虚扣上呼吸机,她动作顿涩,试了几次才将蒙着白气的透明罩从半张脸上摘下,撑着床面翻身坐起来。

      女性绿色的虹膜倒影出白色的墙面,床头柜上还放着开得正旺盛的花束,红的黄的白的,就像美术课上单调的调色盘;关不掉的呼吸机不断纷扰,佐伊花了一段时间才整理出思维最后停留的部分,紧跟着身边传来异响,门被人从另外一边打开。

      护士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谢天谢地,你醒了。”

      103.

      趁着医护人员离开,佐伊拔掉身上的输液管,拿起床边的外套披上肩膀,女警借助床沿护栏站起来,长期卧床促使肌肉萎缩退化,肌纤维失去活性,各项身体官能不协调下降,导致简单的动作她做得很艰难无比。

      拖鞋在脚下踢里踏拉地制造噪音,女性步履虚浮,全凭着毅力靠上稍有距离的墙壁,透过闭死的玻璃窗向下眺望。

      住院楼前的院子被冗雪覆盖,就如同这死气沉沉的病房,满目的白色漫天塞地,空气中或许氤氲着一层冰冷的白雾,将万物圈入其中,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真切,佐伊觉得,她好像陷入了一潭消毒水沼泽,任由奋力挣扎,也无法撼动蒙在身体上的烂泥分毫。

      护士已经去取她的手机并且联系她的亲人,她起初还觉得奇怪,她的私人用品应该在住院时第一时间从保管处拿来的。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侧急匆匆撞开,佐伊甚至以为脚底的地面都随之颤了几下,来人语气灌满惊喜,撑着门大声喘气:“狗娘养的。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死——欢迎回来人间,妈的!”

      混小子威尔一如既往把警服穿得不修边幅,下巴蓄出一簇青茬,比起上次见面,青年整张脸仿佛都颓了好几度下去,显得邋里邋遢。

      “咳、”他后知后觉夸张过头,才收敛了表情和嗓门,带好门往里走,“我刚刚去抽了根烟。”

      “来一根?”

      佐伊没有拒绝他递过来的烟,窗户被开了一半,二人仗着医护人员不在杵在窗前吞云吐雾。

      算算时间,从警局到贝纳医院的距离,威尔不可能做到这么短时间赶到这儿,这一片区也不是他的执勤范围,不等开口,老相识便瞧出了端倪,解释说:“担心二次报复,我们每天会抽俩个人来你这儿轮班。”

      “辛苦,”她礼貌性道谢,“克兰西他们怎么样?”

      “妈的,”威尔突然骂了一句,浑浊的白烟被急息冲散,“人都没事,包括你最后救出来的那女孩,房子虽然炸了,后面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有钱佬发神经,出了点钱,让他们能有个安心落脚的地方,昨天克兰西还来看过你,瞧见没,那花儿就是那姑娘带的。”

      佐伊偏着头打量同僚,眼神透不出明显的情绪,“……克兰西刁难你了?”

      “不,没有,”青年几乎抢着开口,“没什么,那只是个意外。”

      “我躺了多久?”

      “半个月。”

      佐伊撇脸朝向窗外,将烟嘴纳入唇间,枭枭白烟从唇隙里渗出流到空气中,与窗外的飞雪相融,最后殆尽,疑似捕捉到旁边细微的声音,她扭头问:“什么?”

      青年满脸凝重,眉宇含着晦暗的滞涩,似是犹豫要不要说。

      她正欲开口询问,恰巧病房门被谁推开,二人齐齐扭头看过去,艾米警官站在门口。

      104.

      威尔走时把门轻轻合拢,将沉默的怪物一同锁进屋内,多日不见的艾米满态疲倦,眼睛底下敷着一层乌青的黑眼圈,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曾睡个好觉。

      “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佐伊将燃尽的烟蒂丢进一次性水杯里,“有事就直说吧,我迟早也是要知道。”

      等待的空隙里,艾米拿过她手里的烟盒,取了一根烟塞入唇间,认识这么久佐伊从未见过艾米食烟,对方点燃烟头,皱着眉吸了一口,张开嘴混着空气让烟气滚入喉咙转进肺叶,再熟练吐出。

      这个动作她做得很慢,又遽然急促起来,仿佛是克制着某种情绪,隔了一会儿才有声音淌出来,“自从有艾玛和贾斯汀我就戒了,做了父母后,就突然明白了什么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

      她停了几秒,“迪克的事我知道了。”

      “你把他赶走了。”对于这件事佐伊并没有多意外。

      连续三代罗尔巴赫(艾米的姓氏)都是警察,迪克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艾米不是詹姆斯戈登,她古板又正直,不会容许执法权落到一名义务警察手上,尤其夜翼还是戴斯蒙德的死对头,没人喜欢引火烧身。

      “不、不……”艾米突然表现得很懊悔,声线变得沉闷,“我是指,我想让他回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拒绝了我,佐伊,那小子(that son)现在把自己放在一个很危险的状态里听天由命。”

      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心口,佐伊嘴角微皱,叹了口气才接过话茬:“我明白了,你带衣服了吗?”

      艾米拿来的衣服被她接过来,白色的衬衫透出陌生的柔顺剂气味,这不是她的警服,内衣也是全新的,不该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来不及多想,她匆忙脱掉身上的病服,冰冷的制服如同枷锁一般熨上皮肤,一颗颗纽扣将血肉桎梏,将所有私心都锁好。

      余光瞥见艾米,“你还有事要说?”

      “佐伊,我需要你冷静一点再听这个……”话音越来越小,离得有些远,佐伊不期然听漏好几个字,那场蓄意谋杀后,一只耳朵好像听不见了,可能是离爆炸点太近所导致。

      她干脆一边将手臂捅入外套袖口,一面靠近上司。

      105.

      听完艾米阐述,红发姑娘从烟盒又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她举着火机,大拇指摁着钢轮使劲猛擦,颤抖的指尖几次打滑,第五下时指甲猝然从粗糙的金属面刮过去,顿时半边指甲翘起来绽开血液,染红了打火机。

      她仍不知疼痛而契合不舍地试图点燃火机,艾米看不过眼径直夺下她的火机,“我帮你。”

      火焰一经燃上烟头,佐伊猛吸了一口,徐徐热意似乎也顺着烟气闯进气管,汹涌的咳嗽急喘出声,胸口也在生生作疼。

      艾米手疾眼快扶了一把,却被对方反射性拂开,佐伊一只手攀住窗台,一对绿眼睛如同噬血般红,目眦尽裂。

      脑中混沌一片,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她沉陷在无人的时空,任由情感放肆失控,她想要不顾一切放声嘶吼,将身体里所有液体全部都流干净,这座城市好像没有底线,她吃掉了所有人,每一个拥有良好品性的人被生生吃尽,最后连根骸骨也不剩,只留下幸存下来的人无助地凝视死者的坟墓。

      “别冲动,”艾米低声告诫,“你病还没好。”

      佐伊缓缓抬起下颌,将艾米困进双眼,声音如同流动的沙,抓起一捧塞进喉咙里又慢慢吐出来,“冲动?你告诉我,什么是冲动。”

      “拿着炸弹闯入戴斯蒙德的基地,杀掉他请来的那些走狗们,与他同归于尽?还是说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一死百了?或者去借高利贷雇一个杀手杀了他再去死?”

      她浑身一震,咳得更厉害了,烟灰窸窸窣窣滚落弄脏衣服,手里的烟近乎夹不稳,佐伊颤颤巍巍塞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吞入,强行遏制住那些涌上来的腥臭,“别傻了艾米,不论是哪一条都不会成功的,戴斯蒙德像只寄生虫一样盘扎在这块土地这么多年,轻轻一根手指就能将我们这群蝼蚁都不如的人碾死。”

      “我们又能做什么?”

      她吸了口气,“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106.

      麦克辛住在403号房间,恶劣的天气如同造物主降怒,雨雪将室外的一切弄得狼狈糟糕,夜翼从四楼某扇被保洁员漏关的窗户翻进黑着灯的住房,轻手轻脚从房门离开来到走廊,目光扫过每一扇门上的房间号,没花半分钟便寻到目标。

      撬锁是他们这群人的必修课,哪怕是需要刷房卡的电子锁,用提前备好的EMP贴片粘上去,略等十秒,便打开了这扇门进入主厅。

      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身体曲线跌进地板,青年的步伐拖曳出浅流,打湿了被踩的平塌的浅色地毯;酒店房间的特别布设并不会让人觉得温馨,灯开着,正在取电的房卡,放在茶几上的马克杯,随意丢在沙发靠枕上的遥控器,种种迹象则透露出有人在这里居住的痕迹。

      夜翼悄声掠过客厅进入单人房,金发女性的背影卷入眼底,行李箱被摊在床上,女记者正忙不迭将椅子上的衣物塞进箱子,看起来有人要退房了。

      他开口:“你知道你惹出来多少麻烦吗?”

      麦克辛扭头不期然撞上蛰伏在黑暗里的男人,当场皱起眉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我只是在追求一个合理的故事,我同情你,年轻人。但藏着有生命危险的秘密还到处乱跑的人不是我。"

      “五十七条人命——”

      女记者打断他:"胡说!"

      她拍着胸口,坚毅地直视来质问自己的义警,每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振振有词:“几个小时前我才发现联系,如果戴斯蒙德早就做出这些事,都该算在你头上。我只告诉他格雷森警员肩部中枪,但是行为良好,却被无故辞退,我猜他有其他手下看到你扮作夜翼的样子,然后把二者联系起来,听着年轻人……”

      夜翼低着头,这番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说真的,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办法再重来,女记者却将这一动作理解为对方被自己说服,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语气终于缓和下来,变得宽慰:

      "那是他的错,明白吗?是他混账的错,你失去了公寓,但战斗仍将继续,而你坚持冲在前行,每——"

      ——“碰!”

      事情发生得太快,迪克本能性扎紧下盘,目光反射性看向正在半空中往后倒的女人,破裂的玻璃将灯光者折碎成一片片,她的金发被血浆脑肉打湿,脸侧着而面向他,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刻,微微张着嘴,甚至没有惊诧,没有痛苦,就这样意外地凋零。

      “夜翼——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几步开外,一位过分结实的壮汉从窗户跳进来,这座城市的毒蛇,重磅炸弹戴斯蒙德带着强烈的威压闯进卧房,手里抓着左轮,夜翼甚至还能嗅到火药喷发的气味,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关节吱吱作响,愤怒冲进四肢百骸。

      他怎么能又让罗兰德带走一条性命!就在他面前,这样轻易夺走了麦克辛!

      “你做了什么!”

      “正如你所见,处理一些遗留问题,但这也给了我和你深讨未来的绝佳机会。”

      罗兰德没有一丝悔意,他得意洋洋地俯视夜翼蹲在尸体身边,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子弹正中额头并且穿透到墙上,那女孩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就算检查多少遍也是同样的结果,他从不失手,虽然他更喜欢用身体的力量去抓爆一个人,听见他们骨头错位,像是一根树枝一样碎成数根,但那会弄脏衣服,偶尔一次,使用这些快捷的方式还能让事情变得戏剧化,没人不喜欢惊喜不是么。

      “……她死了。”夜翼低着头。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不该杀了你?”

      这就是为什么他觉得这帮穿着紧身衣混蛋们有意思的地方了,罗兰德毫不掩饰地露出微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蝙蝠侠的死鸟,“没有理由,夜翼,一个都没有。”

      他们的那些狗屁职业操守或者是别的什么‘英雄’信条,他们从来不会杀人,这里是重磅炸弹的城市,不是夜翼的,更不可能是蝙蝠侠的,就算夜翼将他用别的办法送进监狱,那不过也只能让他休息俩天,买通狱卒,警方也可以是他的人。

      城市是他的,只要他想,所有人都能在一夜之间全都滚去见上帝,特别是这个杀害他母亲的凶手,他不会让他像个英雄一样死去。

      “这才是美妙的部分。”

      夜翼踢飞了左轮,可巨汉依然自顾自往下说,一副洞悉敌人的模样,“而我也没有理由伤害你一毫一发,所以在白天你是迪克格雷森,谁在乎呢——这是条有用的信息是但却不是真正的秘密……”

      他意味深长的声音愈来愈低沉,尾音收不住地上扬,嘴角皲裂出得意的笑。

      这太好猜了不是么,没有一点挑战性,大名鼎鼎的韦恩养子迪克格雷森是夜翼,那么蝙蝠侠又是谁呢?还有那些泰坦们,这实在太容易了。

      夜翼一把抽出卡里棍架在戴斯蒙德的脖子上,“如果你敢靠近他们一步,我对你发誓——”

      “哦,没错,我知道我知道,”戴斯蒙德噙着狡黠的笑容回答这只愤怒蓝鸟,“这才是你秘密,你的本性。”

      不可衡越的体格差距事实摆在眼前,这意味着他一肘击便能轻松让背后的苍蝇被击飞出去。

      夜翼重重砸进厅室木门,崩裂的木头支离破碎,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又重重惯在墙发出一声痛呓。

      他搞砸了一切。迪克痛苦地想。布鲁斯教给他的东西,那个誓言,他们一直以来维持的信任全在一夜之间,被他搞砸了。

      浑身无处不在疼,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断了哪根骨头或是还有哪根骨头还没断,旁边有谁发出惊叫,余光触及身旁提着旅行包的眼镜男人,夜翼才意识到自己被打到了走廊,罗兰德举起枪来到他面前,却将枪口对准了那位可怜的路人。

      “但对于你身边的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是吗?”

      “卧倒!”

      身体在大脑作出反应之前便行动起来,夜翼猛地扑开无辜平民,子弹嘭地打空了,罗兰德将枪口拉开,对准打开房门调查事态的客人,义警立即甩出翼镖打飞敌人的武器,拖着残破的身体触地后翻,利用惯性的坐力让双脚砸向罗兰德的脸,为他争取时间。

      他必须将罗兰德迁移出这个地方,他不能在这儿保护所有人。

      “我会除掉你在乎的人,管他呢,甚至是站在你身旁的路人。”他笨重的身体不比像飞鱼一般灵活的夜翼,罗兰德几次想要抓住对方却被那只小鸟躲开,甚至还有余力反击回来,但没关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多年以来的死对头因为这些威胁而丧失理性,任何举止全都破绽百出。

      “你甚至没法和别人握手,除非你想把他们列入死亡名单,你喜欢孤独的感觉吗,迪克?”

      “闭嘴罗利!闭嘴!”

      夜翼用尽浑身力气一拳打在罗兰德下巴,将他撞进消防楼梯间,远离群众,男人从楼梯扶手滚下去连续摔过三层楼而重重砸地发出闷沉的巨响,但他却毫不在意继续侃侃而谈:“我会确保让你无法救出他们任何人,我保证,让你接二连三会为无法拯救你母亲的滋味!”

      楼梯间回荡着他残忍的话语,俨然伊甸园低语的毒蛇,罗兰德脱力栽在栏杆边,鼻端流下更多血,暴怒的夜翼从天而降落在他身边,试图用拳脚让他闭嘴,而他却丝毫不在意,含糊的发音并不能阻止他继续折磨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

      “你如今无法拯救你失败的感情生活,你的马戏团,你的公寓,迈克尔斯小姐……还有你那个女朋友佐伊,还有她的家人们——他们叫什么名字来着?原谅我实在是没记住。”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迪克低吼,火星点燃心脏泵出滚疼的血液恨不得将血管炸裂,喉咙一度烧干,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愤怒化为燃料发疯般填满身体,一拳又一拳砸向戴斯蒙德,为什么会这样,戴斯蒙德的恶心肠把这座城市伤得千疮百孔,城市陷入无尽的噩梦,市民们苟延残息。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他怎么能容许戴斯蒙德戕害这么多人,他该早点把戴斯蒙德丢进监狱,让他一辈子都在里面赎罪。

      戴斯蒙德没有一次还手,但每个字都深深刺中迪克,拳头打在骨肉上,反弹给墙面再撞进另外一面墙,仿若沸水接踵漫腾的气泡,其强烈淹没了他所有思维,泡发了每一根理智,空余愤怒和痛苦在驱使这具躯壳继续行动。

      一拳。

      又一拳。

      “让开,夜翼。”

      一道不容置喙的声音闯入他们,二人反射性分拨注意力,狼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彼此对面,双手端着大口径手枪,不分差别地对着迪克或者戴斯蒙德。

      “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不要挡我的路。”

      她半张脸砌着晦暗,眼中的决心无人参不出,不用想也明白,她会开枪,她不会有任何犹豫扣动扳机。

      “可他不会让开,你还不明白吗傻姑娘?此时此刻他还在思考如何把我从你手中救出来,对他而言,即使是我的性命都比他自己重要得多!”

      戴斯蒙德的语气高高涨起难掩惬心,对面前的老对手了若指掌,这是蝙蝠侠的门生,就跟他那个孬种父亲一样,永远不会杀人和放弃当蠢货,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连坏凶手,夜翼也不会放弃施以援手是吧。

      “而这就是我说的,将他一点点击垮,杀害他一位接一位的挚友,一条接一条无辜的生命……永远没有尽头。”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蠢小子,眼神像是深山里饿急了的头狼,一副稳操胜算的模样,嘴角翘起危险的弧度,“永远没有尽头。”

      ………他说得对。

      他们之间就永远没有尽头,五十八,不是金钱,不是数字,是活生生的人命,现在他知道了一切,到时候又会有多少具尸体搬到他面前?

      罗兰德是对的。

      只要他还活着,这一切都没有尽头。

      “我永远都不会停手,每个你在乎的人,每个陌生人……”

      永远没有尽头,我犯下的每个错误,我威胁到的每条性命……永远没有尽头,永远没有尽头,永远……

      夜翼松开戴斯蒙德的衣领,转身走向楼梯,他的眼神不自觉流到狼蛛女那边去,对方举着枪,没有一点晃动,她不会失手,也绝不会手下留情,摁下扳机的瞬间他能有几秒时间反应过来阻止她?

      短短刹那,布鲁斯的脸和他冰冷的语气侵入他的脑海,仿佛待他回到那一夜,他们点着蜡烛许下誓言。

      别……夜翼在心中告诫自己,阻止狼蛛女,别辜负了他的信任。

      停下来。

      他好像又见到了佐伊,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一切都是白色,静悄悄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就像是秋日的落叶,当它应该落下时,你用尽所有去祈祷与呵护,终抵不过生命的轮序。

      “碰!”

      双手沾上飞溅过来的鲜血,多么滑稽,迪克浑身克制不住地在发抖,恍惚间他听见所有声音都在指责他,强力的重压几乎压垮了这个年轻人,他狼狈地想要爬上天台,背后鞋底登上楼梯,紧促而尖锐地扎进他的耳朵,如同炸弹的倒计时。

      他辜负了所有人。

      都是他的错。

  • 作者有话要说:  翻翻存稿突然发现写了有段时间的这一章,原本是计划本章完结的,但因为三次生活以及状态原因一直搁置,希望能在下一次完结章能在本周内结束,给这段故事划上句话。
    也谢谢很多人的陪伴,尤其是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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