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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姜焉V燃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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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一处乡下发生了塌方。
外出修行的僧人们途经此地,加入了救援的队伍。
呼喊哭叫声持续了半个上午,大家都灰头土脸的瘫坐在村口,村长拿个本本确认人数。
都在。
没有哪个被埋。
村长松一口气,他擦了把脑门的汗跟灰,冲着僧人们里连连道谢,想给他们张罗饭菜。
“不用了。”燃烨开口。
村长“啊”了声,忙说:“这哪行,用的,用的用的,大师你们菩萨心肠,菩萨心肠……“说着就催老伴回家烧饭杀鸡宰大鹅。
老伴掐他:“你要死是吧,说的什么胡话,和尚不吃肉!“
村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大不敬,他慌里慌张的扇嘴:“糊涂了糊涂了,大师别气,是我老了不中用……“
燃烨望着塌陷的大山。
周围的村民们都在偷偷打量他,僧袍跟别的僧人不是一个色,白的,现在沾了灰尘却不会让人觉得脏。
骨子里透出来的干净清凉。
就像山里石头缝里淌出来的水,凉是凉的,但不冰。
大师的道行是小和尚们比不了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普渡众生的慈悲佛光和仙风道骨,那眉眼皮相也是人堆里最拔尖的,很俊。
没人敢说话,安静的氛围突然被一声“啪“响打破,大妈拍着大腿叫:“坏了!“
“有个姑娘,白天来的,在这儿等她那抛妻弃子的前夫,想闹来着,你们哪个有见到她没?“大妈越说越急,”见没见到啊?都说话啊!“
众人面面相觑。
“谁啊,没见着啊,她是不是来了就待你屋没到外面?”
“八成是已经走了吧。”
“走啥啊走,她说她前夫今儿会路过咱这,死也要把人逮着……我想起来了!她上山了!!!完了完了,现在连个人影都没,铁定是出事了被埋了,”大妈话说一半被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是大师,让他们分头找人。
大家照着做了,村里村外全找了个遍。
山上他们一时半会不好去,万一又出现塌方,那跑都跑不掉。
而且所有人在山脚下那么大声喊了,人要是在山里,只要是耳朵还在,也是能听得见的。
所以人不在那。
现在……就差废墟了。
“可千万别埋底下了。”大妈担心得不行。
跟她一块抬石头的老婶婶找她唠嗑,问是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多大年纪。
“挺年轻的,看着不大,个子高高的,皮肤特白,十九二十,二十一二?穿红裙子,长得非常体面,性情大开大合的招人喜欢,哦对了,声音虽然听起来不像姑娘音,但是特别特别好听,说不出来的好听,就像就像……反正听了就忘不掉……”
大妈想到哪说到哪,冷不丁的就止住了声。她见大师停下翻找的动作皱眉向她看来,以为是自己罗里吧嗦没说好,正当她想找村长帮忙的时候,就见大师问村长借手机,不知是在给谁打电话,没打通。
一身道袍还是原来的样子。
却又全然不同了。
仿佛顷刻之间就从道门来到了尘世。
小僧们看师叔举止异常,他们不明所以的对望一眼,纷纷凑了上去。
师叔一遍遍的拨打电话,眉宇紧紧拢在了一起,他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出气。
燃烨不自觉的连续拨打了七次,依旧无人接听,他的眼眶一点点变得充血,就在他试图记起茭白的号码时,余光捕捉到了一小片红色。
在废墟左边的灌木里,突兀又艳丽。
他愣在了原地。
红裙美人拨开灌木,手拿一根长树枝划着地慢慢悠悠走近,张口就是怨气十足的嘲讽:“秃驴,十天半月不见,不认识我了?”
燃烨抿住唇,一语不发。
“啧,手指家里怎么都是土渣,你这修的哪门子行,”姜焉瞧瞧他指间的陌生手机,一把抠过来,屏幕一按:“换新手机了?在哪淘来的老古董……”
话声戛然而止。
姜焉看见了自己的号码,一连串很密集,拨出去的时间就在刚才,他的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接着他的视线扫向一脸“你快吓死我了,活着就好”的大妈,手上拿着农具呆呆望着他的村民们,灰扑扑脏兮兮翻废墟的小和尚们,再回到双眼微红的燃烨身上,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以为我被埋了?”姜焉一改前一刻的全身长刺扎手带毒,他大笑,眼里尽是裹着惊喜的明艳光亮,红唇挑起戏谑的弧度,“大师,你是不是念佛经念傻了,就算打不通我的电话,你也可以喊我名字啊。”
他把手搭在和尚肩头,脑袋靠过去,亲昵的耳语:“你多喊几声,我就是去了地府,只要我听见了,也会爬回来找你。“
燃烨拨开了肩上的手。
几秒后,他捞起僧袍的袖子,擦姜焉脸上不知在哪蹭到的泥巴。
姜焉懒懒洋洋的让他擦,笑着跟围观众人打招呼:“嗨。”
妖艳万分。
村民们陆续回神,窃窃私语一通就继续盯着他看。估计是在猜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对小僧们懒懒摆手。
小僧们默默把头转一边去了,他们都认识他。
整个明元庙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师叔被情之一字缠身,在渡劫。
很大的劫。
那大妈嘴里说的失踪了的“姑娘”,就是姜焉。
所以姜焉的前夫,抛妻弃子……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不晓得是怎么打听到他们的修行路向,还能提前蹲点的姜焉。
师叔的渡劫之路太坎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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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的修行,多半是为了坚固道心。如今来了个变数,队伍里的气氛都微妙了。
一行人身披秋风日光走过几个村庄,在树林里歇脚。
大家捧着自己的钵,吃沿途讨到的食物,谁都不言语,不乱走动。
姜焉在吃饼干面包喝红牛,嘴角漏出来的液体往雪白下巴上流,他瞥瞥身旁燃烨钵里的饭菜,挑剔的一口都不想尝。
这个季节,早晚有些许凉意。僧人们整齐有序的吃完,去河边清洗钵,洗漱回来,念经。
到点就地打开行李中的草席,铺在硬邦邦的土地上。
师叔打坐的时间比他们久,他们先睡。今晚他们集体睡不着,好奇心收不住,注意力都在不远处树底下的两人身上。
“师叔是明元寺第一人。”
“什么?”
“带家属修行的第一人。”
隐约有一道熟悉的清冽目光投来,他们立即噤声,一动不敢动。
深夜,树底下有了动静。
还没睡的小僧们发现姜焉坐到了打坐中的师叔腿上,两只脚随意搁在他腰侧,指间夹着一支点燃了的香烟。
作风很大胆很前卫,无所畏惧随心所欲,根本不管这里是野外,有人在附近。
他们面红耳赤的倒抽凉气,这局面……师叔好像有点被动,那师叔要怎么出招?
很快的,他们就知道了,师叔采取的是以静制动的措施。
厉害。
师叔的定力真强,对着那么个美人妖物,都能坐怀不乱。
他们厉害的师叔僧袍领子被扯开了,腿上人凑近些,在他脖子里嗅了嗅,嫌弃地说:“几天没洗澡了,臭死了。”
实际上没汗臭味,只有檀香。
姜焉后仰,一只手撑着燃烨腿部,一只手抓弄留长的头发,咬着烟的齿间模糊不清地念出一句话。
“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边念,边留意燃烨的神情。
这是燃烨抄写的经书上的内容,但他并没有给出一丝反应。
姜焉盯着他这张禁欲清雅的脸,一口烟喷吐了过去。
燃烨启唇:“别抽了。”
“我那会进山是把手机忘包里了,你打给我没打通,什么感受?”姜焉抽得更凶,心头的怒火烧得他口气恶劣,“你那感受我体会了八百遍,我他妈歌写一半,乐队演出都请假了跑来这破地方堵你,修行不能带电子产品?怎么,这芝麻粒大点诱惑都没自信抵抗?那还修个屁的……”
燃烨睁开眼眸:“焉焉。”
世界瞬间安静了。
“你妈的。”姜焉像一只被捏住后脖子轻撸了几下的猫,他自我唾弃的骂了句就爬起来,四处一瞥嫌地上的草戳屁股,就又坐回燃烨腿上。
动作幅度大没坐稳,要倒。
一双手托住了他的腰,把他圈住,拿走他的烟掐灭,为他理了理被压住的裙摆。
“小师弟们都在看着。”燃烨捻掉怀里人发尾的细草,低声叹息,“你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