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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   易水城县衙,苏小药和江司匀赶到的时候,门口围了一圈吃瓜群众。
      大堂之上,一身穿紫色锦袍的小公子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桃花眼红泪痣,男生女相,若非手持惊堂木,坐在县衙最高位置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哪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娇贵公子。
      他便是易水城新来的县令钟鸣。

      来的路上,就听很多大姐小妇人在偷偷议论着钟鸣多么的貌美,甚至比娇花还要漂亮,若非亲眼所见,势必会以为对方在说谎。
      哪有一个男子生的比花儿还漂亮,可偏偏眼前这个钟鸣就是。

      堂下是一大腹便便的富贵老爷和一满身补丁的村民。
      钟鸣单手指着下巴,猛地一拍惊堂木。
      “呔!刘兴聪,三年前黄老汉家的女儿被你奸污,寻了短见,是也不是!”
      “冤枉啊!”那富贵老爷刘兴聪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明察啊,这分明就是黄老汉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啊!”
      黄老汉恨得咬牙切齿,老泪纵横:“大人,小人真的没有说谎,我青阳镇百姓都知此事,我可怜的阿悄原本在刘兴聪家做洒扫丫头,不想去了一月有余,便好好的一个人自杀了啊,大人,我的阿悄就是被刘兴聪逼死的!”

      刘兴聪揉揉酒糟鼻子,呵斥一声:“你满口胡诌,分明是你家那阿悄见财起意,勾引本老爷,老爷我心善,想要收她做第十八房小妾,可那死丫头又反悔了,不但拿了本老爷的五十两纹银,还故意以死相逼,坏我名声!”
      “你!”黄老汉气的说不上话来:“我家阿悄老实本分,何时会拿你的银子?你血口喷人!”

      刘兴聪拿出一张纸,扔到了黄老汉的面前:“拿没拿,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阿悄那个小贱人,就是贪心......”

      椅子上,钟鸣早就听的不耐烦了,薅起斩立决的牌子向着刘兴聪砸去。
      “你给我闭嘴吧你,满口喷粪!”
      刘兴聪吓得哆嗦了一下。

      只见钟鸣下首一个手拿折扇的干净少年,郎朗开口。
      “刘兴聪,是非曲直,钟大人早就查清楚了,三年前你见色起意,奸污了黄阿悄,还想以五十两纹银息事宁人,不想那黄阿悄是个烈性子,直接一头撞死在你家大门前,这是刘家上下四十五口的口供,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

      看着少年丢过来的供词,刘兴聪眼中虽然慌乱,但是依旧死不改口。
      “冤枉啊,定时有人故意害我!”

      钟鸣冷笑一声,扫了那干净少年一眼:“阿岑,将他贿赂你的两百两银子拿出来!”

      方岑暗骂一声,小气!
      继而将两张银票放到了桌案上,淡漠开口:“前日,这是刘兴聪托人送给我的,意欲行贿,这便是证据,刘兴聪你还有何话好说?”

      钟鸣早就不耐烦了,摆摆手:“说个屁啊他,人证物证聚在,拉下去,秋后问斩!”
      “粗暴!”方岑小声的嘟囔道,不看在到钟鸣瞪起的桃花眼,又幽幽的改口:“不过,我喜欢。”
      钟鸣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说道:“下一个。”

      刘兴聪颓然的跪坐在了大堂上。
      黄老汉泪涕横流,连喊青天大老爷。
      大堂外,那些邻里乡亲也开始连连称赞钟鸣的贤明公正。

      钟鸣打着哈欠:“继续继续。”
      方岑打开了一张状纸,看向围观的群众:“下一个,秀才赵高状告江家强抢民女,苦主和证人都到了吗?”
      “到了。”赵高高呼,狠狠的剜了苏小药一眼。

      苏小药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

      赵高又是一阵气闷,他昂首挺胸的走到大堂之上,因为要上堂,还特意换了一件八成新的长袍,这么一打扮,还真少了几分猥琐,多了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钟鸣从方岑手里接过状纸,低头看了看,片刻之后抬起头来,打量着堂下的苏小药、秋蝉和赵高几个人。

      “大人,冤枉啊!”赵高开口就又要做戏,哪知道钟鸣抠抠耳朵:“烦不烦,各个都说自己冤,有这费口舌的功夫,直说案件不就成了,脱了裤子放屁找费事!”

      赵高一噎。

      若非在大堂之上,苏小药非得笑出声来,这个小县令,还是个性情中人。

      接下来,赵高添油加醋的将江家怎么强扣下秋蝉,说的声情并茂,但凡听了他说的,势必会鞠上一把同情泪。

      钟鸣摸着下巴打量着始终神态自若的苏小药,轻嗤一声:“又是个为富不仁的典型啊!”
      苏小药嘴角一抽,恨不得把刚刚的评价收回来,还没开始呢,就盖棺定论,神特么的性情!
      方岑轻咳两声,连忙开口又道:“苏氏,刚刚赵高的话你也说了,你待如何解释?”
      苏小药将秋蝉拉到身前:“大人,是非曲直,岂可听一家之言,这秋蝉原本是赵高的妻子不错,可其中也有苦衷,若是大人同意,可让秋蝉将实情细细将来。”
      钟鸣一摆手:“有话快说。”

      而后,秋蝉将自己的遭遇全部都说了出来,甚至为了证明的自己的话,她还不惜露出了胳膊,上面新伤旧伤交加,当真是字字泣血。
      赵高慌了:“大人,不是这样的,是这个贱人在撒谎!”
      他没想到秋蝉竟不顾名节,将伤口展示于人。

      苏小药也是头一次看到秋蝉胳膊上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怪不得那天秋蝉受伤,自己想要细看她的伤口,她总是闪躲着捂着其他的地方。她冰冷的扫了赵高一眼,又上前说道:“大人,秋蝉所说句句属实,若是大人不信,方可去找来证人询问。”

      钟鸣对着方岑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衙役出了大堂。

      随后,他又托着下巴打量着苏小药:“苏氏,赵高说你偷窃秋蝉的卖身契,可有此事?”

      苏小药一怔,没想到钟鸣的关注点会在这里。被那双桃花眼看着,她心虚的轻咳两声。
      “空口无凭,大人这么说,未免太过武断了。”

      哪知道钟鸣轻笑,对着方岑点点头。
      方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赫然就是秋蝉的卖身契。

      苏小药心里咯噔一下。

      大堂外,江司匀那双琥珀色的眸中冷意一闪而过,浑身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几分。
      钟鸣晃了晃手里的卖身契,桃花眼眯到了一起。
      “苏氏,这可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待如何?”
      不等苏小药开口,江司匀便走到了大堂之上,他平静的注视着上首的钟鸣,嗓音淡漠:“大人的属下,私自从内人身上取物,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方岑摸摸鼻子,装作一副我不知道我没干的模样。
      钟鸣斜着眼睛打量着着眼前这个风光霁月的少年,莫名的生出几分敌意。
      “你又是何人?”
      江司匀将苏小药拉到身侧:“我是她的夫君,江司匀。”
      “哦,你就是江司匀啊!”钟鸣咋摸着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江司匀自然也听出了钟鸣的话中似乎藏着什么,可他现在除了苏小药,不想顾及其他。

      就在这时,衙役回来了。他在钟鸣耳边说了什么。
      钟鸣点点头,突然一拍惊堂木:“呔!赵高,你枉为人夫,丧尽天良,着实该死!”
      赵高被钟鸣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我冤枉啊,分明是这江家欺我,掳我妻子,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话音刚落,钟鸣就啐了一口。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这个败类!就不算个爷们儿!”

      听着钟鸣跟自己说的一毛一样的话,苏小药靠着江司匀吃吃的笑了。
      江司匀无奈,也眼神宠溺的跟着笑了。

      钟鸣一瞪眼,看了过来:“笑什么笑?赵高不是好东西,你们江家也不是什么好人,盗窃他人卖身契,按照律法是要坐大牢的!”
      苏小药脆生生的说道:“您可是青天大老爷,怎么能乱说,分明是那卖身契自己主动跑到我身上的,大人您可不要诬陷好人啊!”

      少女垂着两条大辫子,忽闪着一对琉璃般的纯净大眼,如雨后初晴的太阳,脸上挂着灿笑,俏皮又耀眼。
      钟鸣只觉心跳慢了半片,他轻咳一声,小声的嘟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哪知道苏小药却笑得更加开怀,这新来的小县令完全就是个复读机,在大门口发生的话,一个二个都从他嘴里跑了出来。

      钟鸣脸一红,气急败坏的瞪了苏小药一眼,一拍惊堂木。
      “赵高,你还有何话可说?”
      刚刚就已经给自己定了罪名,现在又问自己,为了彰显自己明察秋毫,还故意给自己留说话的机会。
      赵高气的险些吐血,看着垂首跪在苏小药身旁的秋蝉,心里越发嫉妒。
      一想到自己不要的破烂货要去过好日子,他嫉妒的抓狂。

      赵高上前一步,对着钟鸣行了一礼:“大人,不管过去如何,但现在秋蝉始终是我的妻子,我要回自己的妻子有错吗?只要我一日不休妻,秋蝉必须得归我!”

      这是要拿婚姻做绑架了?和现代那些为了财产死不离婚的渣男们有什么区别?
      苏小药早知秋蝉心意,上前开口说道:“今日事今日了,既然赵公子偏要胡搅蛮缠,那我就在这里替秋蝉做主了,恳请大人给他们二人判义绝书吧。”

      并非休妻,并非和离,而是最为绝情的义绝。
      赵高怕了,一旦钟鸣同意给他和秋蝉二人判定为义绝,那他不仅要错失秋蝉这个人,名声也得毁了。
      被一个出身青楼的妻子义绝,那以后谁还看的起他。
      即便是将来走上仕途,也得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秋蝉,这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你说话啊,是不是江家逼你的?”
      秋蝉一把甩开赵高,冷漠的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赵高,你闹够了没有!”
      在赵高拿出卖身契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心死了。
      赵高踉跄两步,依旧不敢相信:“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他猛地跪在了钟鸣面前:“大人,自古以来哪有女子跟夫君义绝的,您不能同意啊。”

      苏小药嗤笑一声:“笑话,苍蓝可有哪条律令说了,女子不可与夫君义绝的?女子本弱,可并不代表要逆来顺受,赵公子我劝你,别折腾了,安静的做个人吧。”

      钟鸣挑眉,诧异的看着苏小药。
      这个女子有些不一样啊,原本以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也只有自家娘亲可以说出来,想不到还有人跟她一样。
      他清清嗓子,又道:“秋蝉,与赵高义绝可是你的本意?”
      秋蝉厌恶的看了赵高一眼,斩钉截铁的说是。

      钟鸣点头:“好,那本小爷就判你与赵高义绝,方岑,拟一个义绝书交给她们签字画押。”
      方岑干净的小脸儿皱成了苦瓜,他暗地里扯了扯钟鸣的衣袖:“我哪儿会写义绝书啊。”
      钟鸣一瞪眼,埋怨道:“你不是自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现编一个不成吗?长点儿脑子成不?”
      方岑气结,垂头丧气的开始写了起来。
      刷刷刷,不到半盏茶,方岑就屁颠屁颠的带着一张纸过来了。

      苏小药偷瞄一眼,看着满满一张纸上只写着以义绝书三个大字,不由得抽抽嘴角。
      这小县令和小师爷,怎么看怎么像是过家家?

      钟鸣看到义绝书三个大字之后,脸上神情一滞。他踢了方岑一脚,埋怨道:“你还能多写几个字不?”
      方岑哭丧着脸:“没义绝过,编不出来。”
      “屁,小爷我还没做过县令呢,我不照样急头白脸的上吗?你再给我加俩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县衙大堂是临时搭起来的草头班子。”

      苏小药见钟鸣两个嘀嘀咕咕,越发觉得搞笑。
      她碰碰江司匀的胳膊,对着两个人抬抬下巴,压低了嗓音笑道:“阿匀,你说朝廷这是从哪儿挖来两个活宝啊,唱大戏似的。”
      江司匀抿唇淡笑,几乎是肯定的说道:“应该是邺城。”
      苏小药不解:“那不是苍蓝的都城吗?”
      江司匀点点头,看这二人的穿着和行为举止,绝不是易水城这样穷乡僻壤可以养出来的贵公子。

      方岑在钟鸣的威逼利诱下又艰难的填上了日期和地点,这才招呼着秋蝉和赵高两个人画押。
      赵高虽不情愿,但到底是一个读书人,哪儿敢违抗,只能像是霜打了茄子似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义绝书之后,秋蝉感激涕零,赵高离开的时候,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苏小药想起刚刚等待的时候,在大堂之外看到的告示。她刚想要开口,就听钟鸣又开始赶人了。
      “退下,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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