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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胡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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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何人你不必知晓,请世子妃随我走一趟。”
兰雨薇看向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和楼云霄差不多,若是忽略他眉目间的阴翳之色,看着倒也端方素净。
只是她两世加起来都没有见过这号人。
兰雨薇身子极力绷紧,精致的芙蓉面上多了几分凛然之气:“你既然知道我是世子妃,识相的便放了我,此地人来人往,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是吗?”褐衣人扬了扬唇角,言语中满是不屑:“那我们便走着瞧,世子妃请吧。”
兰雨薇面上肃然,心里慌得不得了。
她注意到,击晕青竹与车夫的暗器是从房顶上射出来的,意味着她进之前院子里早有人守在里面。而与他说话的那人是从外面进来的,说明这个院子里的情况已经被那人牢牢掌控。
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便派不上用场了。
难道就此束手就擒,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突然,她眸光一沉,拔下发间的簪子抵住颈间,威胁那人:“既然落在你手里,横竖就一条命。但你得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是谁?”
“不自量力。”
那人一声爆喝,眼中也现出狠厉之色。
兰雨薇只觉得手腕一麻,原本对着脉搏的簪子坠地。
她心里顿时有了判断,这便是不想要她的命了。
如今怀王府和东安侯府风头正盛,这人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宁可得罪怀王府与东安侯府也要冲她下手,不外乎两种可能:他要么是受人驱使寻仇,要么是爹爹或楼云霄的仇人。
可她一个闺阁女子,不与人结仇,也对人构不成威胁,他拿住自己无非是要去要挟爹爹或楼云霄。
她可不想死,就想诈一诈那人。
没了性命之忧,兰雨薇的心中稍安。
后面的,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我……我跟你走。”兰雨薇表现出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声音颤抖着:“不过我……我有一个要求,你将我的丫鬟和车夫……放了……否则……我要是决意不……配合……你未必能顺利带走我。”
褐衣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冲东边的屋子打了个手势:“听世子妃的。”
果然只针对自己,兰雨薇在心底叹了叹。
有两个灰衣人从屋顶飞下,在青竹和丫鬟身边蹲了下来,扛起两人扔到了院子外边的巷子里。
兰雨薇离开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眼青竹和车夫,她只希望青竹他们能够早些醒来,也好有人去搬救兵。
兰雨薇和褐衣人离开后,院子里潜伏着的其他人也散去。
偏僻的院子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突然,有些年头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林月柔携着婉儿从屋里走出。
婉儿手里捧着个半尺多长的樟木盒,望着院门口的方向,面带不安:“小姐,那人靠得住吗?你跟他说世子妃抢了你的亲事,他会按您说的做去对付女土匪吗?”
林月柔的眼角满是冷意:“他会照做的,他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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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一段路,总算看到了人影,兰雨薇心里雀跃,机会终于来了。
正要开口,却发现后腰多了一柄冷硬之物。
那人用不带感情的口吻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打算伤你性命,你若老老实实的便不会有事,若敢乱来坏了我的事,现在就结果了你。”
兰雨薇咽下了到了唇边的呼救声。
两人绕过了几道巷子,途中也遇到了一些人,兰雨薇担心惹恼那人,只能用眼神求助于路人,可没人看懂她的意思。
离开院子后,褐衣人带着兰雨薇直奔天成寺的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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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山里遍地枯枝,有长在树上的,也有从地底拔出的。
兰雨薇走在那人的身后,故意小心翼翼地随着沿着有枯枝的地方走,任枯枝扯下裙角布条,也好给来找她的人指路。
“不必多此一举。”那人突然回头,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她。
小动作被人发现,那人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她实在弄不懂那人的想法,拔高了声音问他:“给个痛快话,到底为什么抓我。”
“自然是为了钓鱼。”
说完,他一击掌,四面涌上来十二个灰衣人,有一人拿出一根绳子走向兰雨薇。
她惊呼:“你们要做什么?”
褐衣人笑:“当鱼饵的自然要有当鱼饵的自觉。”
接着,兰雨薇只觉得颈部一麻,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手脚被缚,整个人靠坐于一个石洞的洞壁。
洞内漆黑一片,只有洞口幽幽地撒着月光。
兰雨薇呼救:“有人吗?”
洞口传来褐衣人的声音:“别叫,叫了也没用。”
兰雨薇这才惊觉,那个褐衣人方才倚在洞口的石壁上。
他突然问了兰雨薇一个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觉得他会来吗?”
他?兰雨薇满目疑惑,哪个他?
如今但凡关心一点云都形势的都会知道,爹爹已经离开了云都。而抓住她能牵动的人,便也只剩楼云霄和沈寂。
兰雨薇套那人的话:“关心我的人多了,你到底想利用我来对付谁?”
那人知道兰雨薇在耍小聪明,但他胸有成竹,倒也不在意:“怎么,怀王府的世子妃失踪了,世子不在意的吗?”
兰雨薇一直悬着的心安定了些,总算是知道这人真正的目的,她立即接话道:“那你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兰雨薇脑中飞转,继续道:“你抓我之前难道也不打听一下,我与楼云霄成亲只不过是因为圣上想要拉拢我父亲,其实并无感情,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若是知道我被你囚住,可能会因此感激你。”
“你说什么?”那人的音调变了,走近兰雨薇。
兰雨薇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刺激他:“你若真想利用我得到什么,去找楼云霄还不如去找沈寂,沈寂如今也是当朝的红人,你要真是要对付楼云霄,他会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我凭什么信你。”
“我都已经被你控制起来了,你手下这么多,我又跑不了,你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兰雨薇又加了一句:“你是不是想问沈寂凭什么会愿意与你合作?”
那人不说话了。
兰雨薇继续胡诌:“你要是关注云都的时局便会明白,我父亲离开云都后,沈寂和楼云霄都想独掌我父亲的兵权,两个人明面上合作,暗地里在竞争。”
兰雨薇不给那人思考的机会:“你是不是还想问沈寂和楼云霄为何要相争?”
“为何?”
兰雨薇在黑暗中露出神秘一笑,那人果然被带沟里去了,她敛起笑意正色道:“因为我与沈寂本是青梅竹马,硬生生被楼云霄给拆散了。你也知道,对某些男人来说,心爱的女人和权力同样重要。而我,正想摆脱了楼云霄和心上人在一起,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说道这里,兰雨薇忍不住在心里双手合十,虔诚地请求楼云霄与沈寂原谅。
她胡说八道一通也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若能让那人放下些许对楼云霄的警惕之心,又或者是那人真的被她忽悠着去找了沈寂,她要脱身起来会容易些。
毕竟沈寂才是在山野林间长大的,跟着父亲打劫了无数次,到了这种地形里,无人是他的对手。
兰雨薇一锤定音:“所以,你千万不要觉得利用我可以牵制楼云霄,他绝不会来,说不定我死了他会感激你。”
沉默了一会,那人突然问了句兰雨薇怎么也没有想过的问题:“你真的想离开楼云霄?”
兰雨薇心里惊讶地不得了,口里却飞快应下:“当然。”
“好,我不动你。”
兰雨薇更加懵了,这人就这样被她忽悠过去了?总觉得难以置信。
她的心里像是有猫挠似的,忍不住问他:“你和楼云霄到底有什么过节,他哪里得罪你了?”问完她又补充道:“我就随便问问,你若是不想答也不要紧。”
那人没有回避:“杀父之仇。”
兰雨薇正要追问,忽然不远处出来两长一短的鹧鸪哨声。
明明是在夜色中,兰雨薇却感觉到那人一下子戒备起来,紧接着,洞外传来了刀兵相交声。
兰雨薇顿时精神一震,她的救兵来了?
下一刻,兰雨薇只听见洞口那人传来一声闷哼,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飘入了洞内。兰雨薇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来人肯定是楼云霄。
“楼云霄。”她轻轻地问。
“嗯。”他淡淡地答。
洞口那人发出一声冷笑,言语间是说不出的嘲讽:“这么些年过去,楼家人最擅长的还是偷袭,你倒也没有辱没楼家的门楣。”
楼云霄并不回答,提剑挑开兰雨薇手脚上的绳索。
兰雨薇确实一阵一阵地心虚,楼云霄应该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话吧。
洞口那人点燃了火折子,跳动的火焰中,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你不该来的,既然来了,总得留下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