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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会帮她 ...

  •   一个月后,范原肚子上那个洞终于只剩下了一点粉红色的疤。

      他坐在盛满金子的船舷上,撸了一把阿暖的肚皮,“以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很多金子,不用愁吃穿。现在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瞧,我躺在金子堆里。”

      淮柔手中捏着一粒棋子,不带犹豫的下到棋盘上:“醒醒吧,躺在金子堆里那也不是你的,是宴和的。”

      对面的宴和手中黑子堵死了白子的路,气定神闲:“你输了。”

      “啊!”淮柔扔了棋仰撑到地上,绣着繁复梨花的白色裙摆垂在金子上:“我不玩了。”

      “输了就玩这一套,亏人家宴和好脾气。你快换套把戏吧。”范原无情道。

      “关你什么事?”淮柔腰肢一翻,气势十足的站起来叉腰,“宴和,我去买苹果,你吃不吃?”

      宴和还没说话,那边的范原已经开始了:“买什么苹果?那天要不是你出去买苹果,我和白狐兄的战况能那么惨烈?你说说你一个老鬼,抬抬手指头就能灭了那狻猊,非要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上阵,不许买!”

      “偏要买!”淮柔扮了一个鬼脸,“自己是个菜鸡还要赖我,打个架连刀都能丢,要不是我抢回来,你以后还能风风光光的当你的除妖师赚钱哇?本鬼十分怀疑。”

      范原话不多说,直接追过去打她。

      在皆留居里用不了法术,淮柔还没跑两步就被他逮住,粗粝的大手捉住她的后脖子掐:“说谁菜鸡?嗯?”

      淮柔最怕痒痒,汗毛直竖,忙告饶道:“我菜鸡我菜鸡,好范原,你快放手!”

      范原得意洋洋的放了手,“不要太嚣张啊!”

      冷不丁头顶被罩了一块布。

      淮柔急中生智,趁他不注意把披帛盖在他脸上,对着范原眼睛揍了一拳后快速逃跑,边跑边说:“叫你动手动脚!本鬼是你这毛头小子能动的吗?”

      连披帛也不要了。

      范原好容易把脸上香风阵阵的披帛拿下来,生气道:“江淮柔真不是个东西!

      “淮柔赤子之心。”宴和将棋盘收了,仿佛随口道:“她不懂人心险恶,将来行走江湖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那白纱的披帛被范原握在手里,他说:“我会帮她。”

      宴和微微一笑,下了船。

      “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范原在她身后道,“那日曹老板有意引我上钩,捅了我一刀。飞来客栈就是那时候塌的——没在我们和狻猊恶斗的时候塌,却塌在这种风平浪静下?当时我受了伤,迷糊糊仿佛看见了一个太极八卦图,难道我的血和八卦图之间有什么联系?想来捅我一刀落在地上的也只有血了。江淮柔告诉我那天晚上她出去买苹果了,根本没感受到灵力波动,她灵力深厚,不应该感知不到。后来她说,我昏迷过去的时候,她看见飞来客栈上方有结界,灵力波动根本出不去。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八卦图上面布满咒术,分明是一个封印法阵。”

      宴和听了回过头来,正色道:“范公子是聪明人,既然猜到了这些事,也就该知道这不是你一个凡人能够掌控的了的。淮柔的路有多难走,也得她自己走,你该知道你帮不了什么忙。你想帮她,也要你帮得上才行。”她叹一声:“这些日子你在我这里养伤,她那么跳脱的一个人,却愿意耐心给你喂药,照顾你衣食。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我知道你都一一记着,想还给她。可是怎么还?这次是你的血,下次要是你的命呢?”

      范原用手抹了一把脸,“怎么你们鬼神妖也相信命运这一说?”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江淮柔答应给我十分之一的金子还没兑现呢。这就要我走了?你问问她,是她为了收集灵缘跟在我身边除妖的,她要是嫌我是个麻烦,叫她跟我说,我拿了金子就走,绝无二话。”说完握着那段披帛,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己房间。

      宴和再次长叹。

      该来的躲不掉,鬼神妖与人类在命运的齿轮下,又有什么区别呢?

      淮柔啃着苹果回到皆留居时,范原背着行李正和窝在高脚凳上的白毛狐狸握手。

      “咦,白狐兄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放过它的爪子?”她走过去拎了一下他的行李:“你干嘛?”

      范原松了手,淡淡道:“和白狐兄道别。”

      “诶不是吧,”淮柔连苹果也不吃了:“不就是揍了你一拳你就要跟我玩不辞而别这一套?那你还掐我脖子了呢,我像你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吗?要不然你再轻轻揍我一拳?别走啦,一起玩多好。”

      “不是为这,江淮柔你一天到晚的也长点心吧!”范原忍不住,恨铁不成钢道:“我要走,是因为我师弟给我寄了这个,”他晃晃手中的飞信,“看见了吧?我要去捉妖赚钱,匡扶正义,所以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了。再过几十年,在你们地府再见可别忘了我啊。”

      “那我也走!”淮柔紧紧箍住他的胳膊,生怕他立刻就消失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捉妖,我跟你在身边收集灵缘,两全其美嘛!更何况我不是还欠你我的十分之一财产吗?你一个人走了金子还要不要了?”

      范原拨开她的手:“看看你现在,完全不像个黄花大闺女了,以前连手指头都不给碰一下,现在拨都拨不开。”

      “那不一样,”淮柔说:“今非昔比嘛!刚认识的时候咱两又不熟,现在我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早都是一个壕坑里的战友了,作为好朋友,就不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吧?你看,我连金子都可以全部给你了,我这朋友义气的没话说吧?”

      范原说没话说,“但是我还是要走。你以后可以跟着白狐兄收集灵缘,或者就赖在皆留居,我看你和宴和很是臭味相投,坐等灵缘上门。哪一样不比和我风吹日晒出门捉妖的好?”

      “我知道了,”淮柔生气的放开手,瞥他:“你是嫌我烦了,连金子都烦的不要了,急于撂下我好清静自在是吧?”

      “你不要误会,我不要金子完全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在曹老板手底下救了我,我把那些从你那儿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金子还给你,求个心安。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坑蒙拐骗别人的钱一点都不手软,所以别跟着我了,好吗?”

      说到最后两个字,范原的声音极轻。淮柔流泪了,她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那我在凡间就认识你一个朋友,你说走就走,翻脸不认人啊?”

      范原好说歹说,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看见她抹眼泪心里又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暴躁,双手拗过她的袖子在她脸上擦了一把,把眼泪擦干净:“对,你就当我翻脸不认人,我是个菜鸡,我们最好是一别两宽。”

      说完大步踏出了门。

      “放屁的一别两宽,我就不!”淮柔追到门口大喊。

      “说你是个菜鸡,我不是真心的。”淮柔大声说:“我觉得你是个很厉害的凡人,我都不敢碰的地下灵脉你说割就割了,还愿意保护我……”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范原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对宴和咬着牙说自己就要跟江淮柔那个二愣子一起上路,却转回头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此时骑着马走在大路上,身侧林木萧萧,长风穿过树林吹在他身上,已经有些冷了。

      在马蹄得得声中,腹部受了伤的那个位置还隐隐痛着,在这样迟钝的痛觉里,范原意识到,秋天来了。

      或许是对宴和说自己能力不够,没有资格帮助江淮柔感到恼怒;也或许是真的对自己的能力不够感到无力;还或许更多的是担心,她那么厉害,自己拖了后腿让她被人拿捏该怎么办?

      世上的人这么多,剥开人皮是模糊的面目,谁也说不清谁怎么想。她那么单纯,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点教训,得到一点警醒,好让她以后多长点心,能多铜墙铁壁些吧。

      放一些不那么浓烈的好意,包裹进冷漠的外壳里扔给她,让她接住。这是作为朋友,他不忍给却唯一能给的。

      淮柔怒气冲冲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流眼泪,三千多年的老鬼了,还是像个人类的幼崽那样爱哭。

      她自己不觉得丢人,粗鲁的抱起白狐狸放到地上,霸占了高脚凳,趴在柜台上专心致志的哭。

      地上的白狐兄不禁恶寒,无语的看了一眼这个丢非人界脸的非人,扭着屁股慢慢踱进自己挂在房梁上的摇椅窝了。

      他舒服的窝进窝里眯了眯眼睛,渐渐起了微鼾。不知怎的忽然惊醒,它懒洋洋的说:“范原在你房间留了东西,说是给你的。”

      哭到尾声的淮柔闻言从胳膊里抬起头来,脸浮肿着眼神呆滞的进了房门。

      没过一会儿,白狐兄又被她给吓醒了。

      她浮肿的脸在它面前放大,那只摇醒它的伤天害理的手晃了晃,“你看,”她说:“范原还是拿我当好朋友的。给我留了他师父留给他的小木剑,还留了所有的金子。”

      她嘴角一抿,渐渐有些得意:“所以说我来人间交的第一个好朋友没有失败。他捉妖就是为了赚钱,现在连金子都留给我了,多好的人。”她摇摇头,“啧啧”两声,略带可惜的说:“就是有点傻,不要十分之一就算了,连这点金子都不拿,也不想想本鬼富拥一块灵石山,换成金子那可不得富得流油,还能缺他这一点钱吗?所以说这人脑子不太清楚,我还是赶紧追上他,防止他被别人骗的渣都不剩。”

      说完拍拍手中的小木剑,站起来念了一声“小”,那剑变成极小一只吊坠,被她用一截绳子拴在脖子上,然后高高兴兴的收拾行李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我会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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