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青梅（一个坑）》暄明

49、第四十九章

　　前面，桑果出了自家院子，就随那个叫大牛的男孩，往不远处的路边走了去。

　　后面，奚柘看着两人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奚柘隐隐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大牛：“果儿，后日便是你生辰了。我娘说，女子十五岁是个大生辰，咱们一起从小玩到大，以往生辰都没送过你什么，这次……我想替你贺一贺。
　　“呐，这个送给你！祝你……就祝你……越长越好看吧！”

　　说到后面，他越说声音越低，一张脸也越涨越红，然后，突然就往桑果手里塞了件什么东西。

　　桑果脸上一片茫然。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然后想都没想，就又递还给了男孩。

　　“大牛，这个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你是不是偷了你娘的发簪啊？小心你娘发现后追着你满村子打。”

　　大牛却不接，只急着解释：“才不是呢！我干嘛要偷我娘的发簪？是我娘特意拿给我，就让我来送你当生辰礼的。不信，我带你去问她。
　　“另外，果儿，咱们都大了，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叫我大牛了？我有大名，我叫褚河，你叫我大河吧！”

　　桑果想了想，略皱起眉：“那行，以后我就叫你大河！但这发簪你得拿回去。无功不受禄，这发簪一看就老物件了，肯定是你们家里面传下来的，我怎么能收？快拿回去还给你娘！”

　　另一边，褚河还要推搡，奚柘却已走到近前。

　　他从桑果手里拿过发簪，先低头看了看，再抬起头，就目光倏地扫过褚河，吓了对方一激灵。

　　“大，大柘哥，我……我是来给果儿送，送生辰礼的。”

　　他一脸被看透小心思的窘迫样，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奚柘也没言语，只上前一步，又将发簪塞回到褚河手中。

　　然后，他垂了一下眼，明明面上神色淡淡，却莫名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这回叫褚河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拿回去吧，桑果不会收你这东西。若真想给她贺生，几块甜糕就够了。
　　“而你这东西……该送与自己的命定之人，可懂？”

　　“哦哦，懂懂！大柘哥，我懂了！那我先走了，先走了……”

　　说罢，褚河攥紧自己手里的簪子，然后一扭头就跑远了。

　　桑果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又一阵愕然。

　　等人跑没影了，她才仰起脸：“哥哥，他这是怎么了？大牛这阵子都古古怪怪的。是因为小枫去了高州学武，没人陪他玩了吗？可不还有狗子、二奎和豆豆他们呢吗？”

　　奚柘低头看向桑果，没答。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好半天才反问道：“果儿，你真不懂？”

　　桑果想了想，半晌，她目光迷茫，摇了摇头：“不懂。”

　　奚柘便长叹出一口气来：“唉……果儿，咱们到北坡的花谷里去走走，可好？”

　　桑果想想自己今天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点头道：“好啊！这阵子花谷里的花，也应该都开得很好了，那咱们就去看看吧，确实都好久没去过了，上次去，还是冬季下雪的时候呢。”

　　两个人便在同家里说过一声后，一起往大瑶山的北坡走了去。

　　等走上北坡林深处时，奚柘忽然叫住桑果。

　　他往前一步，跨到她身前，蹲下去：“上来吧！是不是累了？后面的路，我背着你走。”

　　桑果眨了眨眼，脸上满是不解。

　　哥哥都已经好些年不背她了，说什么两个人都大了，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连上次冬天来时，还满地雪呢，坡陡路滑的，他都只是隔着衣袖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而已……

　　所以，今儿这是怎么了？

　　奚柘显然知道小丫头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就笑笑道：“道理还是那些道理，但……人与人之间……”关系有时候是会变的。

　　“总之，先上来吧！”

　　想说的话……还是等过一会儿，他们到了花谷里再一起来说吧。

　　桑果歪了歪脑袋，她实在不懂，今天哥哥说起话来怎么吞吞吐吐的？

　　不过……只要是哥哥说的，那就肯定不会错吧！

　　于是，桑果眉眼一弯，身子往前一趴，就趴到了奚柘的背上。

　　此后，奚柘便这样背着桑果，一路走上北坡，再从半坡的小径往下，将她背进了花谷。

　　这花谷两个人都来过许多次了，桑果也早将花谷的四季，都画成了四张立幅，奚柘还在上面各题了一首诗，如今就卷了都收在小丫头专门存画的一个柜子里。

　　可他们还是每次来，都会被这里的景致所震撼。

　　桑果一进谷便从奚柘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一路趟着花海，开心往谷底跑去。

　　奚柘就跟在她身后，如以往每一次一般，目中含笑，望着小丫头的背影，看她惊起一片片彩蝶，再由着那些彩蝶全围在她身边翩翩起舞。

　　桑果干脆一口气跑到谷底，直至被花丛中，一块横在地上的条形大石给拦住，才总算停了下来。

　　“哥哥，你走快些啊！”她回头望向奚柘，“你瞧，这一片的野花，咱们都还没见过呢。
　　“以往咱们从没在五月时来过，原来五月时的谷底，竟与其他各时都不相同。这花谷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小丫头话音刚落，奚柘也走了过来。

　　“确实……”

　　可惜，奚柘今日并无心思观花，便只定定看向桑果。

　　桑果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就眨了眨眼：“哥哥？”

　　这一声，终于叫回了奚柘的魂，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垂了一下眼。

　　“果儿，其实……我今日带你来这里，是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桑果又眨了眨眼：“嗯？”

　　奚柘却没继续往下说，而是朝前走了一步，更靠近桑果。

　　然后，他忽然一双手探到桑果的腋下，再往上一提，就将小丫头的双脚提离了地，惹得小丫头一阵惊呼。

　　缓过神后桑果才发现，自己竟被奚柘给提起来，放到了那块长条大石上。

　　这样，她的目光就几乎与他平齐了。

　　“哥哥，你干嘛啊？吓死我了！”她小小抱怨了一声。

　　奚柘却一笑：“是件很郑重的事，所以，也想很郑重的与你说。”

　　桑果歪过头，到底什么事啊，竟需这般的郑重？

　　可对方并没再说，而是伸手去怀中摸出了个由一块青色锦帕所包裹的长条物件。

　　桑果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随着奚柘几根修长手指一点点掀开那锦帕，一支脂白油润的白玉簪子便渐渐露了出来。

　　那支白玉簪的簪头，还雕了一朵花，细一看，是杏花。

　　更巧妙的是，杏花所在位置，玉色恰巧为白里晕着粉，就与真的杏花极为相似。

　　桑果看完簪子，再一抬头，就满眼都是疑问。

　　奚柘的目光，却还在那支簪子上：“喜欢吗？”

　　桑果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点了点头：“喜欢！好漂亮啊！这朵杏花，就跟我家大杏树前阵子枝头上正开着的那些，一模一样。哥哥，你给我看这簪子干嘛？”

　　到了此刻，奚柘才再次抬起眼：“生辰礼，送你的。”

　　桑果一愣，旋即不解道：“可你刚刚跟大牛说……”

　　“没错！我刚刚是跟他说了，他的那支簪子，该送自己命定之人。而我的这根，也是！”

　　桑果只觉脑子一乱：“哥哥？”

　　奚柘却一抬手，将那支簪子轻轻插到了桑果的发间。

　　然后，他退后半步，盯住桑果的眼睛。

　　“果儿，有些话，我觉得也到了该与你说的时候。知道吗？果儿，我姓奚，你姓桑，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亲哥哥。
　　“而我，今年则已过十八，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却从未去相看过任何一家姑娘。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莫名，桑果就发现，在奚柘的目光中，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令她看不懂的东西，都叫她有些不敢再与他直视，就倏地别开了眼。

　　但奚柘却没给小丫头逃避的机会，他又道：“果儿，你一向心性单纯，本来我怕吓着你，想等你再大些再来与你挑明自己心迹。
　　“但今日，褚河却提醒了我，你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止我一个人会为你心仪，若我此时不说，真有一日你被旁人给挑动了心绪，我岂不要后悔？”

　　“哥哥，我，我……”

　　桑果脸上一片通红，她心里这会儿很乱，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些东西，又没完全开，也并不想去弄懂。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咱们还是赶紧回吧。”

　　奚柘也没指望今日便能令小丫头马上就懂些什么。

　　他只想在她心中先埋下一颗种子，然后再等着那颗种子自己慢慢发芽。

　　“好，那便回吧。”

　　但回程时，桑果就不肯叫奚柘背了，还始终都与他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不过，她头上的白玉簪，却并没摘下来还他。

　　奚柘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了桑果的身后。

　　这一路，他眼睛都没离开过小丫头头上的那支白玉簪子，直至两个人快走到村口，桑果突然停了下来。

　　她倏地转身，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发髻：“哥哥，这个贵吗？”

　　这支白玉簪子也太好看了！她还真不太想还他。反正不管他怎么说，自己都始终当他是哥哥。

　　那，哥哥送的簪子，总该能收了吧？

　　只……别太贵重了。

　　奚柘摇了摇头：“做这支簪子的玉，和上次送你那枚玉坠的玉，是一起买的，都不算贵，却难得恰巧。所以，你只放心戴就好。”

　　桑果点了点头，那她便放心了。

　　两日后，桑果生辰，桑阿婆一早就给她煮了面和鸡蛋。

　　等小丫头都收拾妥当，走出来准备吃时，老人家一眼就看到了她头上的那支白玉簪子。

　　“大柘送的？”

　　桑果心虚地望了一眼阿婆：“嗯。”

　　桑阿婆就笑：“好看！行了，快些吃面吧！慢了该坨了。”

　　她好似根本没看出桑果的窘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