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以牙还牙 ...
-
顾家世世代代在朝廷为官，可到了顾齐国这一代，不知是何原因竟放弃大好前程，弃仕从商，经营起丝绸布料生意，此事在当时的朝野引来一片呵斥嘲讽之声，甚多袖手旁观者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伺机待坐，当时的情况极为不利，可谓是狼烟四起，但作为当事人的顾齐国却丝毫不被外界干扰，反而显得有些无动于衷，只是一门心思的专研自己的布料生意，看客们大概也觉得无趣，于是转过身继续他们纸醉金迷、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就这样，风波渐渐---平息了。
也许任谁可没想到，时隔几载，关于顾齐国，又刮起了一阵更为猛烈的“旋风”，如此的声势浩大，是令人不相信都难。
在世人过着自己普通的生活，感慨时光流逝，冬去春来的岁月里，顾齐国正用他的双手和智慧悄悄的建造起属于他的“丝绸王国”，他经营的布料范围极广，有专门供给富人用的绫罗绸缎，也有适合穷苦人家穿的廉价的麻衣制品，做工细致，样式新颖，而且品类繁多，丝制有：绡、纺、绉、绸、缎、锦、绢、绫、纱、罗等，麻又分亚麻，黄麻，苎麻。
后，顾氏正式取名为“布衣坊”。
“布衣坊”的到来，毋庸置疑的受到狂热的追捧，富人们更是争相攀比，竟以穿之为傲。随之，“布衣坊”规模越做越大，为了满足世人要求，开始把势头伸向更远。在顾齐国合理的经营下，分店终于遍布全国，有些丝绸甚至蔓延到了周边国家····
此时，顾齐国已然，钱倾天下。
上天是公平的，一个人要是得到了太多，太过辉煌，都会有相应沉重的付出，顾齐国作为代价的除了自身的努力，还有的就是他的健康，过多的劳累和常年累月的奔波拖垮了他的身体。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这位丝绸大王因为不治而身亡，享年四十三。
春去春来春复春，寒暑来频。月生月尽月还新，又被老催人。只见庭前千岁月，长在长存。不见堂上百年人，尽总化微尘。
——《杨柳枝》 敦煌词
滚滚红尘终是化成一柸黄土。
他不会知道，就在他永远的合上眼帘的那一刻，偏院的厢房里传出了一声洪亮的啼哭。与此同时，天空像是硬生生被银色利刃般的闪电给撕成两半，随即，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
命运往往如此：
在送走了一个生命的同时，
又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顾家的下一代，顾齐国盼的望眼欲穿的长孙，终于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个他弥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刻---降临了。
顾齐国的逝世给“布衣坊”带来了混灭性的灾难，顾家独子---顾良是个老实敦厚的读书人，和他爹截然相反，根本就不擅长从商 。随着岁月的流逝，“布衣坊”生意萧条，逐渐步入没落，世人看在眼里，无不为之惋惜，感慨吁嘘：“丝绸王国”怕是逃脱不了历史的碾轮，一步步走向末路。
峰回路转，谁也没料到，就在第七年，“布衣坊”尽然有了一丝起死回生的架势，这对商界的影响如同一颗石子扔进了平淡无波的海平面，即使石子再小，引发的也将是一场轩然大波。
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惊的一伙儿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商界老头恨不得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什么？七岁的娃娃？幕后操纵者竟然是顾家七岁的娃娃？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人不信！
顾良现年七岁的独子----顾倾琛，天赋异禀，一岁能珠算，两岁擅识字背诵，三岁能信手作诗···六岁的时候就已博览群书，七岁开始接触“布衣坊”的账单。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神童”并不是浪得虚名。这，才仅仅是开始！
第八年，在所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注视里，顾倾琛正式接管“布衣坊”生意。
小孩子再怎么聪明也得不到大人的信任，八岁的顾倾琛在没人看好的情况下，总用了五年的时间，硬生生的扭转了乾坤，虽然一路上磕磕碰碰，曲折艰辛。可是，“布衣坊”最终还是朝着那个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欣欣向荣的方向迈进。
如今，六年过去了，“布衣坊”在商界里已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比起顾齐国那个时期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顾倾琛这三个字更是名传千里。
这段历史在C城恐怕是无人不知，土生土长的客栈店小二冰冰自然是不会错过，并且她绝对不能容忍以她为中心、方圆五里之内竟然还存活着对这段恢弘传奇毫不知情的人士。所以，对于昨晚程静晚一脸虚心的请教她“顾倾琛”是谁的时候，冰冰除了给出鄙视的眼神和诸如“目光浅短”“孤陋寡闻”的感慨，内心深处着实涌出了一股凄凉：这孩子现在教育还来的及吗？
于是，发生了如下这些事情：
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顾家宅子某个墙角落
“我们非得挑这个时间吗？”
“笨！乌漆抹黑的才好办事嘛。”
“·····”
一炷香后
“我们非得走这条路吗？”
“程静晚，你也可以选择从大门走着进去，然后被扔着出来。”
“·····”
没错，此类似俩小毛贼之徒确实程静晚和冰冰，两人企图私“闯”民宅，并且，貌似成功了。只是进来的门实在是有点狭窄。
千万可别让人知道自己干了这么丢人的事儿，程静晚叹叹气，刚伸出手想拍掉不知何时粘在身上的泥土，一抬头，所有的动作就被硬生生的僵在那儿，天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豪宅？？眼前的顾府一片灯火通明，单檐廊角上挂着一盏盏制造精细，样式古典的灯笼，夜风微拂，青蓝的火苗也跟着轻轻颤动，夜晚的黑暗都仿佛要被驱逐出整个院子，郁郁青青的草木，充满自然生趣的假山，荷叶遍布的扇形池塘，弧度优美的拱形小桥，傍依临水的湖心亭·····好美！
“回神啦！赶紧点跟着走，”冰冰对这些美景似乎显得有点无动于衷，拍拍屁股直接走上一条回廊，熟门熟路的样子真让人不怀疑她来的次数。
此次的“顾家之旅”是冰冰专门为程静晚设计的初级课程，她原话是这样的：作为C城人，尤其是C城女人，应该有远大抱负，得把未来夫婿的档次放到像顾倾琛这样的才行。
但对程静晚来言，第一次亲眼见到如皇家园林般的古代建筑，着实是难掩激动心情，跟着的一路上看的目不暇接，恨不得脑袋四面八方都长上眼睛。而太过兴奋让她暂时忘了这么一个事实：如果导游不专业的情况下，而游客又不配合的话，容易---
迷路！！
程静晚完全沉浸在“景贵乎深，不曲不深”的园林里，看的不亦乐乎，直到她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了，举目一望，幽深曲折的园内，只剩她一人。糟糕！迷路了？程静晚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没由来的慌乱，以前也不是没迷过路，上大学会儿，周末和朋友出去逛街，进一家店出来，她就找不着来时的路，每每都是如此，她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就算走丢了，只要伸手一拦，满大街都是出租车，报上目的地就OK了。可是，现在迷失在这个异时空的陌生地方，自己好像被时空的洪流冲散，再也找不着回家的路。
“冰--冰---你在哪里？”呜咽的女声静静地的回荡在寂寥的庭院里，没引起任何回应，弓勾似地的月牙儿也悄悄的隐进一大团乌云里。程静晚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试图寻找一丝丝人影，可这个地方树影戚戚，不似刚刚那般热闹，翠竹傍玲珑石，清池依斜垂柳，倒显出几分优雅，程静晚哪还有心思留意这个，她现在最大的希望是能出现个活人，让她当牛做马都甘愿。人呢？这么大个院子都没个人影儿，他们也大意了吧，实在是放心用不着防范小偷什么的也得防止个把新来的仆人迷路啊，一点都不人道。绝望的当口，突然，不远处冷不丁传来几声哗啦的水声，处于极度敏感的程静晚只觉浑身一振，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拔起腿就朝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原来在翠竹后面，泪眼朦胧中，只见个黑漆漆的脑袋露在水面上。有人？！心在短时间内由恐慌到欣慰，使她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虚脱，想想最近古怪的经历，回不了家，见不到爸妈，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委屈，热热的酸辛直往上涌，鼻一酸，嘴一扁，“哇”的一声便蹲在池子旁，哭了起来。
“呜呜···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啜泣的话语中是十足的指控，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话，可是现在她混沌的大脑里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四周静悄悄的，藏在青草丛中的虫儿偶尔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吟唱，合着一个哭的像个孩子的女人。
嗯？怎么有点奇怪！好像少了点什么。哭的也累了，程静晚费力的睁开被泪水迷蒙的双眼，向池子里望去，天啊！非礼勿视--
圆形的水池里有个雪白身躯，碧绿的水面上有头如瀑青丝，氤氲的水汽中有张绝美容颜，就这样，两人一上一下静静对望，情形异常的诡异。程静晚之所以静静的，是因为那双眼睛，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隔着渺渺水雾，瞳孔漆黑如墨，像浸银在清澈山溪里的玛瑙，湿漉漉的折射着教人沉沦的光芒，冷冷清清，散发着一股窒息的清冽。
气场如此强大，想装傻继续偷窥都不行，偷偷吐吐舌头，从地上爬起来，程静晚讷讷的低着头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打扰人家洗澡真不礼貌，必须得道歉。
静悄悄···
不接受？“非常抱歉，我是迷路了胡乱走进来的，打扰你沐浴真是不好意思，请您原谅。”
这回有了反应，可是反应大了点~~
“哎--哎--哎，哪来的小兔崽子这么大的胆，竟然敢私闯？哪个院的？叫什么名字？”不知从哪拐进来一个深蓝色长袍的老头，先是惊讶，接着一把跳起来攥着静晚，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这位大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老头的劲儿真不小，能不能先放开，手紫了。
“哼！不是故意的？那是有意的喽？走，前堂交给夫人处置。”
“····”呜呜~~~~~沟通有问题，代沟啊!
眼看就要被这个老头拖走了，静晚只得回头求助从头到尾没出一声的水中美人：
“这位小姐，咱们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犯不着偷看你洗澡啊，您说是不是？”此话一出，可谓是激起千层浪，紧紧拖着的老头明显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一颤，松开了，回头拿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她。
鄂？说错了什么吗？
“福伯，你先下去，”淡淡的语调，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老头弓了弓身，静静退下。留下惊讶的嘴张成“O”的她。
“你的意思是---我有的你也有。”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倍给人压力。
MY GOD！水中美人-----竟然是个男的。程静晚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短路，脑海一片空白，一紧张，一屁股又瘫坐在地上，完了，搞错人家性别，问题可大条了。
“哗啦”的水声，毫无预警的，他竟然就那样直接从水里站了起来，只着一条白色长裤，身体颀长瘦削，宛若天神般降临在愣愣的程静晚面前。
低下身，一手抬高她下巴，凑近：“看仔细点，你有的我也有吗？” 另一只手，缓慢的游移在程静晚吓得苍白的脸颊上。额头，眉毛，鼻子，最后到嘴巴，温热略带薄茧的指腹婆娑着轻轻颤抖的女性唇瓣。
从未和男生如此亲近的她，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当纤长的手指滑到了自己的嘴唇的时候，静晚一个激灵，张开嘴想都没想就，一口咬了下去。渐渐的，唇舌间尝到了淡淡血腥，抬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和他靠得如此近，他漆黑的瞬子一动不动的锁定着她，眼神里澄清一片，仿佛手指的痛楚并没传达到他的身体。看的她心一慌，赶紧松开嘴，被放开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多了一小圈殷红的血迹，她感到极其愧疚，于是期期艾艾的开口：“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眉峰挑了挑，他慢条斯理的说：“你指的是哪一件？偷窥？口误？还是···”扬起被咬伤的手指“说这个？”
呃~程静晚瞪着眼睛看他，欲哭无泪：“全-部-都-对-不-起。”
“要是说句对不起就有用的话，还要捕快做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总不能因为这个送我进衙门吧。”
“那倒没必要，”他薄唇轻抿，嘴角上扬，整张脸邪气四溢，“我只要···以牙还牙！”
“啊—————”
夜深人静，寂寥的C城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人惨叫，惊的全城的狗彻夜狂吠····
倾琛常年都是奔波在全国“布衣坊”的分店中，在家呆的时间反而不长，这次回来是因为铺子的账目发生了一点小故障，恰巧是C城，所以他就亲自来了。
顾府后花园的靠南边有个天然温泉，那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每次在外奔波回家，都要上这里泡一泡，驱除全身的疲乏。顾家的下人们都知道，顾老爷敦厚慈祥，是个十足的老好人；顾夫人温柔贤惠，待人亲和；只有常年在外偶然才能见上一面的顾少爷让人琢磨不透，他平常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温文尔雅，实则个性清冷，不易亲近，所以在顾府做事，都是些懂规矩的。知道哪里可以热闹，哪里应该清静。
顾倾琛静静的靠在池壁，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清闲，突如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这里的和谐。看似跑的急促而慌乱。原来是个女人，顾倾琛睁开眼睛看着她，以为她会和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的跑开，可是，她一过来便蹲下哭了，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她说了一句让他永远也忘不了的话。
她说，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他静静的看着她哭，看着她揉着通红的眼睛在他面前哭。
后来管家福伯过来要把她拉走，她着急的回过头来说了句他永远也忘不了的第二句话。
她说，咱们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
没人看到他笑了，因为这个笑只在心里轻轻荡漾。
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很漂亮，虽然哭的有些红肿，可是亮晶晶的，有种温暖的感觉,就像····
抚摸她的时候被她咬了一口，看着自己手指间一小环细密整齐的牙印，心里竟然----温热，她一脸愧疚的样子让他很想逗她，于是对她说，以牙还牙。她不明白，一脸懵懂；他勾起嘴角，一脸邪气，对着她白皙小巧的下巴----
一口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以牙还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