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云言gl》鱼冻WRaIn

2、手臂和眼睛

　　“黎云，你能向老师解释一下吗？”

　　老于满面愁容，盯着面前一直低垂着头的少女。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家里发生……”

　　“真的没事，老师。”黎云打断他的话，语气十分冷静，“真的，还是我自己不小心划到的。于老师别担心，我下次会小心一点的。”

　　不小心能搞成这种伤？

　　老于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可奈何，无论他问多少遍，这孩子都只会说没关系，让他放心，下次不会了。

　　“真的没事？”

　　“真的。”

　　“那你……回去吧。记得涂药。”

　　“老师辛苦了。”黎云朝着他微微鞠躬，快步走出办公室。

　　坐在老于旁边的一个新来的老师看见了全程，有点生气，问：“于老师不去和她家长说吗？那手上的伤痕一看就不可能是自己弄得呀。万一是校园暴力呢，这才刚开学一个月不到呢。”

　　他刚刚被黎云手臂上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和占了一大块面积的青紫痕迹吓了一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暗自打抱不平呢，没想到老于竟然没多问，直接让那学生走了。

　　“问了也没用。”

　　老于转动座椅，坐回了办公桌前，感觉稍微有些心里疲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试图抚平自己深深皱起来的眉心。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他想，那一道长疤对黎云的伤害还不够大了吗，为什么还总是要痛上加痛去伤害她？

　　黎云刚出办公室，就赶紧拉下袖子，让校服把手臂遮得严严实实，她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丑陋的手臂吓得不想吃饭。

　　她迈进教室，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开始。

　　年轻的任课老师正站在讲台上，看她姗姗来迟，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是他从别人口中听说这女孩不自尊自爱，手臂上全是伤痕，信以为真，心中也便起了些嫌弃，而且觉得她的成绩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换做常人，他可能就挥挥手就让她进去了。但是出于心理，他生气地对着黎云吼了几声。

　　本来只有几个人看着她，结果这一吼，就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黎云感觉得到，他们的目光都在自己的手上。

　　她向任课老师真挚道歉，然后一只手紧握着另外一只臂膀，飞一般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任课老师又阴阳怪气了几句。

　　后桌的男生见她回来了，用笔头戳她的背。

　　“喂，你手这次又是谁弄的？”
　　“那么多淤青，你不会是做那啥了吧……”

　　然后，他的同桌也在起哄，像猴子一样地嚷嚷着：“真的假的，多少钱啊？”

　　黎云面如土色，慌忙转身，为自己辩解：“不是！”

　　任课老师正好讲完一段话，而黎云的“不是”正好卡在了那段话之后说出来。

　　她转身，看到任课老师的脸都青了。

　　“黎云是吧？上课迟到，还转过去和男同学大声讲话，你知不知廉耻，啊？”

　　他冲下讲台，直奔黎云，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喊叫着，“滚出去！我给你三秒钟！”

　　黎云立马站起来，拿着书准备走。

　　“成绩这么差，带书出去装模作样呢？”

　　她听到这话，突然愣住，有些惊诧地看着老师，要知道，她的是以第二名的成绩录取进来的。

　　“老师，我……”

　　“别跟我多废话，我不想听，给我出去！”
　　他大吼一声，头也不回走上讲台。

　　后面两个男生见老师走了，又闹了起来。

　　“装什么装？还不是给钱就行。”
　　“哇，真贱。”
　　“她手上的伤怎么来的懂得都懂好吧，年纪轻轻就喜欢这么刺激的，受不了哦，我也想和她搞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哄笑起来，引得侧目连连。

　　黎云没再反驳，低着头逃离了教室。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即使还没到十月，风也能把人吹得打喷嚏。

　　黎云裹紧了单薄的校服，吸吸鼻子。

　　她侧背着教室门口，对着走廊的出口写题，只要一来人，就立刻把头低下来，脸微侧朝着墙。

　　好像看着书，心情就能平静。

　　旁边来了两个人，在黎云附近停了一会才离去。因为停留时间久了点，她刷题入迷了，竟然忘记转回来，仍面对着墙刷题，像罚站一样。

　　写完一道很难的题，黎云长呼一口气，弯了弯唇角。

　　发现自己对着墙，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我怎么对着墙……站？”

　　黎云正自言自语呢，转过身突然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样，笔直地面对着墙站着的女生。

　　“？”

　　这是谁，怎么跟自己一起这么站着？？

　　少女正闭着眼睛，低着头靠在墙壁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听见声音，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眨了眨，问：“怎么了。”

　　“你怎么站在这……你不是我们班的吧？”

　　黎云没见过她，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迟到了不要罚站？”少女问她。声音很是慵懒，带着刚睡醒似的沙哑。

　　“我是被老师叫出来罚站的。”

　　“四班？”少女的头还是低垂着没有抬起来。

　　“嗯。”

　　然后黎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直起身子，走进教室，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甚至没看清她的正脸。

　　她也是四班的？

　　黎云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认真地想了想，那个少女大概是转班转学之类的。

　　我想她干什么？黎云神色复杂，又捧起书专心看。

　　熬到下课，黎云趁着大家赶着去吃午饭的时间，偷偷进了教室，尽量做到不引人注目。

　　远远的，她望见，原本空着的同桌的位置，坐了一个人，准确说，是趴了一个人。

　　？

　　黎云以为是恶作剧，因为从来没有人会愿意坐在她旁边。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人，戳了戳，做好了被吓的准备。

　　少女缓慢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眼中是汹涌翻腾的怒意和不满，瞪得黎云后退了两步。

　　少女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吸引着她的的感官。

　　可是，只有一只眼如此。

　　少女的右眼，从眉下到颧骨，是一条疤痕，一条将眼睛永远封闭起来的伤痕。那条丑陋的疤痕，在少女的清秀的脸庞上张扬地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疤痕完全没有阻挡少女散发她的魅力，看着都顺眼了很多。黎云看着她的脸庞入了神。

　　“我说，你他妈在看什么？”

　　少女一把抓住黎云的手腕，用力捏着。

　　“你是不是觉得它丑极了？”

　　从下往上，黎云的校服被猛地往上一扯，露出了一小节的手臂。

　　“嘶——”她痛得猛吸一口冷气。

　　然后，少女低头。

　　看见了单薄校服下，黑青淤青和密集的伤痕。

　　抬头震惊，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