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审判[快穿]》吟菲曲

11、校园游魂十一

　　一直在二零六室滞留的游魂曾是川扬中学表演班的学生，有个很温驯的名字，叫程初安。

　　虽然名字里有个“安”字，但她在人生中最后的那段日子过得却并不安宁，遭遇的欺凌也远比与她容貌相似的高希媛要严重得多。

　　她是李锦的第一个霸凌对象。

　　彼时正是高一，十五岁的年纪，青春正好，程初安带着对艺术的热忱，以及对未来的向往考入川扬中学表演班。

　　川扬中学是市里有名的艺术类高中，初升高考试很难考，选拔流程相当于一次小规模的电影学院的艺考，因为要考虑高考时的升学率，老师对学生的资质把控超乎寻常的严格，再加上学校本身就有初中学部，因此高中有不少学生是初中学部直升，对外开放的名额就更少了。

　　在这种情况下，程初安能够脱颖而出，除了有一定的艺术天赋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她长得漂亮。

　　尽管如今大众谈起表演与影视剧时，一向鼓吹的都是演技和实力，但观众看脸也同样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长得漂亮，符合观众对女主角的想象，在人群中一出现就能让人眼前一亮——这样的人，天然就比长相平庸的人在表演这条路上走得更快、站在更高的起跑线上。
　　程初安五官精致大方，气质清丽，正是所谓的女主脸长相。

　　这是天赐的幸运，而且程初安的动态不乏灵性，录取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程初安甫一入学就引起了小范围的围观，和高二时刚转学来的高希媛，以及林泉前段时间所经历过的一样。

　　也不难理解，川扬中学本身就是艺术类高中，女学生们本身都会重视打扮，对外貌比一般学校的学生重视，在这样一群人之中还能脱颖而出，就意味着拥有格外突出的美丽。
　　格外突出的美丽自然会引起格外瞩目的关注。

　　于是很快，在整个初中生涯都得到了全年级关注的李锦，听说了程初安的存在。

　　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大方无谓，背地里在父母和好友身边却大发脾气。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其他好看的女生存在，总不能只有你是漂亮的。”李锦的妈妈第一次面对女儿这样的困扰，还算是说了一句像样的话。

　　她的爸爸无脑安慰道：“我们家女儿肯定是最漂亮的，谁都比不上。”

　　李锦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有些无措，并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极端行为，先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隐而不发，只是平时不可避免地会多关注表演班的动向，最多不过是暗搓搓地语言贬低对方，没有想过要动手。

　　直到程初安与尹平相遇。

　　考入川扬中学的程初安深知自己考学时在一定程度上靠了脸，许多基本功的功力不够扎实，便想着勤能补拙，多加练习。

　　二零六室坐北朝南，阳光终年透过玻璃窗斜射入室，在地板上投出一道道金光。

　　这间教室有些老旧，设备不够专业，放出的音乐有些闷，不够清亮，但因此无人叨扰。程初安喜欢太阳，也喜欢安静，便选定了这里做她的练习室。

　　练习室内的角落里其实放着一个包裹，但是程初安练习了一整天并没有见到人。

　　之后又连着去了两天，那包裹依旧无人认领，程初安便想可能只是个空包，确实没有主人，于是第四天的时候，她就打算练习仪态。

　　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程初安站在镜前站定审视自己的肩颈与双腿，同时深呼吸控制腔内气息练习发声，日光随着时间推移而西斜落在了她的脚边，融融暖意罩下，程初安闭上眼正放松身心，就听耳边咔哒一声门被打开，她睁眼回头，看见尹平单肩背着包愣在门口。

　　少年迎着光，气质干净端正带着腼腆，少女逆光侧身，脸庞镀上一层金边，难掩清丽。

　　程初安的一身衣服勾勒出优雅的曲线，修长的身形让尹平看了一眼就瞬间移开，双颊泛着微红，低头轻咳了一下。

　　初遇的场景太过美好，连带着那天洒下的光都像是专门为他们闪耀的。

　　程初安率先反应过来，问：“你……？”
　　尹平指着角落的包，掩饰性地说：“我来拿我的包。”

　　之前的二零六室从来都是尹平在用，他前两天感冒回家休息，所以两人才没有遇到。

　　程初安：“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都在这里练习，各练各的。”

　　那天他们共享了二零六室。

　　两人默契地将长教室划成了两部分，各自练习，但站在镜前，目光总不可避免会落到旁边的另一个人身上。

　　紧接着教室中间的界限也被打破，暧昧滋生，但谁都没有说破，二零六室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但那只是他们以为。

　　因为很快，年纪里开始有关于他们两人的流言在传，不过范围并不广，程初安便没有在意，但事后回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渐渐发现自己常有东西找不到。
　　文具盒、课本、舞鞋，前一晚安置妥当的东西，第二天就不翼而飞了。

　　这样的事断断续续发生，但和老师汇报后却因为掉的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并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尹平得知这件事后为她担忧许久，还说要帮她揪出幕后黑手，程初安却劝他：“算了算了，都是小东西，蹲点抓人多耗时间啊？我把东西放在自己手边不离开就好了。”

　　但退让并没能平息一切。
　　霸凌第一次爆发是在一次午后。

　　程初安在二零六室听着《D大调卡农》，正练习一段舞蹈——她们表演班也有对体态舞姿方面的要求。

　　这首歌是尹平在高一上学期手把手教她的，她练习了很久，期末考试的时候跳了这首拿到艺术课高分，早已是刻在肌肉里的记忆。这次是想再度重温，可前奏还没响起，教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李锦带着她的一个朋友出现在门口。

　　李锦和尹平从初中开始就是校友了，两人颜值相当，一直被同学们同时提起。

　　整整三年多姓名被捆绑，给了李锦不少心理暗示，懵懵懂懂地说不清心中的感觉算不算是喜欢，李锦便已先入为主，想当然地认为对方必然是喜欢自己的。

　　她们动手推了程初安两下，带着警告意味地让程初安离尹平远一点。

　　明白尹平真实想法的程初安自然觉得莫名，不会愿意。

　　于是霸凌逐步升级。

　　不是没有和老师诉说过，但老师认为这是学生间小打小闹的矛盾，口头教育后便了事了。
　　尹平倒是当面警告过李锦，也明确表达自己从没喜欢过她，但这却火上浇油。

　　程初安比高希媛勇敢，她懂得主动反抗，双方有来有往、有攻有防，但架不住李锦与年级里的大部分同学从初中就开始认识，出于情谊，她们总是偏帮李锦。

　　程初安的书被破坏过，茶杯里被灌过粉笔灰，放学时也被恶意半途拦截过……
　　这样的事一直零星发生，持续到高一即将结束的那个初夏。

　　夏天的夜幕星光璀璨，程初安在练习室内为期末的考核做准备，落单的境况是可趁之机，李锦当然不会放过。

　　推搡、争吵，一片混乱，程初安对那天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说完“就算没有我，尹平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不正常的人”之后，上半个身体被迫探出了窗，她呼吸困难叫不出声，而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的主人是李锦。

　　李锦眼眶猩红，冲动已然上了脑，将她的理智全部赶走，听到那句“不正常”的话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那你消失试试吧。”

　　失重感随即袭来。

　　二楼不算高，若是落地姿势正确的话，其实连受伤都不会有。

　　但程初安是被推下去的，她的后背朝地，脑袋很不巧磕到一块尖尖的石头上。

　　鲜血瞬间从脑后涌出，温热粘稠。

　　程初安躺在天地之间，星光落目，她最后留在脑中的遗憾是——可惜还没有和尹平一起合过舞。

　　他们在二零六室里这么久，分别跳过舞，也看过对方跳舞，但可惜从没有试过双人舞。

　　尹平和她提过，两人在曲库里又一次选了《D大调卡农》，约定在暑期各自练习，在下个学期再试着合舞。

　　“要失约了……”
　　程初安自此，永远停留在了她的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