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炮灰觉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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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京城的雪太大了，足以把一个人淹死在其中。
萧泽重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身边的人都说他惨，他也觉得自己惨。明明什么都没做，却遭受无妄之灾。
萧泽重这个人说可怜，却又让顾晏恨得牙痒痒。说可恨，他又从未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他虽是皇太子，却跟权势没有半点关系。像个被人圈养的小宠，没有尊严。
旁人不清楚，可顾晏不能不清楚。
要说这顾晏也是一个狠角色，谋朝篡位，弑君杀父什么缺德事儿都干了。却没有杀萧泽重。可能是不想让他死的太过轻松吧。
萧泽重死了，在那个冬日，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他”又活了。萧泽重就在一边看着，他不知自己那一向了无生气的脸上竟也可以露出那么鲜活的神色，直让自己看了都欣喜。萧泽重此刻不在乎那个占了他皮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想，等下顾晏下了朝，来自己这小别院会不会发现他的身体已经换了个芯子。
那些个外人不清楚，为什么顾晏杀了他全家独独留了他。可他自己清楚，不是什么帝王仁义，更不是劳什子的顾及旧情。顾晏恨他，恨得要死，却不肯杀他。
起初，他还不知顾晏恨他什么。后来，顾晏把那些父辈们遮了大半辈子的往事摊在了他面前，他，恍惚明白了。换位思考，他若是他，恐怕做的还没有顾晏好。
萧泽重有想过死了后，顾晏会怎么样。但他没想到上天会另有安排。给顾晏送来了一个比他萧泽重更好，更值得的人。他现在死了，也算是偿清了他父亲对他母亲做的荒唐事。他的好父皇，年轻时犯了错，害了他一辈子。
因为，上一辈的错，萧泽重同顾晏由至交好友闹成了如今那副鬼样子。一个人心中有恨，死命地折磨对方，另一个心里有愧外加无力反抗，任由着对方使各种磨人的招，甚至是沦为脔宠。
整个皇宫里都知道皇帝身边有个萧公子神似前朝太子，宫人们都说皇帝其实还是想着念着那个被帝王赦免隐居的前太子的。殊不知，前太子从未离开过皇宫。
萧泽重还在想着那些陈年旧事，全然不知顾晏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等到他回过神来，顾晏已经将那个“他”压倒在床上了。
那位不知从何处来的“客人”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懵了，一时忘了动作。而萧泽重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反正，别人看不见他。
他就看着，自己的身体与顾晏交合欢好，看着他们面色潮红，共赴巫山。
他看着看着似乎明白了什么。现在的顾晏已经不是以前的顾晏了，以前，他们都爱笑的。现在，顾晏和他都不笑了。他想，他应该死心了。
他是囚宠，顾晏是掌握他生杀大权的皇帝。虽然，他现在不在那个脏破的身体里了。可，一个孤魂野鬼怎么能久留人世。他终将离他而去，而他却不会觉察。
相比一直待在孤寂的空屋，萧泽重更想顺着心意离开皇宫，去看看这曾经属于他的江山。若有幸，去邻国看看异域的风情。要是倒霉鬼差过一会就会来找他了。
他无心看这满室春水，红罗暖帐。更不想听这糜 乱之声。他想，顾晏或许就不在乎那个身体里的人是不是换了，他只在意那具被他玩了千百次的身体。
他是真的要离开这个困了他大半辈子的鬼地方了。临了，竟还有些不舍。他是真的贱。
他头一次发现他死了是件顶好的事，脱离了苦海，有个“外来货”替自己受苦。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离不了望京城太远的地方，明明他已经是鬼了，要是他想出城还得跟在行人后面踩着脚印出去，等过了两三里他就会被一种不明力量传回望京城。
冥冥之中，他的命数似乎早已写好。从他被顾晏当成禁脔，关在别宫五年，被不知名的人夺舍，再到被莫名的力量压制的走不了。
可，他不想再信这天定的命数。既然，那是拟订好了的命数。那不就说明了，他曾经对顾晏的喜欢都是被这股力量控制所造成的。他的逆来顺受也是被蒙了眼做出来的蠢决定。
现在，自己没办法离开或许就是那股力量在拽着他，要他再接着走他后面的命数完成他在这个世界里所谓的使命。只要自己弄清楚，自己会在这个世界以后的走向里扮演什么角色，再脱离原有剧情，自己或许就能逃离这一切。也会知道，他对顾晏到底是真心的喜欢，还是既定剧情里不可少的一部分。如果是后者，那他这些年坚持的一切到底算什么，一个一点都不好的笑话吗？如果是前者，他似乎就更可笑了，他喜欢的那个人只是贪恋他的身体，连内里换了个芯子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他被这股力量留在望京城附近是还有安排。他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只能跟在顾晏后面，看着他与那个偷了他身体的外来者，互表心意，腻歪在一处。看着那个外来者跟顾晏说，他萧泽重的身体里是另一个人，他占了他萧泽重的身体，他的原名叫方铭。听着顾晏说，他爱的是方铭，之前对他萧泽重那样只是因为恨，想折磨他。
在一旁的萧泽重听罢此言，不由得笑了出来，可他现在是鬼，就算笑的再大声也没有人能听见。他现在是真的彻底死心了。
萧泽重突然觉得，自己被软禁的那五年就像个笑话。一厢情愿，就要有自知之明。
不过他似乎知道了，他在这个世界里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了。大概就是那些戏文里给主要角色的感情戏添加障碍的坏人吧。那他只要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做，那命数应该就会改变了。
打定这个主意，萧泽重决定一直跟在顾晏后面，多习惯习惯他和方铭的腻歪场景。可，渐渐地，他发现，顾晏有些事情瞒着方铭。譬如，顾晏会在御书房里悄悄的画他的肖像，可能是在画换了方铭这个芯子的“萧泽重”吧。他萧泽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这两人平时腻歪的不像话，他觉得这应该是顾晏对方铭的小情趣。
萧泽重实在没法看顾晏的那副样子，他是不喜欢顾晏了。他是觉得无所谓，可就是看着膈应。就像是，他萧泽重活了那么久，好像就是等着方铭来占了他的身体，然后来跟顾晏谈情说爱的一样。用方铭那个世界的词怎么形容来着，对，工具人，就是工具人。用身体来推动他俩的感情，等到没了作用时，就被丢在一边。
萧泽重想明白了，他打算走过了他要走的剧情后，就找个荒山，待到魂飞魄散，再也不出来。可世事难料，某天，他像往常一样，跟在顾晏身后想看看有什么新鲜事，就被一股怪力牵引着去到了望京城外。他刚要暗骂贼老天，低头却看见在太阳的照射下，他有了影子。他又急哄哄地跑到附近的小河，就看到了他自己的那张脸。他鬼不鬼，人不人的活了好几年，跟在方铭和顾晏身后，看着他们谈情说爱，听着方铭说他那个世界的种种趣事。他都快忘了做人是什么感觉了。
他知道，只要他现在躲到深山老林里，他就能躲过那所谓的命数。他怕死，他想活。他不想再招惹顾晏，不想再打扰他们。他想，往后的日子里，会在某个不知名的山上搭一个小屋，开垦一块荒地，种些粮食，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萧泽重当天就跑去望京城北的码头，扛了几个月的麻袋赚够了路费，坐着船一路南下，随便找了个荒山就揣着他那为数不多的家当上山了。那不管不顾的样子让萧泽重自己都有些讶异，或许他是待在那两个人身边的时间太长了，被压抑久了。总之，他当时是抱着那种一辈子都不打算出山的念头。他想远离那些烂人破事，他不想，也不信自己会被所谓命数牵引断送他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无谓的人，到哪都能随遇而安。
山上的日子是没有烦忧的，萧泽重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道士。
萧泽重和路樘的初次见面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鸡飞狗跳。字面上的意思。萧泽重在山上为了能有肉吃，就跑去这座山脚下的小镇上买了十几只小鸡仔，公的母的都有。专门在小屋旁搭了个勉勉强强能看的过去的鸡舍。这不能怪萧泽重，毕竟他的前半生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即使是被顾晏软禁做禁脔的那五年，顾晏也没在吃食方面苦过他。他萧泽重一直都是被娇贵着养大的。
可偏偏，路樘带着他的大黑狗路过这座荒山时，那只大黑狗看着鸡舍里那些嫩嫩的小鸡仔。“咻”地一下就跳过萧泽重设的栏栅，冲进了鸡舍。霎时间，那些小鸡仔跑的跑，跳的跳，飞的飞。把正在屋里睡午觉的萧泽重给吵醒了。出来后就看见，一条大黑狗跑进自己辛辛苦苦弄的鸡舍里要吃自己买回来的小鸡仔。可把他给气到了。顺手拿了个棍子跑到鸡舍要把那贪吃的大黑狗给撵走。再看路樘这边，一看自家狗子冲进别人家鸡舍，再见那鸡舍主人拿着棍子加入那场由他家狗子造成的混斗中就立马也跑了进去。那鸡舍本来就不大，这下好了，两个人，一条狗，一群鸡，彻底把萧泽重辛辛苦苦弄的鸡舍搞散架了。
等鸡舍塌了，萧泽重才意识到他忙了大半个月的鸡舍被这狗搞毁了，他心心念念的肉没了。登时眉毛就皱起来，眼神像含了把刀子能扎死人。路樘当然知道自己理亏，把自家狗子牵到身旁走到萧泽重面前低下头悻悻道：“兄台，对不住我这狗实属顽劣，误闯了您的鸡舍，但我会帮您修好，此外您的损失我会赔的。”路樘自认这件事是他家狗子做错了理应负责，可萧泽重现在在气头上，任谁说，说什么都没用。他现在就想把那条大黑狗炖了！“谁要你修！谁要你赔！我要炖了你那条黑狗。”说这话时萧泽重双手叉腰，配上那气冲冲的语气活像个小霸王。
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路樘这个头一次下山的道士急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了，只呆呆的站在那，手里紧紧攥着牵狗的绳子，生怕萧泽重说的是真的。见萧泽重迟迟没有动作，便将黑狗拴在了身后的一个木桩上，然后，跑到鸡舍那边，开始给萧泽重修理鸡舍。
而萧泽重也没见过这么傻的人，按道理来说，一个脑回路正常的人，应该是立马跑路才对。可这个人不同寻常的做法，让他有些无措。
最后，黑狗没被炖，鸡舍被重新修缮好了，小鸡仔都还在。萧泽重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多了一个傻傻的道士陪他一起在这座荒山上待着。
春去冬来，眨眼三年。那个傻傻的道士路樘牵着萧泽重的手走在山脚下的小镇上。傻道士从街边小贩那买了糖葫芦和烤番薯捧着递给萧泽重：“阿泽，你看，街上到处都是糖葫芦和烤番薯，你闻，就连风里都有春天的味道了。”
“你能别文邹邹的吗？说人话。”萧泽重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人时不时地说一些文邹邹的他听不懂的话。
“别生气啊，我的意思是今年又快要结束了，你我相识已有三年了。”
萧泽重瞅了眼身旁的人。“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我我，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傻道士说这句话说的磕磕巴巴，脸都涨红了。他说完这句话又默默在心底添了一句，就算是男的也没关系。
萧泽重没想到，平日里整天嘴里念着符咒的路樘会喜欢自己。这家伙最爱的应该是炼丹画符才对。虽然想不明白，路樘这个傻道士是怎么把自己变成断袖的。但，他自己也是喜欢路樘的，就跟路樘这个傻道士在一起吧。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早就不喜欢顾晏了。他萧泽重现在喜欢的是那个陪他一起在荒山吵吵闹闹，耕田喂鸡的傻道士。
萧泽重从路樘手里接过糖葫芦，对他说了句：“你今晚喂鸡，我就答应你。”
时值隆冬，太阳却格外地温暖。在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凑的很近，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登对”。青衣公子手里拿着糖葫芦，后面跟着一个白衣公子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吃食憨憨地笑着。
回山上的路上，路樘问了萧泽重很多次，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在做梦还没有醒。惹得萧泽重简直没眼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不是梦。直到喂鸡时，脸上也还挂着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炼出了一炉绝顶的丹药。
自从路樘那磕巴的告白后，他们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在山上的时间是萧泽重这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也是他唯一一段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用被人说闲话，没有人暗骂他不知耻的时光。更没有人会不顾他的身体强行与他行欢好之事。可偏偏，这样让萧泽重轻松快乐的日子以后会一直过下去。
他第一次和路樘做那事，是在一个秋日的夜晚。
他还记得，那天的晚霞很红，路樘这个傻道士手里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笑着向他大步走来。而他，看着那景色怔愣了，忘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路樘走近。才不自知的红了脸。从对面的人手里接过了糖葫芦。
萧泽重舔了舔裹在山楂果外面的糖衣，真甜！甜到了他心里。甜的他心尖上都泛着丝丝甜意。这糖葫芦真的很甜。
路樘在房事上就是个毛头小子，为此他还专门去找了话本仔细研究了很久，可以说自从他对萧泽重怀了那种心思后就一直在做准备，他觉得他研究透了。可却在进入之前比萧泽重还紧张，生怕把身下的人给弄疼了。萧泽重在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就对路樘说过他之前碰到的那些糟心事。路樘知道萧泽重以前被一个畜牲不当人的关了很久，知道萧泽重被怪力束缚着只能待在那个畜牲和那个夺了萧泽重身体的人周围。路樘知道萧泽重在没遇见自己的时候吃了很多苦，所以他怕，他怕他的阿泽会疼，会怕做这种事。他不敢用力，他只想他的阿泽在他这里是快乐的。
即使是萧泽重用平淡的语气跟他说之前的遭遇，他听了还是觉得钻心的疼。他想他是真的栽了，他从前只觉得他这样的人除了炼丹画符，云游四方，客死他乡是最好的归宿。直到遇见这个小霸王似的萧泽重才觉得自己像是真正的活了过来。他想他不会再走了，他要留在这座荒山陪着他的阿泽到老。
这场情事对萧泽重来说，是没有粗暴的进入的，没有顾晏压在身体上恶狠狠地说着那些荤话，对萧泽重来说，这场情事是放松且幸福的。他喜欢路樘，才会把自己连着心交给路樘。
他们在小小的木床上云朝雨幕，抵死缠绵。
萧泽重觉得，自己在遇到路樘后，他的一生被断成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必遭苦难的冥漠，遇见路樘后，路樘把他拉回了尘世。给他甜，给他暖，陪他在荒山厮守。
在荒山上的日子太快活了，让萧泽重都快忘了还有顾晏这么个人，忘了他被老天戏耍的前半生。
他们不会再有相遇，跟往常的日子一样，傻道士和他的阿泽走在小镇的街上，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们交握的手，这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隐秘的快乐是他们的情趣。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对被遗忘的爱侣。
路樘每次下山总要给萧泽重买糖葫芦，他的阿泽嗜甜，糖葫芦只吃糖衣，山楂总是他来吃完。不止要买糖葫芦，前些天他给山脚下的一户人家驱邪，赚了些钱。买些枣花糕，那玩意儿甜，想来，阿泽会喜欢的。
萧泽重越和路樘相处，便越发现这人越惯着他。跟路樘在一起的这些年，他真是越来越娇气了。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路樘这个道士是想把他养娇，好让自己离不开他。可他就想要路樘养娇他。
萧泽重许久都未尝过被人捧在手心宠溺的滋味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不嫌他，宠着他，腻着他。他甚是欢喜。
“阿泽，你看今日的街上多热闹，你一定要握紧我的手啊。”路樘把他家阿泽的手握的紧紧的，偏过头对着萧泽重絮叨。而萧泽重则笑着看两个人紧握的双手。
微风不燥，这样的天气对萧泽重太友好了。路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辆牛车，他躺在车上，路樘赶着车。一阵风过，萧泽重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大路上，斜阳将他们连同牛车的影子拉的老长。
忽地，萧泽重坐了起来凑到了路樘身边说了句话，把路樘听得脸都羞红了。
你看，有什么事是能比爱的人就在身边，阳光，柔风，一切都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炮灰觉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