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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世界 ...

  •   今夜23:23分在G市市中心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中枪的是G市的市长,一时之间引起轩然大波。顾未接到上头消息的时候正打算睡觉,一听到后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在睡衣上套了件外套就赶了过去。
      新闻局的其他人也到了,就在市医院门口等她,其中不乏今年才加入的新鲜面孔,无人说话,大家都是一副安静肃穆的模样。她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淡淡地说:“进去吧。”
      于是一行人这才进了医院,这会儿刚过了新年,医院门口的电子屏还放着红字的迎新词,进门的时候顾未抬头看了一眼,上面说:欢迎来到2085年。
      他们一行人来到急诊室门前,果然,那里已经有了全副武装的部队在把守,看她过去,队长赶紧走过来打招呼:“顾记者。”
      “王队。”她简单地打了招呼,“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她今天戴了金丝边眼镜,面无表情地,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于是王队也不敢马虎,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情况。
      “还没开始手术?”她听到这句时皱起了眉。
      王队一看内心直呼糟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市长的情况太凶险,其他医生做不了这个手术,只能先止血,然后等陈医生来。”
      “他人呢?”
      “今天他休假,已经联系他了,只是他家住在城郊,赶过来还需要时间。”
      顾未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对着新闻局的其他人说:“我去楼道那里抽个烟,你们在这里等着。”
      等她走远了人群中才有一个人小声地开了口:“医院不能抽烟的。”
      旁边的魏涛拿手肘撞了他一下,压着嗓子问他:“你是新来的吧?”
      “怎……怎么了?”
      “难怪。”他笑着对他挑了一下眉,“劝你一句,别跟顾未作对,她就是新闻局下任一把手,我们这里,她说了算。”
      那人叫高成城,他舅舅是特勤局的副局长,所以从小也算养尊处优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一毕业就凭着一腔热忱进了新闻局,本来以为这是新世界最有说话自由权的地方,没想到却是这样。于是他看着墙上那个大大的禁烟标志喃喃地开口:“怎么会这样呢?”
      魏涛看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于是拍着他的肩安慰他:“没事,习惯就好。”
      说完他又嗤笑着补了一句:“这新世界,早就腐朽了。”
      顾未在楼道抽烟,那里的灯似乎坏了,明明暗暗的,她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直到传来了脚步声,她才好整以待地看过去。很快,有个男人走了上来,说起来也奇怪,她从未见过陈屿,但她就觉得那就是陈屿,于是她开口喊了声:“陈医生。”
      “你好。”对方态度很礼貌,可看上去却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眼睛下还有着浓重的黑眼圈。
      “新闻局,顾未。”她伸出手。
      等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顾未才发现对方的手很凉,于是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陈医生,你还好吗?”
      “没事。”他语气平淡地收回了手,“顾记者,我们赶紧过去吧。”
      “当然。”顾未侧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等陈屿进了急诊室以后顾未才说:“大家都先回去吧。”
      “那你呢?”她的老搭档江廷问她。
      “我去局里一趟。”
      半夜,新闻局。
      局长指着电脑屏幕给她看:“Sean发视频过来了。”
      视频里是今天的枪击事件,等镜头转到主角的时候画面一闪就黑屏了,过后依旧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宣告着Sean的下一个击杀目标,下一个目标是G市一个地产大亨,跺跺脚G市都要抖三抖的那种人物。
      这样的情况已经在G市持续三个星期了,从第一次暗杀行动开始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大人物们都岌岌可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调查局也出动了,可是迟迟无法查出来,整个G市开始出现一种压抑的气氛。更可怕的是,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某些不同的意见就产生了,尤其是当很多普通人发现,Sean针对的只是那些做了坏事的大人物的时候,他们甚至暗地里支持Sean的意见,成为了Sean的信徒。
      几天后,发生了第一起暴动,在G市最大的贫民窟。令人意外的是,参与暴动的人里竟有不少刚成年的孩子,而他们被抓住的那一刻还在企图用炸药炸毁旁边的一个公馆,虽然没有成功。
      警局的人很快出动制服了他们。顾未带着一群人赶到的时候,那几个孩子已经被手铐铐住了,老老实实地蹲在路边。但其中有个刺猬头男孩一看到他们,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竟趁人不注意一下子冲过来,眼看就要袭击到顾未了,高成城一下子反应过来擒住那男孩,把他反手按在了地上。那男孩被擒住也不老实,一直拼命反抗,瞪着高成城,嘴里骂骂咧咧的。
      高成城一看也来气,就口不择言地说:“你说你们这帮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来之前我们局长说了,你们还是孩子,安抚教育为主,武力镇压为辅,若未造成实质性伤害拘留15天就出来了。要我说,这惩罚太轻了,刚成年就等不及犯罪了?你爹妈怎么管教你的?”
      刺猬头一听更激动了,瞪着他,眼睛红的像要杀人,高成城被那眼神吓了一跳。来之前他不过觉得都是青春期的一帮叛逆小孩罢了,说不定是看多了某些中二漫画产生了反派梦?可见到这个男孩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他们是认真的。
      他一下子愣住了,警察很快从他手里接过刺猬头,把他推进了警车。刺猬头进去之前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高成城甚至觉得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轻蔑。回去后高成城一直心神不宁的,总想起那孩子红着眼瞪他的模样,他不能理解,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恨意呢?而且不仅仅是恨,在那恨意下,他还察觉出了一丝绝望。
      “喂,发什么呆呢?”魏涛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没什么。”
      魏涛瞄了瞄周围才兴致勃勃地凑过来说:“我告诉你个秘密,刚刚我不小心听见,今天抓到的那批小孩子,手臂上都有一个特殊标记,你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高成城急迫地抓着他的手臂,“我没心情猜,你快告诉我。”
      魏涛的手被他抓疼了,于是没好气地把手抽出来揉了揉,也没心情逗他了:“你真是无趣,好吧,懒得逗你了,是“Sean”。”
      “Sean”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说,今天那群孩子是被他指使的”
      魏涛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说:“你想多了,就那群小屁孩,Sean怎么看得上应该就是听说了他的“光荣事迹”追随他,做所谓的信徒罢了。”
      高成城想起今天那些孩子,因为他误入歧途,忍不住生气:“他真是该死。”
      魏涛这回没再说什么了,只无奈地对他摊了摊手。
      本来按照要求,刺猬头他们几个关上15天就可以出来了,没想到几天后传出了刺猬头死在少管所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时候高成城正在接热水准备泡泡面,一听消息吓了一跳,手一抖,热水撒到手上,手背马上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他失魂落魄地跟着其他人去了会议室,一路上都在心里想:怎么会这样呢?明明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刺猬头的死因是袭警,昨夜他不知发了什么疯挑衅了守卫,然后两人发生了冲突,守卫一时失手将他打死了。其他守卫都一口咬定是刺猬头先动的手,且那名守卫也说是自己只是正当防卫,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武器,于是这件事暂时没有定论,只能押后。结果当天少管所就发生了动乱,因为有旁观者称守卫撒了谎,刺猬头根本是被他们暴力执法所杀死的。
      “我亲眼看见的,他一直踢着那个人叫他起来,但是那个人看上去非常严重,一直哀求他,说着‘救救我,我呼吸不过来了’。”那人很伤心的样子,一直在哭,叙述得断断续续的,但还是坚持着说,“对一个生病的人拳打脚踢,他们根本就是在故意杀人!”
      不得不说,她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很有效果,因为在场的所有人,被关着的也好,工作人员也好,脸上都浮现出哀伤或惆怅的神色。但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敢站出来说话,他们并非麻木不仁,可为了一个贫民窟的孩子站出来打破某种政治天平,谁也不会那么做。
      直到顾未开口打破了平静:“我会去和局长商量给出一个回复,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
      无人质疑,大家就这么散了,只有那个目击者还在哭,她的哭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使人想起了兔死狐悲这个成语来。高成城看着这少管所,这里总是那么黑,呆久了就会分不清白天黑夜,但只要从这里走出去,不远处就是新闻局的白色大厦,它是那么地耀眼,是G市最高的建筑。无数人仰望它,就像小时候的他一样,总是带着无限的憧憬从窗外看那幢大厦,幻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在那里办公,站在最高处看万家灯火。可是最近的事使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想: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出发去贫民窟了。
      因为之前那场动乱,这里已经派了部队把守。高成城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在以前他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已经2085年了,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贫困的地方。
      他们此次的目的是为了安抚刺猬头的家属和查清暴动的情况,于是他们很快就到了刺猬头的家里。那是一间很破败的屋子,可能比贫民窟大部分住所还要破败,开门的时候吱吱呀呀的声音简直让人疑心这门会随时掉下来。来开门的是一位妇人,穿的破破烂烂的,一脸的伤,一看到门外那群光鲜亮丽的人,她下意识地就像躲。
      江廷赶紧抢先一步阻止她关上门:“你好,这里是李大海的家吗?”
      妇人犹犹豫豫地打量着:“怎么了?”
      “他是你什么人?”
      “他,他是我儿子。”
      “你儿子他……”看着眼前的妇人,江廷竟然觉得难以开口,可终究要公事公办,只能硬着头皮说,“他死在少管所了。”
      那妇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眼泪却落了下来,后来她一直哭,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用完,众人安抚了好久也不见好转,今天的查问只能作罢。
      出去的时候意外遇见了陈屿,他还是那副疲惫至极的模样,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的。
      顾未叫他:“陈医生。”
      “顾记者。”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屿扬了扬手中的箱子:“过来看诊。”
      “陈医生真是大忙人,连休息日也要来看诊。”顾未推了推眼镜勾起唇角盯着对方,明明是说着平常的话,眼神却冷冰冰的,“在这种地方没人能请得起陈医生看诊吧?看来你不仅医术高明,还很有爱心啊。”
      陈屿还是那副疏离的模样:“应该的,我对贫民的爱心一向比对有钱人多。”
      说完他也不再客套,急匆匆地走了。
      “这陈医生也太嚣张了。”魏涛逮到机会又在和高成城碎碎念。
      “我倒觉得他是个好人,从上次见他我就觉得陈医生表面冷冷清清的,骨子里其实挺热血的。”
      “热血?他那是愤世嫉俗,我跟你说啊,这种人很偏执的,骨子里就看不上我们这种阶级。”
      “可他对顾记者还挺友善。”
      “你傻啊?因为顾记者和我们不一样呗。”看高成城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魏涛觉得自己又有了点优越感,于是附在他耳边说,“你不知道吧?顾未是从贫民窟里出去的。”
      高成城震惊了,其实也不怪他震惊,新闻局的下一任局长居然是从贫民窟里出去的,那可能性就跟一个月以内火星撞地球一样,可能性小的可怜。
      第二天李大海的母亲找来了,虽然她看上去很憔悴,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是可以收拾了一番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
      “我儿子他……”
      “他的尸体就停在冷冻室,你要去看看吗?”江廷说着就要起身给她引路。
      “不必了,我想先问问,他的死因。”
      江廷下意识地转过身看旁边的顾未。
      顾未开了口:“实话实说吧,不必要瞒她。”
      “那天他在里面犯了病,我们的守卫值班时喝了酒神志不清不仅没有及时救治,还踢了他。”
      “怎么会?”那妇人又开始哭,边哭边说,“我儿子有哮喘,我不能接受他们这种做法……”
      江廷也知道理亏,又看她哭得凄惨,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好用眼神求救顾未。
      顾未走过来递给妇人纸巾,语气却是理智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有事必须问你,这也关系到你儿子,你愿意如实说吗?”
      “好。”
      “江廷,做好笔录。”
      “是。”
      “你儿子参与暴动这件事你是否知情?”
      “我不知。”那妇人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顾记者,他做出那些事都是被逼的。”
      顾未的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哦,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那妇人似乎想隐瞒什么,犹犹豫豫了半天才说:“顾记者,我……”
      “你可要想好,这个案子很快就要开审,如果能证实他参与暴动确实情有可原,就可以多一份筹码定案。”
      那妇人一听,这才咬牙说出真相:“我儿子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我家那口子一向爱喝酒,还爱赌,上个月一口气欠下几十万的赌债,竟然答应人家去背毒,还回家来要挟我和他一起,我胆小不愿意他就打了我一顿,又拿儿子威胁我,我就……我就答应了。但是我儿子回来知道了就冲去赌场找他,结果他说如果我儿子敢告发的话,他就把我拉着垫背,大不了一起死。”
      高成城听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骂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简直禽兽不如。”
      顾未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接着问:“所以他和Sean有关系吗?”
      “没有。顾记者,我儿子他真的只是不想我再被他爸威胁才加入他们的,他们要炸的那个公馆表面是个茶馆,实际上有个地下赌场,而且私下在贩毒。我儿子就是气不过想着一了百了才去炸公馆的。”
      顾未下了令:“去查那个公馆。”
      有人赶紧站出来说:“顾记者,那公馆的老板是韩少的朋友。”
      这话说的隐晦,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场子是韩少罩着,说不定和韩家还有什么利益关系。
      但顾未只是皱了皱眉,完全没有改变主意:“去查。”
      “是。”其他人不敢怠慢,赶紧出发了。
      刺猬头的案子本来定在一个星期后开审,没想到第二天上面说不审了,要延期,具体延期到什么时候也没有通知。
      知道消息的时候高成城也觉得很郁闷,就和魏涛说:“你怎么看?”
      “延期?谁都知道这是上面的把戏,延着延着就不了了之了呗。依我看,杀人那小子八成有背景,有人要保他。”
      “你说顾记者会不会出面管这件事?”
      魏涛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歪着嘴笑道:“不会,她一个贫民窟出身的人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她不会同局长对着干。”
      “能理解。”高成城这么说着,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失望。
      那天晚上他久违地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好起床抽了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使他平静些许,但也更加清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开车去了贫民窟。
      高成城算得上是一个路痴,开车进去转了半天了之后也不知道往哪走,越往前开路就越窄,他索性停了车下去走路。这里始终是条件差,只有几盏老旧的路灯,光线也不够亮。他大着胆子往小巷里走,却意外见到了一个人,是顾未,她没像平日一样带着金丝眼镜,穿着休闲,一头长卷发披在肩上,看着整个人柔和很多,高成城几乎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顾未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呢?他总觉得有什么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了。
      站了一会儿高成城才发现,对面除了顾未还有一个人,那个人隐在柱子后,指间的烟明明灭灭的。一直到那只烟抽完,那人才从后面出来,然后,他抱住了顾未,他们开始接吻。一时之间高成城愣在了原地,因为他认出那人竟然是陈屿,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之间脑袋都转不过来了。
      他们吻了好久才分开,顾未甚至主动给了他一个分别的拥抱,像是一对普通的恋人那样,可对象是他俩,高成城总觉得说不出地诡异。
      刚平静没几天的G市又开始动乱,Sean又开始杀人了,只是这一次和从前不同,他并没有提前通知目标,且死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之前杀死刺猬头的守卫。
      事情发生在新闻局,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某些局里的领导开始恐慌,于是局里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加班。
      每次深夜看着窗外依旧灯火辉煌的街道,高成城就会开始迷茫。
      有一次他偷偷向魏涛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Sean也没那么坏,至少这件事,他做的挺好的,如果不是他,那个守卫就要逍遥法外了。”
      魏涛愣了半天才说:“这种想法你和我说说就好了,可别和其他人说。高成城,Sean有他自己的想法,或许他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做的这些事情是为了他的‘正义’,而他之所以有那么多信徒,正是因为他用某种手段制裁了一些坏人,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可你真的觉得他做的对吗?”
      魏涛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时之间高成城想好的所有话都说不出口了
      好在后来他恢复了平日里笑嘻嘻地嘴脸:“反正我这个人挺简单的,我珍惜在新闻局的这份工作。我不像你是官二代,我就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这份工作是我的荣耀,也是我家里人的荣耀,我就算看不惯一些事,我也不会为此放弃这份工作,你知道吗?”
      说完,他也没等高成城回答,就拍拍他的肩离开了。
      那一天,高成城去给局长送资料的时候听见他和顾未说:“我最器重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顾未说:“我明白。”
      局长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那你去吧。”
      顾未出来的时候和高成城擦肩而过,她冷着一张脸和平日并无不同,可不知为什么高成城觉得她有点悲伤似的。
      从局长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高成城这才发现下了雨,他想起自己有把多余的伞,于是追出去想拿给顾未,没想到却看到了陈屿。他们一起被一把巨大的黑伞罩住,慢慢往雨幕中走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接她。
      回到陈屿家的时候,顾未竟然有点发烧了。陈屿取走了体温计,找了药给她服下,然后她就在客厅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看到陈屿在阳台上打电话,于是走了过去,此时的陈屿很谨慎,听到动静一下子就转过来盯着她看,电话那头的人也好像有所察觉焦急地问他怎么了。他和顾未在无声地对峙,后来他还是败下阵来,对着那头说:“没什么。”
      顾未甚至还对着他笑:“你不打算瞒着我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瞒你。”他的语气很平静。
      “你就不怕我出卖你们?”
      他的迷茫是真的:“我不知道。”
      顾未也软化下来,走过来靠在他怀里很轻地说:“陈屿,你真的觉得Sean做的对吗?”
      “可是新闻局就对吗?要是Sean不出面,有些正义永远都不会到来。我了解他,他想要的新世界至少会比现在公平得多。”
      “是吗?可是他的正义,是蔑视法律得来的,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陈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未,她字字铿锵,眼神里是逼人的坚定。
      “不公平我们就去抗争,他不是神,他也做不了神,新世界也不需要一个人说了算的神。”
      沉默了半晌陈屿才开口:“你走吧。”
      “你还是要和他一起推翻现在的政局吗?”
      陈屿岔开了话题:“我不会告诉Sean今夜的事,你大可以现在就回去,去告诉局长今晚的行动,然后借此立功。如果你不说,我们便一起等待天意,看Sean到底能成功吗?”
      “你真的肯放我走”
      “是。”
      “抱歉,陈屿。”顾未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样子准备离开。
      陈屿没有拦她。
      Sean夜晚袭击了新闻局,双方协议各退一步,等下次公开选举表态决定政局。同时众人才知道陈屿竟然是他的同伙,更令人震惊的是,顾未辞职了,局长开口挽留,但是她还是决意要走。
      她是和陈屿一起走的,他们去了一个一年四季都会下雨的城市。
      走那天高成城去送她,说:“你们以后还回来吗?”
      说完他才意料到暴露了什么。
      顾未倒是不介意,还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贫民窟那晚,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是哪天啊。”她眯着眼回忆了一下,然后笑了,“可能不回来了吧。”
      高成城说:“祝你们幸福啊。”
      “谢谢。”
      过后高成城也辞了职,同事都纷纷过来打听原因,为他惋惜,但辞职那天他还觉得挺轻松的。
      魏涛也来送他,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劝他,而是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太非黑即白了,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他也笑着伸了个懒腰说:“我确实觉得解脱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魏涛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他,“我知道我俗得很,你看不上我……”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高成城就抱住他,说:“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魏涛一听眼眶都红了,还故作洒脱地捶捶他的胸口:“得了别肉麻了,以后发达了记得哥们。”
      “好,我走了。”
      “赶紧走赶紧走,我还要忙工作呢。”魏涛说着就要回自己的办公桌了,直到高成城走了,他才抬头看他的背影喃喃道:“臭小子。”
      等顾未和陈屿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顾未才觉得他们去的城市才更像个新世界,因为四季下雨的关系,居民也比较少,大多时候从窗外看过去,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是灰色的,街道也是灰色的。但是顾未很开心,因为最近陈屿换了新的工作,不太忙,能抽不少时间陪她了,阳台上那棵转基因茄子虽然很少晒到太阳,但也健健康康地长大了,竟有葫芦般大小了。陈屿答应她,等这场雨停歇了,他就带她去看电影。
      可惜一直到他们吃完了晚饭这场雨也没有停,顾未有点失望。陈屿问她有没有后悔,还说:“要是当时你去局里揭穿了我们的计划,现在你应该已经坐了局长的位置了。”
      是的,那天出了陈屿家的时候,她没有去局里报告。其实局长很聪明,早就知道陈屿有问题,他找到顾未让她去接近陈屿,打探Sean的消息,她怀着任务的想法接近陈屿,只是没想到把自己的心也赔进去了。后来,她甚至觉得做局长也没那么重要了。
      而陈屿又何尝不是呢?把这么重要的消息暴露了,还想着放她走。其实那天晚上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一旦顾未告密,他们一伙人就全完了。可是他还是想赌一把。他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直到曙光宣判他们的结局,还好,他赌赢了。顾未没有告密,她甚至愿意为了他放弃自己成为局长的目标,同他远走高飞。
      “后悔啊,后悔死了。”顾未叹了一口气,“所以你要对我负一辈子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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