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里》三春调

12、第 12 章

　　隔天，曲缪戴着那条发绳去上课。

　　她似乎确实挺喜欢这条发绳的。

　　前排的宋紫瑜趴在后桌上，和曲缪聊天，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曲缪手上的发绳：“曲姐，你哪里来的？”

　　曲缪：“捡的。”

　　宋紫瑜惊讶：“你还会捡这种东西？”

　　曲缪：“怎么，你喜欢？”

　　宋紫瑜笑嘻嘻道：“你要送我吗？你送我我肯定要。”

　　江遥期低着头，捏着笔的手指轻轻一紧。

　　曲缪把宋紫瑜压着的书抽走，白她一眼：“想的倒挺美，你想要自己去捡。”

　　宋紫瑜：“你捡的这么宝贝做什么？反正你又不用扎头发，送我也没什么吧。”

　　曲缪眯眼，危险地看着她：“你话今天怎么这么多？”

　　宋紫瑜立刻止住话题，她又问起昨晚：“我妈说你昨晚去她店里吃饭了，你和谁啊？”
　　她问过她妈，但她妈死活不向她透露，说这是人家的隐私。

　　宋紫瑜严重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曲缪才是。

　　曲缪下意识地看一眼旁边的江遥期。

　　江遥期低着头，她薄唇轻抿，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平静，只有握着那只笔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曲缪收回视线，她哦了一声：“和一只小猫。”

　　宋紫瑜一听就知道是骗她的，直起身子：“什么啊，曲姐你还和猫一起吃饭？”

　　曲缪掏出手机，面不改色道：“你第一天知道你曲姐善良？”

　　“那你家猫还不吃鱼，不应该啊。”

　　“它挑食。”曲缪懒懒地开了一局游戏，低着头淡淡道：“现在的猫金贵着呢。”

　　说着最后一句，语气里似乎带上几分揶揄，她的视线轻飘飘地飘向旁边的江遥期身上。

　　江遥期抿唇，神色无波无澜，目光落在作业上，只有耳根微微泛红。

　　曲缪的目光在她的耳根轻轻地停顿一下，唇角轻轻地翘起。

　　“那我改天去你家看看你养的猫。”宋紫瑜挖不出来信息，便顺水推舟道：“你家猫喜欢吃什么？很挑食吗？”

　　“她不会见你。”曲缪说。

　　宋紫瑜立刻来了精神：“我就知道曲姐你骗我……”

　　“小猫胆子小，我金屋藏娇不行吗？”曲缪懒洋洋地瞥一眼宋紫瑜：“你懂个屁啊。”

　　宋紫瑜嘟囔一声：“好好好，反正早晚有一天会见到你的猫。”
　　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猫，曲姐藏这么严实。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这话出口，一旁的江遥期突然发出刺啦一声响。
　　她的笔划破了笔尖下的纸。

　　宋紫瑜才惊觉自己把心里的猜想说出来了。
　　她奇怪地看一眼江遥期，怎么感觉遥期的反应比她的反应还大。

　　被胡乱揣测的曲缪反倒气定神闲：“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典型的渣男语录，杀伤力极强，宋紫瑜彻底服了。

　　她见曲缪嘴严实，便也不再问。

　　曲缪低头打游戏，宋紫瑜便扭头看江遥期，道：“遥期，你昨天的英语周报写了吗？”

　　江遥期：“写了。”

　　宋紫瑜眼睛一亮：“借我看看，我应该错了不少题。”

　　宋紫瑜倒不是像曲缪一样不学无术，她是有一颗想认真学习的心，但奈何脑子笨，学了也没学出什么名堂。
　　不过她喜欢英语，就算成绩不好，对这门学科也抱有十二分崇敬。

　　江遥期从一堆书里，翻出她的报纸，递给宋紫瑜。

　　宋紫瑜不由感叹：“遥期你真厉害，换做我的试卷丢进书堆里是别想找到了。”

　　江遥期不太习惯被人夸奖，她颤了颤眼睫，抿唇说：“只是巧合。”

　　旁边打游戏的曲缪突然轻嗤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笑手里的游戏，还是在笑江遥期心口不一。

　　江遥期蓦然垂下视线。

　　宋紫瑜尴尬一笑，她凑过去，低声道：“别管她，曲姐就这德行，其实她人挺好的。”

　　这话说出来，宋紫瑜都觉得没什么可信力。
　　毕竟曲姐讨厌新同学，是人尽皆知的事。

　　就连方家成这种反应迟钝的，只知道打游戏都能看出曲缪的态度。

　　江遥期沉默地应一声。

　　曲缪人好不好，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们唯一的交际，或许只有高中的两年，或许更少。

　　曲缪打游戏时还能一心二用，她貌似听见了宋紫瑜的话，抬脚踹宋紫瑜的凳子，抬头警告地看她一眼：“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
　　“没事干去替我兼职得了。”

　　宋紫瑜乐呵呵笑：“曲姐需要，我和方家成轮番替你都行。”

　　正在和曲缪开黑的方家成听见声音，抬起个头，嗫喏嘴唇，对上宋紫瑜那双炯炯的视线，他一顿，憋屈地点头：“宋姐说得对。”

　　曲缪头也没抬，语气平平：“我怕你去一天，人家就把你开除了。”

　　“上号，不是冲分吗？闲出屁了。”

　　宋紫瑜连忙拿出手机，屁颠屁颠地跟着曲缪打游戏。

　　江遥期便在一众游戏声中，安静地做题。

　　*

　　午自习后，江遥期把申请书拿给曲缪。

　　曲缪正在睡觉，被吵醒后又片刻的烦躁，她接过笔在签字栏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正迷糊着，脑子不太清醒，突然手里被塞进一个面包。

　　塑料壳被手指一碰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曲缪清醒过来。
　　她把面包扔桌上：“什么意思？”

　　江遥期说：“宋紫瑜说你没吃午饭，给你带的。”

　　“宋紫瑜带的？”

　　江遥期顿了顿：“我带的。”

　　曲缪懒懒地靠在墙上，“这么好心？”

　　“欠你的。”

　　哦，原来是还债啊。

　　曲缪还当好学生转性了，准备投入她这坏学生联盟里。

　　“那我不要。”曲缪把面包丢回去：“你想用这个打发我？”

　　江遥期说：“不是打发。”

　　她沉默半晌，慢吞吞道：“这个不算。”

　　她也不会想着用一个面包就还了这个人情。

　　曲缪：“不算在里面还给我送吃的？”

　　江遥期：“你帮了我。”

　　“我帮你，你请我吃饭，我们就两清了，你又没欠我什么。”

　　好像是这个理。江遥期微微蹙眉。
　　她只是食堂听见宋紫瑜说曲缪没吃午饭，才买了一个面包。

　　她抿唇，伸手要把面包拿回来。

　　曲缪却又快一步伸手，把面包拿回来，她说：“我突然想吃了。”

　　江遥期扑了个空，她察觉出来自己被耍了，神色冷静地抬起眼，正要说话，曲缪突然说了一声：“谢了。”

　　江遥期一顿。

　　曲缪说：“我现在确实挺饿的。”

　　江遥期伸出去的手指微微缩起来，她放下手，不说话了。

　　曲缪拿起面包，她撕开包装袋，咬一口。

　　豆沙馅的，甜腻得过份。

　　曲缪两口就吃完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牛奶，放在江遥期的桌上。

　　“还你的。”

　　江遥期送她面包，她送江遥期牛奶。

　　有来有往，倒是谁也不欠谁。

　　江遥期刚想拒绝，曲缪道：“这也是我欠你的。”
　　“江遥期，我答应送你回家的报酬，说不定远远不止一顿饭。”她一双眼睛轻轻地弯起，像是看穿了江遥期的所有想法。
　　“所以你不用那么大的心理压力，迟早有一天你会还给我的。”
　　“毕竟，我可从不做亏本买卖。”

　　江遥期被戳穿了心思，手握住牛奶，她松了松，在曲缪的目光下，缓缓把牛奶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门外的宋紫瑜在喊曲缪，曲缪站起身，她套着校服，懒懒散散地出了教室门。

　　江遥期等她走后，才从抽屉拿出牛奶。

　　她盯着牛奶看了良久。

　　草莓味的牛奶，粉红色的包装，甜的。

　　看起来不像是属于曲缪的东西。

　　江遥期的指尖在粗糙的包装上划过，她将牛奶重新塞进抽屉里，像是从来没有拿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