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镜灭》空寂冷月

4、陨落

　　我看着他，深深地望进他的双眼，那里有着沧桑与寂寞，同他的名字一般孤独而孑然一生。或许我还爱他，为何不呢？他气宇轩昂、善良正直，对我倍加照顾。他承载着我心中所有的梦。然而，这毕竟只是个梦，终有梦醒之时，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往事历历在目，一切似乎跟昨日发生的一样新鲜。然，心却早已不似当年。
　　所有的情与热，我统统都满藏于凌霄峰顶，如今的我，不过是时过境迁，桃花依旧罢了！我终是负了墨箫昊，今生已难还他的深情。或许这就是人生，给予与回报，往往不是心中所盼那样。
　　“歆儿”，他唤着我的名字，略略有些激动，我在他的眼里读到一种叫情的东西。
　　可是一切太晚了，真的太晚了。等他时的锥心刺骨，让我怎敢又怎能让冰封的心重新复活呢？
　　我看着他，静静地说：“你来了……”
　　“对不起！”他渐渐走近我。
　　我知道他的内疚与自责。在峰顶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可是我怎能想到，当初的一别竟是十年，更没想到会是今天这番境遇。
　　我将目光投向城楼下一片惨景：“十年前，我的丈夫从你和你父亲手上夺走了原属于你们的一切。今日总算偿还了。这里会成为从前的样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我回头看着他，我不知道我的神情是否和我的声音一样从容而淡定：“十年前你将我一人留下，从此音讯全无。十年后你突然出现，杀死了我的丈夫。”
　　“歆儿，原谅我！”
　　“原谅什么？是弃我而去，还是杀夫之仇。”我笑了，笑的那么灿烂而决然。我轻轻摇头：“无所谓原谅与否，你终是选择了你最重要的东西。”
　　“不，其实我们……”
　　我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给你吹首曲子吧。”我拿起箫吹起了他最熟悉“烟”，我曾经是那么喜欢。
　　他就站在离我不远处，静静地听着我的曲子，眼神有着些许迷离。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首曲子。”
　　“怎能忘啊！”我看向遥远地天际，似乎在对他讲，或许在自言自语：“当初你带我离开了泉州，我相信你能完成我海阔天空的梦想。然一切竟破碎得如此之快。梦既然碎了，就只能随它了，让它永远地碎吧！”
　　风轻轻掠过，漫天蒹葭，轻盈飘荡。我笑了！多久了，不曾笑过。
　　我再一次看向他：“我去了凌霄峰。”
　　他凄凉地看着我：“你真的去了？是啊，我曾经答应你要和你一起去。”突然，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歆儿，我们现在就去。”
　　我径直看着飞舞的蒹葭，没有回答他的话：“那里真的很美。只可惜，没有你！”
　　“歆儿……”
　　我走到了城楼的边沿处，盈盈一笑：“砚，你有你的城池，有天下。我也有，我的雪和我的蒹葭……”
　　溘然，我使出“轻功”一跃而起，在空中再一次舞起剑舞。任风、絮、花、袖萦绕在我周围，发丝飞扬，决绝而凄美。我闭上双眸，脑中浮现那片苍苍蒹葭，那漫山紫花，以及凌霄峰上的玉屑雪末儿。一切好美，好美！这一刻是我从未有过的快乐和释然。就让我飘吧，天涯海角随风而去！瞬间后，我完全平躺于半空，任由身体在空中急速下坠……
　　“ 不……”他冲向我的身边，欲抓在下落的我。然，只抓住了半片衣袖！
　　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他，嘶喊着我的名字，我终是选择了自己的路。别了，我的情。别了，我的梦。别了，我的砚。
　　我倒在了血泊中，风依旧，花依旧，情依旧，心依旧。我用最后一丝游气，看到了城楼上的他，眼中的悲与怆，孤寂与悲凉。我渐渐合上了我的双眸，所有的景与人都在我眼中渐渐模糊，渐渐缩小，但我仍是看到了他手中那残破的衣袖和那一抹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