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偏负有情人》孜然小烤肉

7、番外 明珠

　　我叫明珠，是皇宫里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女。我的主子是宫里最受宠的贵人，是皇上放在心尖上，如珠如宝宠着的宁贵妃。教明四年，冬日，我在庭院扫洒，碰见了出来透气的贵妃。贵妃身体不好，在我调过来的一个月里，这是贵妃第一次进入庭院。不知道怎么，贵妃就注意到了我，她朝我这边过来，我急忙蹲下身行礼。我听见贵妃说：“抬起头来。”我驯服地抬起头，有一只手托住了我的下巴，带着被烘烤过的暖意。贵妃又说：“这孩子长得好，看了就让人舒心。”
　　从那天起，我就到了贵妃身边。贵妃对我很好，好的简直不像宫里面的贵人。她从来没有打过我，也从来没有骂过我，就连大声呵斥都是少见。时常和我一起当值的明玉总是一脸艳羡，说我撞了大运，不知怎么就在贵妃面前得了脸。我也很费解。不过后来，我就明白了，因为我的脸。我不知道我的脸长得像谁，但总归是被贵妃放在心里的人。
　　贵妃很漂亮，这一点，在我还没有在长乐宫内当差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我从来不知道，当这张漂亮面庞上面挂着哀求的神色时是那么地让人无法拒绝。她捏着我的手，对我说：“明珠，我冷。”我望着贵妃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被什么击中。我看见贵妃少有血色的唇瓣张合着，好像又说了什么；我看见自己顺从地上了榻，顺从地解去两个人的衣衫；我看见有两个女子在痴缠，一个清醒，一个木然。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贵妃本来就喜欢清静，这下更打发了宫人远远侍候。我当值的时间越来越长，留在贵妃榻上的时候也越来越长。日子很快活，快活到我忘记了宫里还有皇上。皇上来的那天夜里，是我在宫里体会过的最漫长的黑夜。我在外间听见皇上低声和贵妃说着话，贵妃小声应答着，温柔似水。我就这样在外间枯站了一夜，恨不能耳聋眼瞎。
　　第二日，皇上早早走了。我听着远去的步撵声，只觉得心力交瘁。朦胧间，我听见了贵妃的脚步声。我跪下请罪，膝盖重重地撞到地上，却不觉得疼，大概是站了一夜的缘故吧。我知道，贵妃正在用昨夜凝望过皇上的眼在凝望我，她的眉宇间一定是含着倦怠与春情，漂亮得无人能及。我跪着，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喉咙里溢出呜咽。我跟着贵妃进了寝殿，贵妃问我明玉哪去了。我恍恍惚惚地回忆，明玉好像是被我劝了回去，依稀记得换值的时候，我叫明玉去休息了。明玉知道贵妃从来不责罚我，有什么事大都会让我代劳。而我，枯站了一夜，等不及想见见贵妃。心里这般想着，说出来的话却破碎的不成句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在这个时候又流了出来，泪珠儿成串成串地掉。贵妃见我又哭了，忙过来哄我。我知道，贵妃见不得我在她面前掉眼泪，可我真的忍不住，夜真的太长也太冷了。贵妃用她冰凉的手指揩去我眼角的泪珠，带出一阵滚烫。躺在贵妃的床榻上，我想，我真的是个大胆的奴才。
　　春天快过去的时候，贵妃生了病。若不是脸色苍白，单看她对着我时眉目间的喜色，我几乎都要以为有什么好事发生了。贵妃的心思不难猜，她是高兴不用服侍皇上。宫里面的贵人都求着皇上垂怜，偏偏贵妃总是对皇上神色淡淡。贵妃不喜欢皇上，但这丝毫不影响皇上喜欢贵妃，贵妃对着皇上浅笑一下，皇上魂都要丢了。贵妃生病以来，长乐宫的门槛都要被皇上踏平了。但那有什么用呢，贵妃想见的人，只有一个我罢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感谢过自己的这副皮相，让我能遇到贵妃这样待我好的人，在宫里吃饱穿暖，不受人磋磨。
　　贵妃突然吐了血。我看见贵妃波澜不惊地将帕子收进怀里，像是没有看见帕子上有什么一样。我张嘴想出声，贵妃伸出手堵住了我的嘴，她娇笑着对我说她心口疼，让我替她揉一揉。她拉着我，又要与我闹，我看见她胭脂都遮不住的病容，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忍了又忍，还是落了下来。她吻去我的眼泪，在我的额头、脸颊、唇瓣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疼惜的吻，辗转又缠绵。我心甘情愿地被拖入这无间地狱，觉得就是即刻死了也值得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贵妃的病怎么也好不了，就这么拖着，进了七月七。那天，送走了皇上，她强打起精神好好装扮了一番，又吩咐我取出酒来。我看着她的样子，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劝阻的话来。她说我该出宫了，让我找个人嫁了。我默默听着，没有出声，只有眼泪在流。七月七，牛郎要会织女，贵妃也是要会她心里那个人吧。我知道，贵妃从来都是清醒的，只有我自己，心里生了不该有的欲念，才会这样苦痛难当。
　　我在外间等了很久，等到里面动静全无，等到更深露重，我才又踏进去。她安安静静的，脸上挂着很多次我在她怀里时看见的浅笑。我想，她应当是看见了自己的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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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梦见明珠了，想着明珠也挺可怜，就写了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