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谓君》小折月

6、真相大白被贬军营

　　顾锦熙等了一日，也没见飞鸽回信，又等了一日，还是没见飞鸽回信，到了第三日，他彻底坐不住了，站起身就想往门外闯。
　　守门的是两个佩刀侍卫，看见太子要往外冲，说着话恭恭敬敬：“请殿下不要为难末将！”怎么听都觉得是威胁。
　　顾锦熙在大殿里来来回回打着转，丝毫都不去注意太子仪容了，心力交瘁的三天等待，就像一百年那么漫长。
　　外面的天从白亮一直到漆黑，等过了子夜，父皇口中的三天也就到了，他第一次开始害怕，如果找不到凶手，而所有的人都咬死说是自己杀的，自己的太子之位肯定会被褫夺，然后呢？然后，他将会被送去哪里？

　　刑部大牢？
　　还是直接送去午门问斩？

　　越想他就越是害怕，越是害怕就越是坐不住，床都要被他碾出洞来了。
　　宫娥掌着灯，对他说：“殿下，早些睡吧。”
　　顾锦熙不想出声了，漫长的等待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现在，他只想等一个结果。
　　虽然这个结果没有一刻让他觉得会是好的。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内心的害怕，他看着宫娥出了寝宫，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宫殿，富丽堂皇的殿宇此刻看着竟然是那么的孤寂。他拥有这个地方这么久，忽然就要不属于他了，可能明天就会住进来其他皇子。
　　可能是锦容，可能是锦宇，或者是锦宣。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它还好好的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明天或许就要出现在别的地方了。
　　父皇真的会听大臣们的话吗？叫他给那个清倌儿抵命，抵命的话是要斩首示众的，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的手脚冰凉。
　　顾锦熙慢慢走下了床，在寝宫里来回转圈，父皇多年来对自己宠爱有加，连句大声骂都没有过，母后也是每日都要传唤自己，从未有过两个整日不来看自己的，这次看来真的不同了。顾锦熙眼眶一热，他觉得有些委屈。
　　顾锦熙自嘲的抹了把没有掉出来的眼泪，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喧哗，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可以从声音里判断出那是宫娥和奴才们乱跑撞倒了回廊里面瓷器的声音。
　　顾锦熙推开门，门口的侍卫不见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在院中立，竟然是裴清风！
　　顾锦熙立刻跑了上去，仿佛那是一道光，如果他跑的慢了，那光就会不见。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顾锦熙激动的忘了一切，忘了那些跌跌撞撞的撞在一起的奴才们还在院子中，他才不要去理会一切和裴清风无关的事。
　　裴清风的脸上却异常平静，他弯下腰双手举过头顶，恭敬道：“殿下，让您受惊了，是下官失职。”双手之下的眼睛里，流淌的是一条没有波澜的平川，仿佛万年不惊。
　　顾锦熙停了下来，他被裴清风这样的礼数弄懵了，有些情绪不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怎么会看不懂。他挠挠头，不悦的闷着声音说：“裴尚书不必多礼，怎么来东宫了？”
　　裴清风抬起头，他的腰背挺拔的像颗雪松，手上依然是墨绿流苏铜钱的长剑。“瓦肆一案查出了新线索，就在殿下的宫里。”
　　顾锦熙双目一亮：“是谁？？”
　　裴清风剑柄指了指东宫一处偏殿：“一个太监，已经死了。”
　　“什么？？”顾锦熙刚起来的喜悦和惊喜一瞬间落了灰烬。
　　几个侍卫抬着担架出来，裴清风往前走了一步，恰巧挡住了顾锦熙。顾锦熙就只能听着侍卫走路的声音，他知道他们抬着的就是那个太监。刚有个线索，还没查到什么就这么断了。
　　顾锦熙难过的说：“是不是我真的要给那人抵命了？”
　　裴清风沉思了一下，才开口：“不尽然是。殿下，从那死去的太监包裹中，翻到了这个。”
　　裴清风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字条，顾锦熙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买卖字据，上面的物件儿正是金坠子！
　　“这是我那条吗？”
　　“看着是殿下的那条。”
　　“谁买去了能查到吗？”
　　“已经交代下去了，估计明日天亮前能有结果。”
　　“清风，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裴清风忽然不说话了，顾锦熙了解他，裴清风从来就不会给结果的，这是一个刑部尚书的习惯，不会在结案前随意臆测。
　　顾锦熙发现东宫里突然多出了一圈的侍卫来，东宫里好端端死了个太监，太子殿下一日没有被废就还是太子，太子安危就还是头等大事。
　　顾锦熙对裴清风一笑：“不用人刺杀，我明日也是……”
　　“殿下早些休息吧！”裴清风直接高声盖过了顾锦熙的声音，把顾锦熙要说的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想听见的一个字给湮没了。
　　生死由命，谋事在天，裴清风从来不信，他只信一条，谋事在人。
　　顾锦熙看着裴清风带着十几个侍卫离开了，呢喃道：“清风，你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对我呢……”
　　裴清风走在众侍卫前头，他的嘴抿的紧紧的。
　　隔天早朝，皇帝约定的三天之限已经到了，一夜未眠的顾锦熙无比憔悴的出现在朝堂之上又惹的群臣一阵低语。
　　“太子哥哥这是病了么？”四皇子的声音破了朝堂上的冰，宛若晴空朝阳，稚气未长开的眉宇间带着顾氏特有的帝王之气。
　　“锦宣，莫要乱言。参见太子皇兄！”二皇子顾锦容行了礼，四皇子只好也跟着行礼。
　　顾锦熙用尽力气勉强回礼。
　　“朕三日前命刑部查的命案，可有结果了？”
　　顾锦熙目光一动不动盯着裴清风，只是，看不出他的脸上悲喜。
　　裴清风捧着一叠卷宗，交给了李总管，李总管小心翼翼捧到皇帝跟前。
　　“微臣已经查出瓦肆清倌儿书竹之死与太子殿下无关！”
　　裴清风此言一出，众人唏嘘，交头接耳。
　　四皇子立刻拍手道：“本王就知道，皇兄绝不会是凶手！！”
　　一直安静的三皇子锦宇也笑着开口道：“果然是诬陷了太子皇兄了。”
　　裴清风继续道：“昨日，殿下宫中一太监自尽而亡，从其住处翻找出一张货契，出卖的物件儿正是殿下的金坠子，经过查探，才发现买走的人是一名跑船生意的客商。这名客商与书竹乃是同乡，二人在瓦肆结缘，这名客商对书竹彬彬有礼，时日一长，二人便互相爱慕，只是书竹身价被秋娘一再抬高，客商付不起赎金。在出事当夜，客商偷偷翻进书竹水榭，得知书竹被一名贵公子买下成了公子的人，客商受了打击，便对喜爱之人行了不可说之事。如今客商已经被捕，对罪行供认不讳。足以证明殿下清白无辜。”
　　皇帝看着卷宗上的供述，点头示下：“嗯，裴尚书辛苦了。”
　　顾锦熙听的浑浑噩噩，他有些不确定的问：“所以本王无罪了？”
　　裴尚书道：“是的，殿下。”他转向礼部尚书潘玺文，目光如锋，“潘尚书，太子殿下无罪了。”
　　潘玺文呵呵憨笑，道：“无罪自然是好，好啊好啊！此案既然了结了，对皇家对大幽国都是好事，若是太子德行日后稍加规矩，自然这等杂事也不会再发生了！殿下，老夫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殿□□谅！”
　　皇帝冷哼道：“太子行为举止乖张，这些年来，朕同皇后恩宠过了，才有太子今日这般德行。潘尚书该多加鞭挞。”
　　“父皇！”顾锦熙哀哀叫一声。
　　皇帝却看也不看一眼：“小李子，宣读朕的旨意。”
　　李总管从一侧捧上一道圣旨，他细着喉咙道：“太子接旨！”
　　顾锦熙困惑的跪了下去，不是已经无罪了么？难道还有赏赐么？
　　赏赐也太不合时宜了啊，父皇完全可以等退朝后到东宫下啊。
　　“太子年方二十，孝顺聪慧，只是缺少历练，少不经事，朕决定，将太子送往军塞一载，交由大将军南宫靖管教，即刻启程，钦此！！”
　　顾锦熙一下子从地上直起背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贵为太子的自己要被送去那人烟稀少的塞外，据说寒冷无比不说，就是成日成日吃不上粮食啃树皮的都时有发生，他眼眶一热，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掉了出来，哀嚎道：“父皇，儿臣错了，再也不胡闹了，您别把我扔军营去啊！！”
　　皇帝看着自己没出息的儿子，摇着头大步离去。
　　顾锦熙一屁股坐在地上，“父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