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打工人上人》云下有影

16、第 16 章

　　门开了，莉莉被连衣裙遮住视线，看不到进来的人全貌，只听得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树哥哥的声音：“阿美，厉长老说，昨天晚上，蛛手人应该带回来了什么猎物。”

　　“啊，是吗？我没看见呀。”

　　莉莉听见有人拖椅子的声音,“厉长老，你坐。”是树哥哥的声音，然后有人坐下来了，一声咔哒。

　　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说话了：“阿美，你每天是最早出门的，野鬼村没人比你更早起来，你真的什么也没发现？”

　　阿美：“没有啊，没有。”

　　莉莉心道：阿美真是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声音如此平稳，如此淡定，地府欠她一座奥斯卡！

　　那个苍老的声音有点生气了：“给我把蛛手人带进来！阿美！你也是我们野鬼村的老人了，你！”

　　完了，完了。

　　莉莉还想朝着里面再挤一挤，但是已经靠墙了。除非自己有点法术什么的，能瞬间变成木头，否则完蛋了。

　　床一沉，阿美的腿交叠着出现在眼前连衣裙缝隙里，是她坐到床上了。

　　“厉长老，这说的什么话啊！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村外的人。什么猎物啊，不知道。我早上回来一直在试裙子。”

　　可以啊，阿美，嘴够硬，学到了！

　　树哥哥：“厉长老，阿美没心眼的，不会说谎话，我们去别处找吧。”

　　树哥哥啊，看来你不了解阿美。

　　“带进来。”

　　一阵奇怪的味道传过来。说不上是什么味道，腐臭混合着血液或者腥味。莉莉身上的汗毛立即立起来了。

　　咔哒咔哒，这次是尖利的指甲壳划着木地板的声音。它进门了。

　　咔哒咔哒，声音越来越近了。

　　咔哒咔哒，一只森森的手突然伸了进来……指甲惨白，皮包骨头……散发着腐臭，像是下水道里的味道。

　　莉莉吓懵了，那指甲壳简直就要挨到自己的眼珠子了，她立即闭上眼睛。

　　“哇啊！！！！！”千钧一发之际，外面传来大叫：“厉长老，厉长老！！！招魂队来了！来了！马上到了！厉长老，快来施障眼法！快！还有好多人没去地下！”

　　然后是一阵混乱，混乱过后，是人离开的声音。

　　“阿美，我去帮厉长老，你快去二号入口！”树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边喊边跑远了。

　　同时，蛛手人的手就那么被一拽，就离开了床沿，莉莉从裙子缝里瞥到它被一群人赶着跑出门了。

　　本来想等几分钟再出来，怕是引蛇出洞的计谋，阿美急匆匆把莉莉拽出来，“赶紧去二号入口！不然我们都别想活。”

　　阿美突然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小刀，往自己腿上就是一扎，我的妈，莉莉看傻了。

　　“你，你干什么？”

　　“救你啊！”一边说，阿美一边把从腿上渗出的黑色血液抹在莉莉的脸上、身上。

　　“这是干什么，阿美，要不你把我留在这里，招魂队找到我就好了，他们会带我走的，我是……公务人员，你也猜到了。但是你别误会，我是文职！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

　　阿美莞尔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是鬼差啦！你穿着制服啊！现在，你要赶紧换衣服！厉长老会障眼法，招魂队轻易找不到这里。万一招魂队没找到你，村子里其他人发现你，你就死定了。”

　　阿美不等莉莉反应，从一大堆连衣裙里翻找出一件破破烂烂的牛仔衬衣，一条牛仔裤：“这是上次我帮树哥哥补好的衣服，你先穿着吧，我的连衣裙我可舍不得你穿！”

　　飞速换好衣服，阿美又从腿上伤口里抹出更多黑血：“涂上了我的血，蛛手人就闻不到你的气味！”

　　不过几分钟，一切都停当，莉莉来不及思考到底是留在地上好，还是跟阿美在一起好，就被阿美拽着左突右突，在日炎山的悬崖峭壁之间穿行，不过一转眼，她们来到一处洞穴。

　　“这就是二号入口。”阿美有些得意般地介绍：“村子里我们这一片的村民都从这里去地下。”

　　这，阿美你也太没防备心了吧！难道不应该把我蒙住眼睛往下推么。专业点啊！

　　***

　　等莉莉观察清楚了，已经临近睡觉的时间了。

　　地底的空间非常大、错综复杂。原本以为这里和“地道战”一样，只是躲避招魂队的临时避难所，进来了才知道，这里简直就是地底的舒适生存空间。

　　单独的地底居室、集会的会议室、吃饭的餐厅、甚至还有阅览室，里面放着书——和在阳间没有太大区别，言情小说、武侠小说、甚至还有成功学书籍。

　　进入地底之后，阿美径直带莉莉走进一间窑洞一般的房间：“喏，我住这里，我单独住。”

　　“你还不睡觉吗？”阿美铺着床：“我和其他人也不熟，他们不会进来我房间的，你放心睡觉。”

　　“阿美，你们野鬼村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莉莉侧身躺着，压着伤口也无所谓，一点也不疼：“我刚来地府不久，我原来以为这里就是个行政机构，没想到，地府就是一个死人的世界。也有普通居民，就好像你们野鬼村。”

　　“我们野鬼村可好了。我已经住在这里十几年了。”

　　这么算，阿美死去的时候在2000年左右。

　　“为什么你们不和招魂队讲和呢？我刚来地府，不太了解，我的同事们告诉我，游魂都很危险。可是野鬼村一点也不危险，为什么招魂队要咬着你们不放？”

　　“说来话长。我也是听厉长老他们说的。”阿美披散开之前扎成马尾的头发，用手胡乱梳理着：

　　“游魂根据异化的程度不同，并不会都作恶，有些只是外表发生一些变化。有些却会发展成吞噬其他魂魄的游魂，这种就危险了。异化有不确定性，有时候一个游魂突然就发狂了，就开始变得危险。”

　　“你的意思是，这种异化可能是突发的？”

　　“没错！野鬼村的居民都是独居，而且房子离得比较远，就算在地下，也是住单间，就是怕突然就异化，开始吃人啦！那可恐怖啦！”

　　“那要是突然异化了，怎么办？”

　　“厉长老组织了巡逻队，树哥哥就在巡逻队，每天巡逻，发现了就处理掉。”阿美把梳好的头发又扎起来，接着说：

　　“我听说，厉长老活了好久好久好久，从一开始，他就收留轻度异化的游魂，就像我这样的，慢慢越聚越多，就成为了野鬼村。厉长老吸收日炎山的精华之力，施展障眼法，招魂队找不到我们。四处都有哨岗，放哨的一旦发现招魂队，我们就集体进入地底。”

　　原来如此，对招魂队而言，都是游魂。游魂内部，却也有危险和不危险的区别。这些游魂就这样艰难生存着，一方面同类可能突然异化发狂，一方面，招魂队时时来抓捕收复……

　　这日子也太艰难了吧！

　　同情心开始蔓延，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阿美，莉莉猜测她去世的时候年纪肯定不大……

　　“阿美，我这样会连累你吗？”

　　“哈哈哈哈哈，不会啦！厉长老就是看起来可怕，他对我们可好啦！他发现了最多也就是让蛛手人吃了你啦！我不会有事的。”

　　“这…..就……算了吧……蛛手人是厉长老养来处理危险游魂的吧？”

　　“没错。厉长老很厉害，听说他还养了其他的可怕的东西。”阿美皱皱眉，一副犯恶心的样子：“树哥哥说我不知道比较好，知道了怕睡不着……”

　　阿美把一张毯子丢过来给莉莉，示意她垫着睡，会舒服一点。

　　“招魂队发现我们，倒是会连累我……你是我朋友，你千万别告诉招魂队我们在哪里！”

　　“那肯定不会！”莉莉抿抿嘴，暗暗定了心。

　　***

　　夜已经很深，野鬼村的地下城寨里已经逐渐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声。

　　莉莉身上还沾着阿美的血液，是情谊，也是护身符。

　　入睡之前，莉莉特意在木板门底部塞了一块破布条，这样晚上开门的时候门就不会吱呀作响了。

　　来的时候记了路，只要按原路，就能找到二号入口，然后朝着山谷的方向走，就能被招魂队发现了。

　　傍晚时候，树哥哥在门口捎话来，说了，招魂队在山谷里驻扎了，明天可能继续巡山。

　　莉莉那时候就知道，绝对不能连累阿美。

　　如果让阿美送自己出去，万一遭遇到了招魂队，那岂不是百口莫辩？自己人微言轻，那个尤兰宇又是暴戾无常，传说中杀人不眨眼，怎么会听自己解释、求情？

　　到时候阿美成了刀下冤魂，怎么对得起她？

　　而继续呆在野鬼村也不是办法，虽然村民都独居，聚会也不多，但是那个蛛手人分明能闻到自己的气味，要不然厉长老怎么能寻过来？

　　等招魂队放弃了，不找自己了，撤退了，自己留在村子里，被蛛手人吃掉也是迟早的事情。

　　唯一的出路，就是瞒着阿美，自己偷偷溜出去找招魂队。

　　在人间我不过是个坐办公室的文科生，没想到到了地府，自己成了冒险家了，牛！莉莉给自己打气，把门稍微推开一点点，侧身就挤过去了。

　　本来莉莉身材就偏瘦，肩背薄得很，她像是纸一样滑出门，悄无声息。

　　空气紧张地像是在火上烤，莉莉屏住呼吸，慢慢朝着二号入口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