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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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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久闻扇茶楼的老板是个绘扇雅人,今日牧世安还是头一回见,暗道果真气质非凡。
可这位传说中常以笑脸待人的清槐君,猛然打断了他和小川的对话,面若冰霜的替小川拒绝了他的请求。
“她不能去。”
清槐话里的温度仿佛能冻结河水,站在他一旁的夏川瞬间有种置身冰面的错觉。
不好,清槐君怕是生气了。
夏川没让尴尬的气氛落地,她立即接了清槐的话说了下去。
“世安哥,我现在怕是不能过去了,眼看着也到了中饭的时间,你先回去,等我晚些得空再去找你,行吗?”
即便夏川说着打圆场的话,可她仍旧能感受到身边的低温,便想着先让世安哥先回去,自己再好好同清槐君商量。
可牧世安却没有理解夏川的心思,依旧同夏川说道:
“既然如此,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吃完中饭也无妨。”
夏川吸了口气,为难的用余光瞄了眼清槐君,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牧世安看见了夏川表情的变化,便了然的转向清槐,不忘礼数的同他打了个招呼。
“在下是和小川一同长大的好友牧世安,现在京城开了家布庄,想请小川在万花节上帮我个忙,不知清槐君可否给小川准个假?”
“她不能去。”几乎是牧世安刚刚话落,清槐就立马给出了回答,甚至都没有思考半分。
见清槐君并未露出什么好脸色,牧世安便皱眉问道:
“为什么?难道说你们扇茶楼从不给伙计休息的时间和自由吗?我想放眼京城,也没有哪家老板会这般苛待自己的伙计,这几日我请小川帮我的忙,你大可不用付她工钱。”
他想,自己自会拿出多几倍的工钱来感谢小川。
说罢牧世安便拉起夏川的手臂,稍稍用力,将人带到自己的身边。
夏川冷不防的被牧世安的一拉给扯到了伤口,吃痛的咬了咬下唇,却没有吭声。
清槐方才的“没什么好脸色”,终于变成了愤然。
“放手!”他蓦地厉色喊道,这让牧世安也着实愣住了。
牧世安也感觉到,掌心的手臂些许颤抖着挣脱开了,这才转头去看夏川。
只见她脸色煞白,神情也有些异样,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
“小川你的手怎么了?”牧世安赶紧问。
那股子痛劲已经过去了大半,夏川极力调整了表情,像无事发生的摇头道:
“没什么,就是昨天不小心受了点小伤,无碍的。”
夏川这般由阴转晴的功力,牧世安许久以前就见识过了,即便那时练武满身是伤,夏川也从未主动向自己或是安伯,表现出丝毫的不适。
没等夏川继续说下去,牧世安便手快的拉起她的衣袖,果然那手臂上缠绕的纱布,表明了夏川并不是受了点小伤。
“这叫做小伤?”牧世安转而质问清槐,“你就是这样对店里的伙计?连人都保护不好!”
夏川着急的走到牧世安的面前,挡在了两人之间。
这件事本就不是清槐君的错,自己是他雇来的护卫,抓小偷受伤也是难免的。
可世安哥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差事,因为误会才对清槐君质问,夏川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拉了拉牧世安的衣角,想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走,小川,我带你回家看病。”牧世安见状心里便更加心疼,想要立即带夏川走。
清槐鲜少有过被人激怒的时刻,无论心情有什么起伏,他更习惯面露常色。
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牧世安话里的“回家”格外刺耳,夏川熟稔的拉着牧世安的衣角制止他的样子,也无比刺眼。
犹如削尖的木刺从四面八方袭来。
清槐上前一步,没有给牧世安一个眼神,他低头问夏川:“伤口怎么样,还觉得疼吗?”说完又轻轻地拉开夏川的袖口,检查伤口有没有裂开渗血。
“不疼,本就不疼的。”夏川冲清槐扯了扯嘴角。
而后清槐才冷冽的看向牧世安,
“夏川是我的人,你没有权利带走她。”
牧世安是面向夏川的,他明显看得出,夏川在听闻这句话后眼中的怔愣。
还想说什么,一时也被咽回去,说不出来了。
夏川想了想,转身郑重的冲清槐道了个歉,
“抱歉清槐君,我想世安哥是有些误会的,请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我会去和他说明白的。”
说完夏川便要出去同牧世安解释,突又想到什么,补充道:
“我去送送世安哥,马上就回来。”
听夏川说不会和那小子跑,清槐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些。
夏川和牧世安走到扇茶楼不远处停下,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夏川才开口。
“世安哥,我手臂的伤,是昨晚路见不平抓了一个小偷,不小心弄的,同扇茶楼无关,更加不能怪清槐君。”
“你口口声声说他对你好,可我看他并不能照顾好你。”牧世安的话倒有些答非所问的意思。
夏川目光正色,眸子里十分笃定,“我知道世安哥是关心我,所以才生的这些担心,但我敢保证,清槐君待我很好,就像……大哥,或是安伯那样待我好。”
比我待你更好吗?
牧世安几乎要问出口,可那话问出去就像窄了心胸的小孩子家一样,失了风度。
“所以,这就是你不想来我店里的理由,对吗?”牧世安问。
树梢上的积雪啪嗒啪嗒落在了牧世安的肩头上,可他全神等待着夏川的回答,没有心思拂去雪水。
默了会儿,夏川才说:“是,是一半的原因,毕竟能遇到一个如此的老板不易。”
“好吧……”牧世安借着偏头抹掉肩上的雪花时,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苦笑。
“世安哥,今天我大概是不方便去牧裳了,明天一大早我赶在开店前过去一趟好吗,就是要麻烦大师傅了。”
“好,我明天早上在店里等你,小川,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夏川立马摇头,“这点小事本就不算什么。”
牧世安又看了眼夏川的手臂,“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也不要做用到手臂的活,下午我派人来给你送些药,我们镖局的镖师走镖难免会有大伤小伤,所以我家备有很多效果极好的创伤药,记得涂上。”
“那就多谢世安哥了,我会记得涂,只不过这点小伤估摸着两三日便好全了。”夏川笑笑。
牧世安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夏川是什么性子他最了解,关心的多了反而小题大做了。
“外面冷,快进去吧。”
牧世安目送着夏川进屋后,才转身往牧裳的方向走去。
方才夏川处处维护清槐的样子,令他心下十分怅然若失。
他还记得儿时他们喜欢放纸鸢,当掌控它在天空翱翔时,心情是十分畅快的,但总有些调皮的孩子同自己枪手中的绳线,便无奈放走了随风飘去的纸鸢。
眼看它一点点在风中乱了方向,直到飞向更远处没了踪影。
拥有时有多么的欢乐,丢失时,便有多么惘然。
夏川回到店里的时候,齐名和六饼已经把中饭端上了桌子,见夏川回来了,便赶紧招手喊夏川过去吃饭。
其他人都已经坐下了,夏川也如往常一样,在清槐的旁边坐下。
清槐一言不发的拿起筷子,极其认真的低头夹起盘子里的青菜,仿佛要用眼睛盯出这菜的味道一样。
齐名和六饼对视了一眼,有事儿,不好惹。
而后两人便识趣的认真扒饭,不多一句嘴,降低存在感。
谁都知道他们老板平时潇洒风流,从来都是笑容恣意的快活样,也偏的是因了这等性情,才惹得那些小姐姑娘追捧崇拜。
但外人可没见过他们老板不发一言,面色能冻出寒冰是个什么样子。
方圆百里都要冷的加衣才行。
就比如说现在,齐名和六饼愣是头都不敢抬一下,一心想着扒完碗里的饭,赶紧溜之大吉。
三两下的解决完,齐名便和六饼争先恐后的退场了,眼下这等战场还是留给夏川吧,也就是夏川才能承受了。
两人走后夏川也放下了筷子,见清槐双手抱臂坐在那,轻声细语的问他:
“清槐君吃完了吗?”
“完了。”清槐面无表情道。
“那,那我就收下去了。”
夏川立刻起身三两下的整理好碗筷,也匆匆离场了。
好嘛,在后厨的齐名见夏川也进来了,咂了咂嘴,冲夏川说道:“你也逃出来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老板心情不好,诸事不宜,还是远离些为妙。”齐名一本正经分析着。
夏川自然是知道老板为何心情不好,她没有加入齐名和六饼热火朝天的推论,而是去泡了壶新茶。
清槐已经回到了柜台后,可反常的没看书也没作画,而是半倚着似是闭目养神。
夏川拿着茶壶走了过去,倒了杯刚泡好的热茶。
“清槐君。”她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声音不大不小。
清槐君半睁眼睨向夏川,见她乖乖地递了杯茶给自己,模样惨惨兮兮的,实在没忍住,还是接了。
“清槐君,我替世安哥跟你道歉,他那样也是有原因的,你千万别生气。”
合着是为那个牧世安才给自己倒的茶?
刚要熄下去的火苗蹭的一下又要冒头了,清槐放下茶杯,那杯里的茶水因为主人的力道而洒出来了不少。
“哦?什么原因,说来听听。”